那一年是民國十九年二月,農曆庚午年,也就是公元1930年2月,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席卷了整個東北三省,戰亂一觸即發。

二月末,年關剛過,春天的腳步還沒有走到東北,我和老葉那時候已經走到了吉林境內一個叫作駝腰嶺的地方。

莫要小看這個四麵環山的小駝腰嶺,別看嶺中隻住個四十多號人,但是一到趕集時,熱鬧非凡。

我和老葉坐在這家茶館裏討了一碗熱水喝,聽著這小小山村之中的東家長,西家短,也算別有一番風味。

“哎,咱們走吧,那兩間房子就倒給他們呢鬧騰去把”;這對好像夫妻似的人談論的很特別,但是我聽過也就聽過了,沒去理他們。

喝過熱水,我和老葉出來,老葉往南邊探探頭,對著我道;”老張啊,看來咱倆沒有三,五天是走不出這個地界兒的”。

我朝四處看看,這駝腰嶺大得很,四十幾戶人家以平均,零零散散的,竟然有點世外挑園的意境。

哎呀,我歎了一口氣道;“那咱們今晚上還得找人借宿啊”。

其實我是最怕借宿的,但是有的時候要幾天走不出哪個縣城的話,就不得不找個人家借住,有好人家還好說啊,找個地方就能睡一宿,也有那人家,一通罵罵咧咧的給我們轟出來。

看來今天這個啞巴老太太挺不錯了,人挺好,我們一說要借住,馬上就答應了,帶著我們來屋子裏,給我們收拾。

這把我和老葉感動的,連連道謝,啞婆婆擺擺手,意思是不客氣,不客氣,盡管住。

我看著啞婆婆身體不太好,拄著一個拐杖,不住的咳嗽,還往外吐著濃痰,由於交流不是那麽方便,我們也並沒有和啞婆婆多聊。

天很晚很晚了,我正按著一夢三力的法門睡覺呢,老葉自從會了人道合一之後,天天學我,一宿都在練人道合一,據他說效果比睡覺還好很多。

夜靜悄悄的,突然隻見,大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梆梆梆的,聲音很大一點也不客氣,還有個男的聲在外麵罵,老不死的如何如何。

我和老葉被這一頓敲門帶罵街聲驚醒了,我隔著窗花眼兒,看到啞婆婆拄著拐杖,忙忙的過去,給那人開門。

門開了之後,離得挺遠,我也沒怎麽看清,那男的好像喝多了,一把推倒了啞婆婆;”老不死的,怎麽慢,我以為你死屋裏了呢。”罵罵咧咧的進屋了。

我看他把啞婆婆推倒了,我跟老葉趕緊開門出去,走到啞婆婆那裏,把他扶起來了,老葉問道;“這小子是誰呀,怎麽這麽囂張啊”

啞婆婆比比劃劃的半天,我們才明白,原來這是他兒子。

啊!我們驚訝的叫了一聲,那男的聽到院子裏有人叫,急忙出來看看,看見我們這兩個陌生人,便走過來問我;“你倆是誰呀,怎麽到我家了”

他走進了我才看清楚,這人的長相,大概有四十好幾吧,生的一副凶暴刻薄的惡相,又濃又粗的眉毛,眉尾向上豎著,好似一把彎彎的刀;三角形的眼睛,一絲一絲的紅筋交織在眼白中,嚇死個人了

這畢竟是人家的家,我又不了解情況,隻得客氣的道;“我們兩個日日趕路,今晚來借住一宿,明天就走”

那人也沒怎麽搭理我,嗯了一聲,扭頭回屋了,我們扶起來啞婆婆,老葉叫嚷著就要找她兒子理論,啞婆婆拉住老葉,無論如何也

不讓他去,我們拗不過這老太太,隻得把她送回他的草屋去,也回去睡了。

啊,老葉拍拍我問道;”你說啞婆婆的兒子,為什麽對他媽那麽不好呢”。

我回答道;“可能,個中又有其他的原因吧,像我這樣的連我媽的樣貌都忘了,想對他不好都沒有機會了”

老葉也搖搖頭道;”唉,這就叫做,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天下間那麽多孝子願意付出無論多大代價隻希望多孝順父母一天,而那個老小子,竟然如此對他母親。

我心中本就不是滋味,我看老葉的同情心也泛濫的,我道;“哎呀呀,你可別說的那麽煽情,要不你明兒去打聽打聽他們的事兒。”。

老葉想了一會道;“拉倒把,咱們還是先去山東吧,送完龍門秘術之後,再回來管這件事吧”

我低頭答應了一聲,想想看,其實老葉這麽說也有道理。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起來的就夠早的了,那個老小子起來的更早,破嘴不住的罵他自己的娘,而後就摔門出去了。

我們也收拾收拾要走了,啞婆婆進來比比劃劃的,我們費勁巴力的猜出個大概意思是,飯菜做好了,你們吃完再走,他上山撿柴火去了。

我們答應好了之後,啞婆婆就走啦,我和老葉也坐在外麵吃起來了,天氣很冷,啞婆婆弄的是豆漿,和餅,我們吃的很熱乎,熱乎之餘也在不聽的感歎如此好人,竟然攤上一個不孝子。

“馬嬸,我給你拿兩個雞蛋來了”一個農婦打扮,看上去三十左右歲的年紀,還沒到門口就叫起來了。

進來一看,我和老葉坐這裏吃飯,顯然是有些驚訝,我連連起來解釋道;”我們是啞婆婆的朋友,來借住一宿,馬上就要走了”

農婦笑笑道;“哦哦,我把這幾個雞蛋放這裏了,我走了”

老葉多了句嘴,問道;”大姐,您能給我們講講他兒子為什麽對她那樣啊”

那農夫也聽健談的,我也很好奇,讓個凳子給他做,農婦也不客氣,歎了一口氣道;“唉,真是作孽呀”。說罷,一屁股坐下給我們講起了這家的故事

這家主人叫馬三兒,聽說他小的時候也是挺好個孩子,他們一家三口樂樂嗬嗬的過日子,別人羨慕都羨慕不來。

他啞巴老娘信佛,對人特別的好,不管自己多難,隻要有誰家有事兒,自己能幫的,一定會幫忙。

說起來也怪他老娘,從小就對馬三兒特別的好,簡直是溺愛,說慈母多敗兒這話一點不假,馬三兒二十歲那一年,跟著一些狐朋狗友學抽大煙。

馬大嬸,一怒之下,抄起扁擔第一次狠狠的教訓了一頓馬三兒,還一把火點了馬三兒的大煙。

誰成想,馬大嬸竟然失手釀成一場火災,幾間屋子大火燒的幾裏之外就能看個清楚,而馬大叔也因為這一場火災喪生了。

‘唉’那農婦歎了口氣道;“馬大嬸一輩子就有這麽一個失誤,誰成想卻是……唉,真是好人沒好報”。

後來馬大嬸老了,因為平日營養不良,操勞過度,以致到了高年,百病叢生,咳嗽氣喘,連年不愈,一口一口的痰涎,終日吐個不停。

照道理講,馬三兒應該耐心的侍候母親,不要說割肉療母,最少也應該為母親好好的延醫服藥。可是他對母親的疾病,完全不放在心上,

反而說母親夜間的咳嗽聲,打擾了

他的睡眠,又說母親的痰涎使他看了惡心,因此常對母親厲聲嗬斥,”老不死”三個字,成了逆子馬三兒的口頭禪。

農婦把這些個事情原原本本的講給我們這兩個外人,聽得我和老葉是熱血沸騰,天下間竟然有這般忤逆子。

農婦撂下雞蛋,講了故事之後,便回去了,唉,老葉衝我猛歎了一口氣;”咱們今晚上揍那孫子一頓再走吧”

我哈哈一笑;“你這辦法太好了,太合我心意了,不把他打的孝順他媽,我就把張思良三個字倒過來寫”。

我跟老葉溜溜達達剛剛邁出門沒有兩步呢,“今晚上,我必須先打,你可以最後再拿小鞭子抽……嗚嗚嗚,”我捂住了老葉那張正在白話的嘴,指指豐臣木下那地方,本來他離我們還有很遠,但是他那獨有的日本大袍子暴露了目標。

這功夫啞巴婆婆也回來了,我們迅速的把啞婆婆迎進屋,我跟啞婆婆道;”婆婆,麻煩你了,萬一一會那個日本人進來了,千萬別說看過我倆”。

同是中國人,啞婆婆又不是漢奸,焉有拒絕的道理,說罷,我拽著老葉躲進屋裏。

這一片很寬闊,但是大道兩邊之後,啞婆婆這一家,我害怕豐臣木下萬一進來了怎麽整。

我們在屋裏躲了一會兒,就在我們認為豐臣木下已經過去了,正要開門出去的時候,隻聽門口傳來‘梆梆梆’的敲門聲。

我跟老葉又急急忙忙的躲回屋子裏,嫋悄兒的隔著窗花眼兒,望著門口的動靜。果然是豐臣木下……

他衝啞婆婆要了碗水喝,啞婆婆也給它倒了,他並不知道我倆也在,沒有在意這宅子,就在院子裏坐著和啞婆婆聊天兒。

豐臣木下問道;“婆婆,在下曾經習過一些四柱八字的知識,今天為婆婆看看八字可好啊”

啞婆婆好人一個,自然不忍心拒絕他,我也不知道他有什麽陰謀,隻得有一句每一句的聽著

啞婆婆比比劃劃的的,道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我在這看著,心道,他會個屁四柱八字,這老損種就幹傷天害理的事兒在行。

可能是我眼花了吧,我看到豐臣木下眼睛一亮,衝著啞婆婆說;”老婆婆,我看出來了,你晚年生活並不快樂,這樣吧,跟著我走吧,我養活你”

啞婆婆連連擺手,意思是不用,不用,

豐臣目下依舊在那裏道;“走吧,跟我走吧,我養活你”,聲音很好聽,很好聽……

我聽著聽著,迷迷糊糊的想睡覺了,呃,怎麽會這樣呢,我轉過頭去看老葉,正在那”點頭”呢(打瞌睡)

不好,我把老葉拍醒了,往外一望,果然,啞婆婆好像被迷了心智一樣,一點點的跟著豐臣木下走了。

我說他不會那麽好心吧,果然是要害人,老葉最激動的直接破窗而出。

我倆一個翻身衝破了那破木窗戶,衝破窗戶的一聲響,自然把啞婆婆拉回了現實,老葉一個扡子飛出去,豐臣木下一避,我瞅準時機把啞婆婆拉回來了。

哈哈,豐臣木下看到是我們兩個道;“張,葉兩位小道長,我們真是有緣啊,走哪裏都能見麵”

老葉不善言辭,兩句話就開罵的主,這個場合隻得我道;”除非豐臣先生肯做好人啊,不然你走哪裏,我們都會見麵的。

哈哈哈,說罷我倆無聊的笑笑,停了笑,自然是準備要開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