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南：“什麽？”
假如他沒有記錯, 這個世界的設定是除了人族和某些魔族，其他種族都是不會魔法的，取而代之的是“天賦。”
精靈族的天賦是對植物的親和力以及高強的射箭水平, 他們可以在茂盛的森林裏通過植物進行短距離穿梭。
海妖族的天賦是對海洋的親和力和聲音的致幻性, 相比精靈族，他們的天賦有一定的攻擊性。海妖族的聲音就是武器, 他們可以編製最溫柔美好的夢境，也可以讓侵入者嚐試靈魂都被撕裂的痛苦滋味。
每個種族都因人而異，隻有一點可以確定, 他們沒有魔法天賦。
所以在讀出這句話的第一時間，雪南以為自己是不是理解錯誤, 又問了一遍：“你確定嗎？”
“我確定, 在海妖學會魔法之前，你不要離開。”布蘭度將這句話重複一遍, 他寫字的力氣很大, 撓得雪南的手心有點痛。
他下意識地掙紮一下，布蘭度的力氣足以製服一整個種族的海獸，當然不會把他掙紮的力氣放在眼裏, 輕而易舉就鎮壓了。
不過他寫字的力道放鬆了一點：“你是魔王。你是不同的。”
哪裏不同？
雪南尋思自己也沒長出三條胳膊兩個頭，和普通人類一樣。反而這個要求……真的不是布蘭度希望自己永遠留下來所以提出來的嗎？
“你是魔王，你的魔力非常充裕，會感染你身邊的人, 將他們的魔力天賦改造。”
“笨蛋都可以改造成天才，更何況一個沒有魔法天賦的種族？”
“隻要你想，你就能讓大陸上所有種族重新擁有魔法天賦。”
雪南一字一句地讀出對方寫下的文字, 自己先被嚇到了。
他怎麽從沒關注過這一點？
他從記憶裏翻找片刻, 真的察覺出蛛絲馬跡：在康摩爾魔法學院中, 古代魔法被無數人確定，是一個無法完成的奇跡。但是自從自己順利施展出古代魔法後，和他同隊的小夥伴們也逐漸開竅，開始掌握這門新式魔法。
他當時以為隻是以前的魔法師沒有抓住要領，才會如此輕易地下出判斷，現在仔細一想，這件事的巧合太多了。
小夥伴們是年級的吊車尾，別的魔法掌握得都不熟練，怎麽被他一教就會？後來也有不少小組借走了他的研究報告，除了在自己身邊研究學習的小組，就沒聽說過有其他小組成果了。
再往前一點，痕跡太少，雪南無法察覺，隻有在魔法學院的這一段時間給了有力的佐證：
他真的可以影響身邊的人，讓他們擁有魔法天賦。
通過雪南的神情變化，布蘭度察覺到對方的心理，心想自己的目的十有八九能達成。
“好，我留下來。”
聽到這句意料之內的肯定答複，布蘭度小小地在心裏歡呼一聲。
“除此之外，我還要幫你馴養海獸，是嗎？”
好耶，馴養一個種族，花的時間更多了。
布蘭度點點頭。
“我都答應你，在辦完之前不會離開海妖族。”雪南同意了，“所以，你會把海靈珠給我嗎？”
他所執著的東西隻有海靈珠。
布蘭度直覺有什麽東西不太對，可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於是遲疑著，將雪南想要的海靈珠拿出來。
這顆比雪南之前不小心吞下去的那個大了一圈，如果說之前那個是個糖豆，那現在這個就是個砂糖橘，絕沒有再次被一口吞下的風險。
雪南道了謝，拿起海靈珠離開。
布蘭度呆在水裏，靜靜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能給雪南帶去一個溫暖的夢境。
隻是自己上次好像做錯了，雪南睡覺的時候並不舒服，好像在夢裏遇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他回來後實驗了很多次，確定自己的施展手法沒有錯，原本可以百分百確定自己能編製出溫暖的夢境，回想起雪南的表情後，確定變成了遲疑。
假如真的是他有錯呢？
海妖們施展幻術並不依靠手法，而是依靠聲音。
他們的聲音可以編製出各種各樣的夢境，手法隻是輔助，布蘭度無法發出聲音，隻能依靠手法。
他悄悄潛入水中。
假如自己也能發出聲音就好了。
——
雪南獨自走在回去的路上。
手心冰涼的海靈珠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表麵濕漉漉的，殘留上一個主人的痕跡。
他心情複雜地走在狹窄的小路上。
各種想法糾纏在一起，反而使他的頭痛更為劇烈。
雪南不得不停下腳步，揉了揉眉心。
他緩了片刻，本以為頭痛很快就會消失，沒想到越演越烈，簡直到難以忍受的程度。
他疼得蹲下來，額頭上冒出一滴滴豆大的汗珠，麵色蒼白如紙，心髒也在劇烈地跳動著，一下又一下，耳朵似乎聽到了劇烈的震動聲音。
這是怎麽回事，最近幾天他一直喝藥，不是緩解了很多嗎？
等到疼痛終於過去，雪南跌跌撞撞地扶著牆站起來，他全身都被冷汗淋濕了，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打撈出來，衣服可以隔絕外來的水汽，卻無法消除背後的汗珠。
他渾身濕淋淋的，一步一晃地往老奶奶的住所走。
雪南有預感，他的身體逐漸惡化，假如他再不使用有效手段，最後會發生什麽他也說不清。
很有可能是再次劇烈的疼痛，更有可能會……死。
提到這個字眼，雪南的心裏沉甸甸的。
他並不排斥死亡，但是必須要等他把一切事情都解決之後，才能坦然地麵對死亡，假如在半途死去，他就要死不瞑目了。
原本以為依靠喝藥，可以有效緩解靈魂的破碎，今天晚上的突**況推翻了自己的僥幸。
最強烈的一陣疼痛逐步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又一陣的隱痛，雪南走在路上，眼前似乎出現了重影。
他用力地揉揉眼睛，沒用，重影還在，兩條路重疊交錯，讓他分不清是一條路還是兩條。
跟著感覺踩上去，居然猜空了，撲騰一聲，雪南掉進了河流裏。
嘩啦一聲巨響，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明顯，雪南掉進水裏，巨大的水花從河流冒出，打濕了岸邊。
雪南沉進水裏，恍惚間忘了自己吞服過海靈珠，還以為自己要溺死，用力撲騰了半天，終於冒出水麵。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前的重影非但沒有好轉，還越演越烈，視野忽然狹窄了許多，看不到的地方全都是一片黑影。
這不對勁。
雪南用力往老奶奶的方向遊過去，在水裏遊泳比走路要快，更何況河流很寬，分支也少，很適合他這種情況。
遊了幫他才看到熟悉的門扉，雪南拖著身子去敲門，拚著最後一口氣等待房門打開，看到熟悉的慈祥身影後終於撐不住了，一口氣倒在門口。
等他醒來，眼前的世界已經恢複了正常。
他躺在一張柔軟的**，被子蓋在身上，帶著一股陽光的味道。
“咳咳。”嘴巴裏有很重的藥水味道，看來是藥物起了作用，可頭痛沒有緩解。
雪南沙啞著聲音：“醫生……我這是……”
老奶奶的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語氣非常嚴厲：“雪南，你說實話，你是不是靈魂出了問題？”
雪南點點頭，將半張臉埋進被子裏：“對不起……我應該早點跟你說……”
他有自己的私心，係統都說這個病無藥可解，可他心裏還是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哪怕稍微緩解症狀也好。
“我是不是要死了？奶奶，你說實話。”
雪南很快調整好自己的狀態。
假如真的要死也沒辦法，他自己作的，苦果隻能自己接受。
係統很有可能去找自己的轉世，讓“他”完成自己沒有做完的任務。
就是不知道進度會不會存檔……如果不能存檔豈不是要從頭來過？
雪南默默為轉世的自己點了一根蠟燭。
“不要亂想。”老奶奶看出他的低落情緒，蒼老的有摸了摸雪南的頭頂，像是麵對自己孫子那樣。
她歎了口氣：“老實說，靈魂受損的確很棘手，不過也不是沒有緩解的方法。我之前推測可能是靈魂受到輕微損傷，給你的藥也是這一方麵，的確為你延長了不少時間。不然，你可能在今天下水的第一秒就因為海底過高的壓力而死。”
老奶奶語速輕緩，像是在念一首童謠。
下一秒，夢幻般的歌聲忽然響起，好像是根本不存在人間的聲音。
雪南的腦海裏出現了各種奇妙美麗的圖案和生物，讓他的靈魂達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狀態，緩慢地修複著損傷的地方。
假如有人能看見雪南的靈魂，就會發現晶瑩剔透猶如水晶一般的靈魂中心出現了幾條突兀的裂縫，中間的裂縫最大，快要將水晶分成兩部分，其他的裂縫都比較細小。
聽到歌聲後，細小的裂縫逐漸自我修複，隻有中心的大裂縫一動不動。
在雪南再次陷入沉眠後，老奶奶歎了一口氣。
這是普通海妖能做到的極限。
假如是王，一定能將雪南的靈魂完全修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