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有力的腳步聲清晰傳來,震得地麵都微微發顫。西?難道又是什麽凶獸?比淩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時候己方隻有叉子算是戰力,他和蘇迪都是自身難保,還需叉子分神照顧!

定定神,他湊到叉子耳邊,悄聲道:“我看,對方很有可能是敵非友。我背上蘇迪,咱們盡量別弄出聲響,能逃就逃能避就避。”說完他就要進避雨帳篷裏去抬人。

“等等!”叉子一把拽住他,沉聲道,“你帶著傷,不能亂跑!說不定那隻是一頭大個靈獸!我先去看看動靜,你就待在這裏別動!”

難得平常懶洋洋的叉子如此認真,比淩還想說話,卻被他一把推到帳篷裏,等他再爬起身時,叉子已經跑得沒影了。

這家夥!比淩咬牙切齒,真當我是累贅了?我還能戰鬥呢!他有心去追叉子,卻又放心不下昏迷中的蘇迪,隻得強忍心中的擔憂,回到帳篷裏收拾東西。

他現在身上隻有一條緊巴巴、破爛爛的髒褲子,上身纏滿繃帶,腳下赤著雙足。幸好他這會兒是男性身份,否則他這副半裸模樣被人瞧光,他真是不要活了!

驀的,他想起身上的傷口都是叉子親手上藥包紮,臉上不禁一紅。轉念間,他又憶起水使施加在賽菲爾身上的玩弄侮辱,心中不由刺痛,雙手緊緊握了起來。

自己怎麽會那樣畏縮,那樣膽怯,任憑他施為呢?他竟然會產生寧願也要保全小命的想法!往日的自尊和驕傲都丟到哪裏去了?他腦中一陣翻騰,突然很想唾棄自己。冷意和嫌棄之心一起襲來,他情不自禁的蹲下身子,將頭埋入腿間的縫隙。

“我是比淩。我是比淩,我不是賽菲爾……”他緊緊抱著雙臂,蜷曲在黑暗的帳篷角落,情緒漸漸平靜下來,“我是比淩,對,我是比淩……”

“唔……”一聲低低地呻吟響起,蘇迪慢慢醒了過來。

“蘇迪……”比淩挪了過去,伸手按住對方。“你傷得很重,別亂動。”

“比淩?你怎麽會在這裏?”蘇迪艱難的扭扭頭,“這兒是歎息森林吧?”

“對,我們在歎息森林的深處。你真強啊,這樣嚴重的傷勢,竟然隻昏迷了半小時。”

“我,我沒事……”蘇迪掙紮著要起來,“賽菲爾呢?你有她的下落嗎?那個水使怎麽樣了?”

“你肋骨都斷了還說沒事?”比淩摸索著扶他坐起,溫言道。“賽菲爾情況很好,你別擔心。安基島和梵固學院都派了許多人過來,你就別操心水使了,先好好顧著自己吧!”

“她沒事就好……”蘇迪想想還是不放心,“你確定她沒事?她現在在哪裏?”

“……”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比淩咬住嘴唇,正在尋思著怎麽說才能既讓對方安心,又不至於暴露身份,外麵傳來連聲的叫喚,是叉子和安回來了。

啊。他們回來得正好!比淩精神一振,無比感激兩人的及時歸來幫他解了圍。

原來先前那沉重的腳步聲真地隻是一頭吼獸,叉子殺了那頭凶獸後,正在割肉打算做幹糧原料,卻被返回來的安遇上,直接被罵了個狗血淋頭——理由是他殘忍……

隨同安一處歸來的。還有她的那匹棕馬,以及裝有衣服食物和大帳篷的包裹。這下子比淩總算能結束木乃伊的生活了,尋了全套武士服換上,他這才覺得自己能抬首挺胸的說話了。

四人將各自情況湊了湊,安便篤定賽菲爾逃進了這歎息森林中,執意要換個方位再去找。比淩期期艾艾道:“現在距離鎮民們說的大爆炸已經過去一天半夜,說不定賽菲爾已經逃出這裏了呢!我們為什麽不回到多裏安城去打聽一下?”

安雖然對叉子橫眉冷對動輒喝罵,但對救過米麗夫人性命的比淩卻是十分客氣:“也許會發生這樣地情況,但我還是覺得賽菲爾很難在這麽短時間內離開這片廣闊的森林。我還想再找找看,不然我無法安心離去。”

“可。這裏太大了,現在又天黑落雨,方位都難以辨識,安小姐就不要到處亂跑了吧!”比淩努力說服對方,“要不這樣,我們休息半宿,到天亮再出發找人,好嗎?”

安沉吟片刻,終於點頭應了下來。黑眸少女實際已經累得快要虛脫。搭好帳篷便倒頭睡著了。

叉子很奇怪的望了比淩一眼:“你怎麽好像變得不著急了?”

“著急更會壞事,這個時候我們需要冷靜和鎮定。”比淩嘴上一板一眼說著。心裏卻無比苦惱——怎麽才能悄無聲息的把比淩弄消失掉,然後讓賽菲爾出現在他們視野內呢?

“比淩,你剛剛還說賽菲爾情況很好,原來隻是為了讓我安心養傷啊!”蘇迪輕歎一聲,“我不是不分輕重的人,你放心,我不會因為傷勢而拖累你們。”

聽蘇迪這麽說,比淩更加內疚。有那麽一個瞬間,他真的很想將自己的身份秘密講給二人聽,但理智卻又提醒他,不能這樣衝動而不計後果。

死葉子!他突然將憤懣鬱悶之氣都轉移到靈寵身上——若是你也和小小一樣主動趕過來,我就不用這麽為難了!

“轟!”遠處林中陡然響起一聲震天巨響。即使在漆黑的雨

,也能見到一道銀亮的光芒組成一個圓形的光暈,在開,光芒過處,引得枝葉亂飛、水花四濺。

銀光?水使追過來了?比淩心中頓時七上八下,這真是個充滿波折地雨夜啊,總叫人不能安生!

“這次不許丟下我!”他一把抓住叉子的胳膊,“讓安帶著蘇迪離開,我們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話音剛落,銀色的光芒驟然一乍,那道光圈竟然已經擴展到他們的麵前!好快!三人大驚。叉子一個飛身擋到另兩人的麵前,猛然抬手,運起黃金鬥氣!情急之下,他的鬥氣竟然脫體而去,在兩人麵前形成了一層淡金色地半弧護圈!

“喀嚓”一聲輕響,銀光被金色鬥氣組成的半弧擋了擋,便繞過此處,慢慢延伸到後方。叉子擦擦額頭的冷汗,心有餘悸道:“還好……”

“叉子。你剛剛的鬥氣……”比淩抑製不住心中的驚喜,“鬥氣離體,你的黃金鬥氣已經超越七級了!”

困擾他許久的鬥氣瓶頸,就這麽輕易的突破了?叉子隻覺身在夢中,滿臉的難以置信:“我,我已經超越七級了?”

“哎呀,真厲害,是能離體地七級鬥氣喔……”銀光徹底消失後,一個輕佻地聲音飄忽忽的傳了過來。“兩位,我們又見麵……”

“利亞蘭閣下,你來歎息森林,也是為了賽菲爾小姐麽?”比淩迎上那陰魂不散的桃花眼,麵上裝出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賽菲爾小姐的下落?”

“咦,你受傷了?”桃花眼晃悠悠的走近,看到比淩手上的繃帶,難得的收斂了嬉皮笑臉地習氣,頗關切地問道。“難道你也遇上那個不男不女的白發變態了?”

“多謝閣下關心,我隻是在和凶獸拚鬥時受了點小傷,並沒遇上其他人。”比淩斜了他一眼,心想——你比水使更加不男不女吧?還好意思說別人?

“那還好,真受重傷就糟糕了。”桃花眼搖頭晃腦道,“因為——你們得快些跑了!現在那變態就追在我後麵。我剛剛滅掉了他地一個水元素巨人,他應該很快就到了……”

混蛋!既然水使已經追過來了,你還幹嘛這麽閑庭信步一般在這裏亂晃**?比淩險些破口大罵,眼睛的餘光掃過勉力直起身子的蘇迪,他一咬牙:“閣下,你還欠我四個要求!”

“你要我現在去打倒水使,那是不可能的。”桃花眼慢悠悠的說,“現在是雨天,正是他能發揮最大力量的時刻,我可沒把握在這種情況下解決他!”

比淩眉頭一皺:“即便如此。閣下總能保證遇上水使時可以安然脫身吧?”

“那是當然,我說過,像我這樣的前輩高人……”

比淩一口打斷他地自吹自擂:“那閣下能帶走幾人?”

“呃?你是這個意思……”桃花眼淡淡掃過當場,“一個,隻能一個!這個重傷的矮人我可以帶走,那個睡死的小妞我可不管!”

“那好,閣下。”他突的一個旋身,手刀豎起,輕輕劈在蘇迪頸後。便將動彈不得的矮人打暈過去,“我的第二個要求。是請你將蘇迪安然無恙地送出歎息森林!”

“嘖嘖,你還真是好心……”桃花眼意味深長的望了他一眼,“你自己呢?”

比淩一指邊上的棕馬:“我們嘛,騎馬逃命唄!”

他想得清楚,桃花眼明顯不願和雨中的水使正麵對敵,強迫他去拖住對方並不現實,還不如讓他帶走蘇迪。因為若讓重傷的蘇迪和他們一起奔波逃命,估計還沒跑多遠他就要不行了。萬一發生戰鬥,蘇迪更是首當其衝要遭殃。他是因自己才落得這般淒慘境地,不管怎麽說都要讓他安全離開。

比淩靜靜的回望叉子,同伴衝著他點點頭,示意自己完全明白他的用心。比淩淡淡一笑,俯身扶起蘇迪,將他交給了桃花眼:“我相信你的信譽,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那是當然,五個要求就是五個承諾,我都會完成。”桃花眼湊近他輕聲說完,留下一個極盡魅惑的笑容,便背著蘇迪消失在當場。

比淩輕籲一口氣,叉子已經扛起安,又卷起帳篷扔上馬背,沉聲道:“你上馬走吧。”

“你……”

“我會跟在你馬後,你不用擔心……”

“叉子。”比淩將安在馬背上放好,隨即翻身上馬,回頭輕笑,“我們現在這樣……像不像回到從前當傭兵的時候?”

“一點兒不像!”叉子在這個時候反而一本正經地開起玩笑來,“你比我多了一件負重!還是個極麻煩的包袱!”

比淩抖開馬韁,一夾馬肚:“叉子,讓我們再比試一場!”話音剛落,一人一馬已經躍空而起,飛快的朝前跑去。

叉子跟著棕馬跑了一程,聽得對方越跑越快,他突然腳下一個急停,“笨蛋,我終於騙了你一次!”

他換過身來,麵對身後憑空出現的數個黑影。細看之下,原來那是一大堆水氣氤氤的水元素巨人。水使可真是大手筆!他感歎著——大棕馬啊大棕馬,你可千萬別停下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