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生日饗宴(中)

兩人從車上走下來,因為本來就是參加所謂的生日宴會,穿的也都算正式,同樣樣貌不俗的兩個人即便是在深夜裏,也依舊有些顯眼。

“玉邪,眼鏡!”從儲物櫃裏拿出兩幅眼鏡,遞給張玉邪一個,蕭恩隻淡淡的瞥了一眼站在停車場一動不動的樸文玉。

其實,樸文玉的這張臉頂多算是個性,若不是靠著那一身的行頭和氣勢,甚至都屬於扔到人堆兒裏看不出來的那種,尤其是這會兒,男人頹廢的,下巴生著胡茬,眼窩兒深陷,跟煙熏妝一樣的黑色陰影圍繞著眼睛四周,泛著紅血絲的眸子,一看就知道是睡眠不足造成的。

可是,睡眠不足,這個沒心沒肺的男人也會因為什麽事,什麽人睡眠不足,蕭恩在心底冷笑了下,冷然的麵孔隻一瞬間就更加的陰沉了。

張玉邪接過眼鏡,明白蕭恩什麽意思,若說自己這張臉,不一定有多少人認出來,可是蕭恩這張剛剛席卷了B市的俊逸臉孔,無論這個時候出現在哪裏都勢必掀起軒然大波。

雲飛複活?

雲飛之弟?

無論是這其中的哪一個,都將掀起新一輪的娛樂圈風波,隻雲飛和樸文玉的感情糾葛,就能讓無數八卦狗仔記者,睜大了一雙眸子。

要不是這裏是軍區醫院,雲飛所在的又是VIP病房,他還真的擔心會被什麽不良人士困擾,尤其,現在三個人之間縈繞的那種詭異的氣氛,幾乎讓他不能呼吸。

為什麽樸文玉看蕭恩的眼神總是透著受傷,為什麽蕭恩那張酷似雲飛的臉冷漠如此,為什麽自己總是冥冥之中受到那張臉的吸引。

這麽多的為什麽,一時間竄入腦子裏,劍一般的,割傷了他的神經,然後攪亂了一切。

戴上黑超,昂起下巴,隔著黑色鏡片再次看樸文玉,他可以忽略男人眼底的戾氣,其實,早些年他就知道樸文玉的那點兒黑道背景,可是,則個圈裏,很少有強買強賣的,他不樂意,樸文玉可以雪藏他,卻也不能怎麽樣他。

這些年,也幸好自己這張臉還有這雙手並不是一無是處,算不得大富大貴,也算是溫飽,可是,對於這個男人,他一直以來都是躲避的。

因為,每次雲飛和他多呆一會兒,多說幾句話,之後的幾天,他都能看到雲飛疲累的幾乎直不起腰來的走路姿勢,他不是傻子,知道雲飛腰上,胸前,那一道道痕跡是怎麽來的,更知道,累成那樣的雲飛寧肯站著都不想坐下,為的是什麽。

一麵對他嘴角苦澀的笑容,他甚至都在想,張玉邪不要再害他了,你可以退到安全的位置,等著,等著哪一天樸文玉玩得膩了,煩了,放了他。

可是,這麽多年,樸文玉身邊的男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唯獨雲飛,一跟就是這麽久。

他一直以為雲飛這輩子就非樸文玉不可了,卻不想換了的最後結果··

感覺到眼底的淚花又在翻滾,眨了眨,感覺臉頰濕潤了。

“怎麽又哭了!”男人冰冰涼涼的聲音響起,幹燥溫暖的手指已經撫著他的臉頰,輕輕的擦拭著。

明明清冷的聲線,他卻總是覺得溫暖,摸著他的手,“雲飛··”恍惚的,脫口低喃了出來。

等自己明白過來的時候,那話已經入水一樣的潑了出去,“蕭恩·我··”很抱歉,可是話都沒來及脫口,就見站在他們兩米開外的樸文玉一直鐵拳就揮了過來,“啊!蕭恩,小心!”驚叫著,第一反應就是將男人拉過來。

可是,那拳頭太快了。

“你他媽的就是雲飛!敢騙老子!媽的!”鐵拳如同風一般的刮了過來,已經煩悶了這麽多天的樸文玉,在聽到張玉邪脫口而出的兩個字時突然紅著眼,鐵拳就揮了上來,可是,他似乎忘了,就在前幾日,這個他拳頭相向的男人才單手握住了四大金剛之一的男人的手腕。

驚愕的幾乎不知道怎麽反應的張玉邪,往後退了幾步,抱著蕭恩的腰身就要躲,眼見著躲不開了,唯一的辦法就隻能一個旋轉間,抱著男人的腰杆,將背挺直了,深深吸了一口氣。

“呃··”可是,預期中的疼痛沒有落下來,緊緊繃著後背的張玉邪眨了眨眸子,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昂頭,看著男人俊逸的下巴,對上遮住了男人冷然的湛藍色眸子的黑色鏡片,那深沉的黑色,擋住了男人眼底的精光,“蕭恩··”男人唇角一抹嘲諷的譏笑瞬間捕獲了他所有的注意。

“好啊!雲飛,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這麽些年是我小瞧了你了!護這小子護得挺緊的麽!哼!”冷哼一聲,一手被人製住,卻依舊不甘心,另外的一隻手直接握成拳頭,用比之先前更重的力道鑿了過來。

“呃··”感覺到自己抱著的男人身子震了震,張玉邪簡直要崇拜眼前的男人,“蕭恩··你··”

“乖,躲到一邊兒去,既然樸總想練練,我就陪陪他!”冷冷的,嘴角的譏笑放大,“聽說,樸總可是合圖的下一任接班人呢!可是這拳頭,難道是溫柔鄉裏睡多了,連骨頭都是軟的!”極盡嘲諷的,冷漠無情的唇線依舊冷硬,可那一顆顆的字卻表達了主人無限的冷漠無情。

“雲飛!你他媽的要玩老子到什麽時候!”紅著一雙眼,等著眼前帶著黑超的男人,遮住了那一雙藍色的眼睛,那無光更是與雲飛的一模一樣,樸文玉心裏一陣又一陣的疼,“這樣玩兒很過癮是吧?讓霍家找合圖的茬兒?然後在圈子裏排擠華文,就連我自己的那幾個產業都受了影響,若不是古霍和你都喜歡鳳凰會,這會兒,是不是連那裏也讓你們鬧騰了!”咬牙切齒的,樸文玉飄搖了這麽久的一顆心這會兒如同扁舟靠岸了,卻似隔著一層煙霧,明明快要靠近了,可卻總覺得隔著什麽。

那鏡片就好似隔在兩個人中間的一層障礙!

他一定要逼得他承認。

他不信雲飛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弟弟,否則,他怎麽沒聽雲飛提起過,如果真的有這麽個弟弟,雲飛怎麽可能不讓他知道。

“樸文玉,你傻了?看你這樣,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你有多愛我哥!別讓人看笑話了,當小醜是你的樂意,我可沒功夫奉陪!”依舊是流利的美語,甚至說道小醜的時候,還用的是地地道道的俚語,那輕蔑的口氣,更是與紐約地下鐵裏不良少年一樣的口吻。

“行!老子就是愛你!老子現在明白了!行麽!老子沒你不行了!怎麽樣!”如同鬥敗了的公雞一樣,突然卸下了所有的攻擊,比人鉗住的手臂力道一送,因為兩個人正好是麵對麵的,樸文玉往前一衝,借著身高的優勢,銜住男人冷硬的唇邊。

‘嘭’的一拳,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直接揮了上去。

樸文玉感覺到眼前一黃,然後一白,霧蒙蒙的黑色之後,身子一個旋轉,腳下一個趔趄,鼻子裏一股溫熱就竄了出來,“艸,麻痹的,雲飛,你好樣的!”

“樸文玉,難怪都說你是個渣攻,我看你也不過如此,行啊,你不是說愛雲飛,你去他床前表白啊,看看他會不會回應你!他現在是植物人,指不定聽到你的表白就醒過來了!”身子往右側靠了靠,抖了下剛才揮出去的拳頭,因為用力過猛,男人的鼻梁歪掉了,他這裏也沒落到什麽好。

“蕭恩!”關切的,張玉邪看著這邊的戰況,卻被蕭恩一個眼神止住了,不敢走上來,隻遠遠的看著,看著完全站了上風的蕭恩。

其實,若論身手,畢竟是黑道出身的大哥,論理說,也不可能慫成這個樣子,看著幾乎是踉蹌的站不起來的樸文玉,張玉邪還是有著不小的吃驚。

樸文玉最近因為雲飛和公司的事本來就忙的焦頭亂額,這會兒又因為蕭恩頂著一張酷似雲飛的臉和陌生的身份背景,這會兒心裏已經亂成了一團,尤其是看到蕭恩跟張玉邪走的那麽近,這會兒就認定了蕭恩就是雲飛,他是為了報複自己,報複自己的薄情在跟張玉邪在一起,就是想讓他後悔。

“雲飛,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現在,立刻回到我身邊,之前的種種我們既往不咎,我知道你跟古霍是兄弟,你們的事我以後不再追究,隻要你乖乖的呆在我身邊,你還是華文的一哥,隻要你跟我好好的,我,···我可以不去沾花惹草··”

像是下了多大的決心似的,樸文玉擦了下嘴角的血跡,鼻子裏的血依舊源源不斷的往下流,這會兒,他卻是顧不上了,一雙迥然的眸子緊緊盯著蕭恩,眉頭擰緊了,看不到他眼底的神色,他隻能猜測。

“抱歉了!樸總,你這些話我哥聽不到了,不過,要是我對大哥的了解沒有錯的話,這個時候你再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更何況,現在他人躺在那裏,你衝我懺悔,你覺得我真能心靈感應,傳達給他?還是,你以為,我哥就這麽白白給你玩兒了!我哥要成神,你以為,就你一個華文可以?現在我是亞風的總經理,你信不信,半年之內,你最不喜歡的人也能稱王封神!”冷毅的五官冷得幾乎冒著森然的寒氣。

樸文玉再次踉蹌了一下,目光緩緩的看向躲在車後麵的張玉邪。

“你說他?!”震驚的。

“不單是張玉邪!還有秦守燁!聽我哥說,他能從你的魔爪裏逃出來,還多虧了秦守燁,想來你在他身上吃的虧也不少!半年,半年後我亞風的兩個一哥絕對殺得你華文片甲不留!”陰鷙的眸子緊了下。

樸文玉求我啊!你求我啊!像當初我求你一樣的求我啊!

“嗬嗬··嗬嗬··”慘笑了兩聲,身子晃了晃,“你就是雲飛,你騙不了我,改了容貌又如何,眼睛變了顏色又如何,你就是雲飛,也就是雲飛能恨我恨到這個樣子,嗬嗬嗬··嗬嗬··雲飛,你沒事就好··你想報複我,··可以啊,沒關係的!”

“瘋子!”冷冷的叱了一聲,將鼻梁上的黑超推了推,“樸文玉你害妄想症是你的事,既然你那麽歡迎我報複,那不如好好的坐在華文的寶座上,看我什麽時候把華文變成亞風的,看我怎麽把這兩個你深惡痛絕的男人推上巔峰!”傲然的聲音在燈光下落下一道長長的影子,夏日深夜的威風拂過,撩起男人的衣角,露出男人健康的膚色一隅。

張玉邪一直靠在車後麵,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看著雲飛,也看著樸文玉,看著這兩個人之間莫名的互動。

在看著蕭恩微微側轉的身子時,猛然腦海中晃過一個念頭。

“我是瘋了!我他媽的就是被你逼瘋的!雲飛!你別想這麽簡單就打發了我!我想要的,還沒有什麽是得不到的!你真以為古霍一點顧忌都沒有?你真以為霍家在B市就能一家獨大!還是你當真以為我樸文玉就隻有這麽一點點本事!”身子往後,靠在黑色奧迪的車身上。

“雲飛,我給你十天考慮時間,十天!十天後,你要是還不乖乖的回到我身邊,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喝,說得樸總多麽長情的一個人似的!我哥告饒的說他隻有你一個人的時候,你怎麽做的?我哥跪在你腳底下求你讓《神話》上印的時候你怎麽做的?我哥站在樓頂上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又是怎麽做的?樸文玉,你是想讓我提醒提醒你麽!”看著男人似乎腿腳不支的倒在地上,蕭恩隻是冷笑著哼了兩聲。

“玉邪,我們上樓去看我哥!shit!真想讓我哥睜開眼看看他究竟喜歡的是隻什麽垃圾!就他媽的會威脅人!也就這點本事而已!”狠狠的啐了一口,拉過那邊顫抖著什麽似的張玉邪,靠在自己懷裏,“玉邪,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喝莫離捧紅,比誰都紅!華文!就等著給我哥陪葬吧!”

修長的兩道影子掠過蒼白著臉的樸文玉,風中似乎還殘留著男人的味道,混合著血腥味兒,在夜風中漸漸彌散開來。

“樸文玉,我倒是想看看你是怎麽翻臉無情的!”似乎很是不屑的,睨著樸文玉頹然的麵孔就像看一隻狗一樣,嫌棄的,甚至不想再多看一眼。

靠在雲飛的懷裏,張玉邪壓抑不住心髒的狂跳,從他身子的左側悄悄的換到了他的右側,剛才,他就注意到了,蕭恩在回擊的時候身子後側一隻回避著,似乎一隻有意讓身體的左側受擊。

一般人可能察覺不到,隻有他知道,雲飛的一個習慣,這麽多年來,甚至拍戲都沒有改變過,每次亮相都是左側在前,因為雲飛說,他在鏡子前對比過很多次,他的左側臉頰在攝像機的角度下最最好看,也最最上鏡,尤其是,雲飛右側。

可是,蕭恩,雲飛,你們會是一個人麽,難道真的如樸文玉所猜測的,你本來就是雲飛,會麽?

心髒跳動的節奏越來越狂烈,越來越不受控製。

“玉邪,怎麽了?”淡淡的掃一眼一語不發的張玉邪,剛才從停車場上來,不,應該說一直以來,若不是他主動,張玉邪很少說話,可這會兒也太過沉寂了。

沉寂的他也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

他們都是最優秀的演員,演技精湛,可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倍加的小心,甚至不惜改變了五官和眼睛的顏色。

沒錯,雖然時間緊迫,但是,他的五官削骨,眼睛種色,都在這短短的一個月裏做好了,甚至,就連病房裏的‘替身’他也找的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根本不會讓任何人發現。

“沒什麽,蕭恩,樸文玉沒有他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你不該··”他想說,你不該那麽直接和他發生衝突,可是,轉念想想,即便不衝突又怎麽樣。

樸文玉已經盯上了蕭恩。

對於雲飛樸文玉是不會罷手的,否則,也不會在雲飛成了植物人後還經過關係喬裝,混進他的病房裏,就為了確認雲飛是不是真的成了植物人,還和他碰上,兩個人大打出手。

他知道,樸文玉對雲飛也並非無情,可歎,造物弄人。

“放心,一切有我呢!”拍了拍張玉邪消瘦的肩頭,自己的影子可以很輕易的遮住他的,隻是他心裏很清楚,他不可以也不會用張玉邪做擋箭牌,利用他們報複樸文玉。

一開始,他或許想過,可是,這次回來看到哥和秦守燁,他還是不想破壞張玉邪心裏的雲飛,也許,就這麽讓張玉邪心底的雲飛一直沉睡,未嚐不是件好事。

“嗯。”張玉邪輕輕的應了聲,微斂的眉頭擰著,不行,他一定要弄清楚,蕭恩是不是雲飛,還是,蕭恩隻是雲飛的弟弟。

樓下,樸文玉昂頭,看著玻璃窗裏兩個相伴而走的身影,即便他們帶著黑超,一雙眸子依舊緊緊的盯著他。

那種感覺錯不了。

絕對錯不了。

可是,躺在病**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