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位於牡丹江上遊的北岸一個縣城,說寧安可能諸位不熟悉,但是我要說寧古塔,諸位便是耳熟能詳了。

不多說,就是看電視中清朝皇帝下旨流放,多是發配寧古塔之類的話,久而久之,這些個發配過來的流民的後代子嗣便組成了寧安這個小縣城。

老葉給我講,他家就是被流放寧古塔的一家。他是家傳的陰陽先生,祖祖輩輩都是幹這個的,每個傳人都會些天文地理,分水破煞,驅鬼畫符,奇門遁甲之類的神通。

然而問題就出在這神通上,順治年間,葉家出了個了不得的人物叫作葉光先,這個人不學無術,夜郎自大,長輩屢屢管教也沒有效果。

終於惹出禍來,葉光先從順治十七年開始以平民身份屢屢上書朝廷,多次批駁天主教,家人本以為葉光先有正事兒了,知道去反對洋教,便不再去理會。

直到康熙年間終於折騰出一場大案,爭論中西曆法孰優孰劣的曆獄事件,葉光先說湯若望在榮親王下葬一事上,不用正五行,反用洪範五行,山向年月,俱犯忌殺,事屬重大”,又舉報外國人撰寫的《時憲曆》開篇就說“依西洋新法”,這還了得?咱大清國依它作甚?明擺著想要動搖我們的國本。

就這樣不屈不撓地鬥到了康熙四年,終於自己當上了欽天監監正。其實葉光先什麽本事也沒有,就靠張嘴皮子耍的康熙皇帝團團轉,

葉光先請了幾個啥也不是的所謂的天文學家幾年之內撰寫出《大統曆》,

康熙七年,南懷仁上書,意思是說,西洋曆法好,中國的古老曆法,不行,於是葉光先又有了用武之地了,他挑頭開始和南懷仁鬥,兩方用測日食的方法打賭,這一次,沒有科技含量的葉光先露餡兒了。

康熙皇帝勃然大怒,本想就此斬了葉光先,但是皇帝顧及自己的尊嚴,不好意思殺了葉光先,於是便把葉光先舉家流放寧古塔,一直到現在。

而這葉光先就是老葉的曾祖父的一輩人了,傳到這輩子,老葉的爹媽在也老葉八歲的時候感染瘟疫去世,臨終前將其托付給鬆峰觀的道長,所以這一代隻剩了老葉一人……

我聽罷笑道;‘你們老葉家祖上還有這般能人啊,哈哈哈’。

哎呀,我捂著腦門,你爹的老葉,你又彈我,老葉在前麵三步一扭回頭衝我道;‘有本事,抓著我啊,哈哈哈’。

‘哼,抓著你,我就把你當牛騎’;

‘來,豆漿…好喝的豆漿…,青菜呦,’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在寧安城響起。

我跟老葉道;‘你家這挺熱鬧啊,挺好’。

老葉又在那跟我顯擺道;‘這算什麽,你還沒看著更熱鬧的呢’

哎,哈哈哈,我倆正在說這話這個功夫,身邊過去個挺奇怪的人,穿著和尚袍,但是腦袋上又有點頭發,身上破破爛爛的,手拿個雞大腿,腰上還帶個酒葫蘆。哈哈哈的邊笑邊走。

我看這非僧非俗的打扮,心道這都是什麽世道啊,和尚都吃肉喝酒了,不倫不類的,這都算是什麽東西呀,我打心眼兒裏看不上

顯然老葉也很看不上這個酒肉和尚,邊走都直拿大眼睛白他。

老葉跟我道;‘走啊,我帶你在寧安玩玩呀,好玩的東西老多了’

我衝老葉道;‘好呀,我看看你這小縣城有什麽好玩的’。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老葉帶我走的地方呢,啥玩意也沒有,去了這個山那個山,這個水兒那

個水兒,也沒別的看的。

我說老葉呀,你帶我走的要都是這樣的地方,就別讓我瞎溜達了,幾個破山包子,有什麽好看的呀。

老葉低著頭輕聲衝我道;‘嘿嘿,有地方,還有好玩的呢’

說罷,竟然把我領到和尚廟來了,這家寺廟真是不小,叫做興隆寺

‘哎呀,和尚廟什麽好看的,你真是無聊死了’我對老葉道

老葉轉頭白我一眼;‘你知道什麽,這廟中長有一株百年的紫藤樹,什麽都不懂你……’

老葉帶我來到了這株紫藤樹下,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株樹開得紫花很香,很清新,樹身很大,很漂亮。

老葉滔滔不絕的給我講著這株樹與他的故事,什麽小時候總來這玩啦,樹上曾經有幾隻鳥啦……

哈哈,我在旁邊譏笑道;‘那你怎麽連樹都上不去呢,呃,哈哈哈’

老葉正要反駁我,廟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聲音

‘師傅,您就收我兒子當徒弟,教他神通吧’一對老兩口子帶著孩子,看似挺有錢的,在跟住持哀求。

我問老葉;‘怎麽得。這間和尚廟也是學陰陽的?’。

老葉也是一臉不理解道;‘不是啊,他們都是普普通通的啊,那老太太不知道是讓誰給騙了吧’

我倆帶著一肚子疑惑,走過去看看,那年輕人正跟那他爹媽說;‘我要學神通的不是他,是那個吃肉的和尚’。說完,就往後院跑。

我和老葉對視一眼,這小子瘋啦吧,跟那個和尚能學個屁神通。

顯然,這老兩口子對自己的孩子不是一般的溺愛,也趕緊跟著過去了,我倆也跟去後院看個究竟。

果不其然,剛才在街上看的那個和尚在這睡覺了,那小子到跟前一下就跪下了道;‘求師傅,收我做徒弟,教我神通吧’

那和尚起來了,連連擺手道;‘呦呦,我可不能做你師傅的呦,哈哈哈’。

那小子爹娘也過來了,跟他兒子道;‘你不是要跟學神通麽,怎麽能拜這個和尚做師傅呢’。

兒子也鐵了心了道;‘媽,我就是要拜這個和尚當師傅呀。

他娘也急了;‘你看這個和尚瘋瘋癲癲的,你怎麽能當你師傅呢……’是呀,跟著來的仆人都紛紛應和著。

哈哈哈,這功夫,那和尚開口了;‘哈哈哈,瘋瘋癲癲,癲癲瘋瘋’,把酒葫蘆打開往嘴裏倒了一口酒道;‘我看這個世上啊,誰人不瘋,哪個不癲呦,嗬嗬嗬’

隻見那和尚站起來了,衝著那個嚷著學神通的小子道;‘我哪裏有什麽神通啊,我看你的腦袋裏到處是神通,跟你自己學吧,哈哈哈’說完這話便一路小跑的走了,那個嚷著要學神通的小子也急急忙忙的追過去。

我聽罷那和尚說這話,心中對他的想法一下就改了,原先的輕視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隻剩敬佩了,是呀!說這和尚瘋,這世上誰人不瘋,哪個不癲那。而卻少有人能像這個和尚一樣灑脫。

出了寧安縣,又進了山林了,不過好歹是快要到了,總算是有個盼頭啊。

‘對了老葉,你們那五個老道士都叫什麽名兒啊,別等我見了不知道咋叫,都啥脾氣秉性啊,萬一我要說錯話了,再不要我了呢’

老葉便給我講出了這五位道士的名號,老葉的師傅,是五道中的大師哥81歲了,叫做呂崇旬,深諳道家清靜無為的思想,很好相處。

二師叔秦維79了,功

夫是五道中最厲害的,年輕的時候脾氣暴躁,老了收斂了好多,但是依舊脾氣不好,你可小心些,莫要惹惱了他。

三師叔曹昭實78歲,不願意多說話,從來不過問觀中的事情,但是仁心仁德,誰求他他都會答應,典型的嘴硬心軟

四師叔鄒觀阿75歲和五師叔蔣輝同歲,倆人兒總是笑嗬嗬的,特別好說話。

哎,老張你心不在焉的聽沒聽我說話呀?老葉看我半天沒說話,便問我到;

我聽見老葉問我;‘啊,我聽了,我在想,剛才那個和尚到底是什麽來頭呢’。

老葉聽我在想剛才的那和尚,反倒不是那麽在意;‘興許是哪裏的遊方高人吧,你沒見過呀?

我回答他道;‘我上哪見去,打小就住在蓮花泡,見個屁高人’

老葉笑笑,學著那和尚的語氣跟我道;‘哎……那你的鞭子又是從哪學的勒…哈哈哈’

對呀,老李不就是個高人麽嗎,說著說著,我還真有點想老李了,若說與老葉是好比兄弟之間情感,那我與老李就是好比父子之間的情感了,也不知道他去幹什麽了。

幾日的奔波,還遇上山精這個大插曲,我跟老葉終於到了鬆鋒山了。這山還不算太高,但是很陡,上山的路就一條,太難走了……

幾天的趕路我倆基本上都是累的不行不行的了,再爬一座這麽都陡的山,簡直就是折磨呀,

哎,我說老葉,你倒是拉我一把呀。

老葉回頭笑罵道;‘是是是是,張大少爺,小的來拉你了。

我呸;‘又不是你上樹上不去,叫我張哥的時候拉?

我倆互相幫著,連滾帶爬的總算上去了。

呃…這也叫道觀啊,山上一片平坦的地帶,正中是一間大瓦房,當中掛了個木牌子上刻鬆峰觀三個大字,瓦房後邊兩側是兩個草屋,再往後就是一個半露天的灶房,四周是一片菜地,

我跟老葉道;‘我的天那,這就是道觀啊,我在蓮花泡的時候,趙家大院都比這大一圈呢’

老葉一下子捂住我嘴;‘你小點聲,一會跟我進去了,可別這麽瞎說了’

我嗯嗯的點點頭,他才把手拿開,這功夫大門開了,出來個老道士,看到老葉了,快步走過來了,有些激動的道;‘文誌,你回來了,這兩年你上哪去了?你的師兄們呢?這位是?’可能是看到老葉太高興了吧,老道長一連串問了幾個問題。

老葉也很激動,不知該怎麽表達;‘四師叔,你聽我慢慢說’。

原來這是那位鄒道長,我趁著這功夫仔細大量了一下這位道長,頭發灰白,三縷長須,胖胖的臉裏給人偷著很可愛的感覺。

老葉好像是給這位鄒道長講了個大概,使著胖道士邊聽便不住打量我,聽罷。

拉著我倆走進正屋道;‘咱們去見師兄去,你可不知兩年來你們毫無音訊,我們曾經還下山去找過你們,都說你們被官兵抓了。

說著,拉著我們進了正屋,正屋很大,很空曠,除了三清塑像之外,別無他物,還有五個蒲團。

蒲團上坐了四個人,剩下的那一個自然是引我們進來的胖道士的了,他們看到老葉進來紛紛站起來了,文誌回來了,紛紛上去問這問那,老葉畢竟是孩子,說著說著就淌起眼淚來。

我跟老葉席地而坐,就聽老葉衝五道緩緩講起了自己兩年前下山所遭遇的種種和遇到我之後的經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