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南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色鬥篷,足以將整個人蓋起來,額頭上的角用係統教的魔法藏起來,隨後離開了房間。

現在還早,大約是早上七點。

下樓的時候他還在想聖子昨晚的話,他的背景一張紙就能解釋清楚,能拿出什麽交換?

如果雪南真的是一個身無分文的窮學生反而無所謂,大不了給聖子打十年工;正是自己懷揣著好幾個秘密,才如此心驚膽戰。

“謎語人吃我一拳。”雪南小小聲嘀咕了一句,揉了揉因熬夜發紅的眼眶,昨天後半夜一直沒睡著。

他發著呆下樓,走到最後一階樓梯時,一道弱弱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雪南同學。”

說話的是昨天的女同學。

她看起來有些憔悴,眼眶紅紅的,筆挺的製服上有了一些褶皺:“謝謝你。”

“沒關係。”雪南回以一笑。

“還有就是……不要回學校了。”女孩低聲提醒他。

經過這件事,被老師帶來的學生都知道學院和校長有多不靠譜,但是沒辦法,他們的魔法天賦隻是比普通人好一點的水平,在大一點的城市根本夠不上入學的標準,隻能這麽耗著。

但雪南不一樣,他很厲害。如果繼續回學校隻會被榨幹。

雪南動作一頓,心道小妹妹我想回校也回不去了,係統催命一樣讓他做任務呢。

這話倒不必明說,他隻是嗯了一聲當做回應。

沒走幾步,他就知道女孩為什麽要在樓梯間給他提醒了。

學校老師就在一樓餐廳,焦灼不安地坐在椅子上,時不時看向樓梯口。

桌子上是豐盛的早餐,聖子就坐在他對麵。

“是在等人嗎?”聖子放下刀叉,麵前的早餐沒吃多少。

“是,是的。”老師誠惶誠恐地說,他不清楚一大早聖子為什麽和顏悅色地邀請他共進早餐。

在平常他可能會欣喜若狂,盡其所能和聖子攀上關係;可是現在,他更願意去找雪南。

一個“天賦異稟”的學生,如果能留下來,好處無疑是巨大的。

“等雪南?”聖子輕笑了一聲,“我很喜歡這個孩子。”

老師渾身一震,呼吸急促了一瞬:“您的意思是?”

“你們應該沒有教育中階魔法師的資格吧。”聖子輕笑一聲。

老師的眼神中充滿掙紮,最後一咬牙:“我明白了,我會和校長說的。”

他明白聖子的言下之意,就是放棄這個學生。誠然,一個中階魔法師對學院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不得罪聖子。

雪南走過來的時候看見老師欲言又止、十分複雜,蘊含著糾結遺憾等等情緒的眼神,默默地遠離了幾步。

“來吃早飯。”聖子站起身,為他拉開了身旁的椅子,“這家的炸魚很不錯,我想你應該會喜歡。”

大清早吃炸魚是否有些油膩?

雪南猶豫著想拒絕,眼睛餘光看見老師想找他說話的樣子,立刻坐下了,語氣誠懇地說:“實不相瞞,我挺喜歡魚的。”

聖子一下子笑出聲,眼睛都彎起來,仿佛一整天的暖光都匯聚在他眼眸深處,比起剛才禮貌又充滿距離的微笑,這個笑要真情實感得多:“那你一定要多試試。”

雖然老師就坐在旁邊,但雪南相信在聖子麵前他應該不會作妖,於是放心大膽地享用據說很不錯的魚排。

老師坐立不安地等了半天,見沒有獨自說話的機會,隻好離開了。

人一走,雪南迅速將自己的椅子拉到離聖子最遠的敵方,奈何這是一張圓形桌子,最遠就是聖子對麵。

見他這麽迫不及待地避開自己,仿佛他是洪水猛獸,聖子有些哭笑不得,露出合適的低落情緒:“我好像沒惹到你吧?”

“是沒有。”雪南吃了一塊油膩且帶著腥味的魚排,不明白這東西哪裏好吃了,“但是你很危險,我需要遠離。”

“我可以問問你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嗎?”

“美人都是帶刺的。”雪南麵不改色。

聖子挑挑眉,算是默認了這句話,換了個話題:“你知道我剛才在和你的老師談什麽嗎?”

“他不是我的老師。”雪南先是反駁了這句,然後放下刀叉思考了一會,語氣非常肯定,“關於我。”

“是,關於你。”聖子直截了當地承認了,“他想帶你回去,我沒同意。”

這句話的槽點可太多了。

雪南嘖了一聲,也沒有吃飯的興趣了:“他要帶我回校,咳,和你無關吧,為什麽要征求你的同意?”

“因為我是聖子。我說我對你很感興趣,他不想得罪我,隻能把你留下來。”聖子收起了微笑,金色的眸子不帶任何情緒地看向雪南,像一汪平靜的湖水。

當他收起微笑之後,氣勢的壓迫感一下子上來了,雪南隻覺得這人和自己氣場不合,直截了當地問:“你想讓我付出什麽?先說好,我可沒錢。”

“去做你該做的事。”

——

雪南一邊低聲罵人一邊走在植被茂盛的森林裏。

這裏樹木高大,枝繁葉茂,地上滿是枯枝爛葉和樹木巨大的根係,踩上去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雪南拒絕去看枯葉底下有什麽小昆蟲。

即使是在陽光充足的盛夏,這裏的光線依舊很昏暗,走起路來並不順利,更何況雪南沒有走冒險家們開辟好的路,而是跟著係統的指引,目標明確地往混血部落移動。

那個謎語人聖子又給他留下了一個難解的問題,不論他怎麽問都沒有解釋。吃完早飯後給了他一個金光璀璨,十分具有土大款氣息的寶石鐲子,說明這是魔法儲物手鐲後就讓他快點進入森林。

“我真是服了這個聖子,長了一張好臉有什麽用,說話都不說清楚!”走了大半天,雪南看見地圖上還有一大半距離,幹脆找個地方坐下,絮絮叨叨地念起來,“謎語人我見一個揍一個!”

他現在特別想揍對方一頓,最好把那張總是含著高深莫測表情的臉揍得稀巴爛。哪怕他喜歡這張臉也沒用了!

【應該是想讓宿主好好做任務吧。】

係統冷不丁地出聲。

“哇!”雪南被它嚇了一跳,差點蹦起來,“你怎麽突然出聲?”

他的絮叨更多是自言自語,畢竟森林裏隻有樹葉的沙沙聲,昆蟲的鳴叫和鳥雀的聲音,沒有人和他說話,環境又這麽陰暗。經過那麽多恐怖片的熏陶,雪南要是自己不發出一點聲音,總會疑心後麵突然有什麽東西撲出來。

【親,係統不是聾子哦-】如果有人形,係統此刻一定在翻白眼,【主人糾結這麽久係統也很擔心呢。】

放屁吧,之前我要補考的時候你挺有心思補課的。

雪南默默吐槽一句。

【那句話的表麵意思是這樣沒錯哦。】

雪南不屑地嗬了一聲:“他又不知道我有係統,要當魔王,再說了,我是魔族??等等,我好像想到什麽了。”

他想到某個可能性,突然頭皮發麻。

他在聖子接近的時候能感知如此強烈、以至於昏倒的不適,沒道理聖子就感受不到!

倘若他和自己一樣,也是第一眼就覺得不對勁,以至於推出他的……魔王體質?

聖子可比他聰明多了!

而當天晚上見麵,說的話其實都不是很重要的事,比起看望,更像是試探。

並且當晚他就對聖子的光元素不排斥了,除了覺醒魔王體質,是不是有可能對方收斂了外溢的光元素?

雪南一瞬間頭皮發涼,整個人都要炸起來了:“這什麽人啊我超!”

“我該做的事……一個魔族應該做什麽,推翻人族?可是他不就是人類嗎?”雪南想通了,立刻蹦起來想把手上的鐲子扯下來扔掉,鬼知道這個鐲子還有什麽作用,但鐲子戴上後施加了魔法,可以在手腕上滑動,但絕對拿不下來。

他急得臉都紅了,拿這個該死的鐲子沒辦法,一想到這是陰險狡詐的聖子送的,他就渾身難受。

短短一天,聖子在他心裏的評價已經從美貌天菜變成了險惡用心的小人。

“咻——”

一支羽箭破空而來,直直地釘入雪南麵前的大樹上。

他停下擼鐲子的動作,慢慢地扭頭看向羽箭飛來的方向,動作僵硬得像是放了慢倍速。

在不遠處,一個頭上長著尖銳長角的女人正目光冰冷地看向雪南,手裏是拉倒極致的滿弓,第二支羽箭蓄勢待發。

雪南:“啊啊啊——”

他尖叫一聲往後跑,腦子裏什麽想法都沒有,唯一的念頭就是離她越遠越好。

她看起來真的會殺人啊啊啊——

係統被他吵得不行:【您不用跑的!】;

“不跑等死嗎!救命救命救命!”

第二支羽箭險之又險地擦過雪南的臉頰,沒有傷害他,而是釘入了不知何時爬到雪南身側的大蛇。

羽箭極深,飛濺出來的鮮血撲到了雪南身上,染紅了他的臉,他能感受到鮮血的溫熱以及撲麵而來的腥氣。

【因為您是他們的王。】

作者有話說:

魔族全員媽媽粉(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