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過後,賽菲爾眼前景物陡然一變,空曠原野刹那間化為一片幽暗茂密的樹林。再看地上那位“蘇迪”,不再是清秀少年的模樣,而是一個年輕侍女,正暈乎乎軟倒在地,頭上手間都是鮮血。

為什麽破除假蘇迪的陷阱後還不能離開幻境?賽菲爾看著周圍遮天蔽日般的參天古木,不由得皺緊了眉,朝著那侍女走近幾步。

芊妤慢慢抬起頭,鮮血沿著白玉麵頰流下來,頭上的傷處痛不可擋。她此刻滿心都是震驚同疑惑,雖說自己的幻術不如小姐,但也是族裏年輕一輩數一數二的好手啊!為什麽那個還未成年的黃毛丫頭能看破自己的偽裝?她明明借助服侍格魯國客人的機會,將那蘇迪的容貌神態、姿勢習慣都學了個十足十呀!為什麽還是被人看破了?!

更讓她暈頭的是,那漂亮幹淨的小女孩,西大陸安基島的世襲伯爵,看起來天真可愛,為什麽會使出如此狠厲、如此低俗、如此出乎意料的手段——她手中所拿,分明是一塊街頭混混打架用的板磚!這世界,似乎有點不按她的理解在運轉……

正渾渾噩噩間,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挑起她的臉,讓她不由自主的將目光緩緩上移。一雙眼,一雙澄藍幹淨的眸子,定定望入她的眼內。她隻覺腦中一嗡,完全變得混沌起來。一道清幽冷冽的聲音在耳邊輕語:“你是誰?”

“芊妤,東大陸幻法家族青鳳組成員,直屬媚妍小姐。”她順從的報出自己的身份,又將自家小姐受主上所派,來此魅惑國王、封閉白令隘口的任務一一道出。在這一刻,她已經全然沒有自主意識。隻覺麵前那人的要求她無法拒絕,滿足那人地所有要求就是她現在唯一的信念。

“千幻法陣……”賽菲爾手一鬆,芊妤嬌小的身軀徹底癱軟。降靈族的攝魂術成功率並不高,但在這個空無一人的幻境裏對付一個頭破血流、搖搖欲墜的家夥,賽菲爾還是很有把握的。隻是,她想著從對手口中問來的情報,臉上不自覺露出一絲苦笑。

果然是東大陸地家夥們在搗鬼!風使和水使的東來本就讓人覺得有點奇怪,這下總算找到理由了。國力弱小、民風安逸地布優格突然出兵白令隘口。而且閃電攻占,這個疑團也有了答案。想必是東大陸的強力異術者在白令隘口動了手腳。加上國王被異術所惑,才有了今日局麵。隻可惜這侍女僅僅負責迷惑國王的任務,對白令隘口和獸人王國裏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賽菲爾想著“那人”座下的四大元素使,風使和水使來梵固學院引開各國注意力,那另外兩人去哪裏了?是否去了獸人王國呢?還是在白令隘口等著她自投羅網?賽菲爾突然憶起矮人疆域陡起大火,致使北上道路不通,不禁打了個寒戰——難道是火使幹的?

唇邊苦笑更深,賽菲爾搖搖頭,將思緒收回來。目前最迫切的問題是要解除這千幻法陣,得回自由!至於其他更可怕的家夥。那是下一步需要考慮到問題。

一聲輕響,衣冠不整的紅發小子滾了出來,“撲通”一聲摔在落葉遍地的林中。

“喂!”睡眼惺忪地炎樺氣呼呼的一躍而起,“下次有事提前說一聲行不行?別在我睡覺的時候亂召喚!”

賽菲爾懶得和它鬥嘴,直接指指地上陷入昏迷的芊妤:“把她處理一下吧!免得被東大陸的人發覺我使用過攝魂術……”

“什麽?又要我來?不是吧!”一心要學腹黑少年裝冷靜,但麵對自家主人總是氣急敗壞的炎樺再一次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一跳幾丈高,“我告訴過你。我不喜歡吃人!上次那具女屍把我惡心壞了,幾天沒吃沒喝。現在你又要我處理這個女人?”

“誰要你吃人了?處理又不是要你吃掉她!是你自己腦子不好。”賽菲爾理直氣壯的批評靈寵,“上次緋隱地屍體擺明是個陷阱,我隻是讓你把她放到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你那麽大的個頭總有地方藏吧?誰知道你又笨又饞,直接就把她的屍體給吃了!”

“我……”炎樺真是欲哭無淚,那張俊俏的正太臉皺得跟苦瓜一樣。攤上這麽一位主人,它也隻能自歎倒黴——那占卜的老頭子到底有沒有搞錯啊?

還想和主人好好講講條件,靈狐特有的敏銳感覺卻告訴它有人來了。顧不得多說什麽,炎樺瞬間變身雪楓。一口將那侍女咬住,眨眼消失在樹林之中。

九尾白狐巨大的體型剛剛回歸寵物空間,林子邊緣就出現了一個人影。賽菲爾微微眯眼,看清了來人是誰。不禁有點奇怪:“是你?”

眉清目秀的愛豬少年手裏拿著一把棕黑色的短笛。緩步走過來:“我是循著靈獸地氣息而來。賽菲爾,你擁有極其強大的靈寵啊!”他望著明眸善睞、清麗俏美的十四歲少女。微微笑道:“還沒謝過你們的救命之恩,我……”

“不必啦。”賽菲爾飛快地打斷他地話,“你的感謝會讓人覺得是諷刺,還是不謝為好。再說你其實根本用不著我們救,恩情之類無從說起。”

少年撓撓頭,臉上露出幾分不好意思地神色:“不,要不是你們救了我,我一定死在那荒山裏啦!我可不是演戲,是真的被那戴耳墜的家夥打得半死哩,連我的寵豬全都戰死,他的近身戰力實在太可怕了。”

賽菲爾有點疑惑,這家夥來找她真的就是道謝?輕咳一聲,金發少女指指四周樹林:“那就麻煩你帶我出去,算是報恩吧!”

“這個,可不行。”少年輕笑道,“救命之恩已經償還給比淩了,我對你隻有口頭的答謝而已。”他飛快的瞟了少女一眼,垂頭道:“再說我也找不到這幻境的出口,你就是抓住我脅迫,我也沒法子。”

賽菲爾靜靜盯了他半晌,突然展顏一笑:“那就算了,你先報個名字吧!”

少年有些意外她的反應,凝視著少女明媚純真的笑容,他咬唇道:“我沒有名字,你可以叫我馭獸使。”

“馭獸使?”賽菲爾咀嚼著這名字,開口問道,“你認識虎牙麽?”

“他是我族的先族人,也是我的親叔叔。”少年唇邊溢出一聲淡淡的歎息,“我知道你曾和他一起在堪薩島探險。那次輪回異獸出世、兩大強者聯手,何等盛況!隻可惜我叔叔卻沒能看到。”

“那次尋獸死傷無數,令叔的遭遇真讓人遺憾。”賽菲爾也輕歎一聲,“原來你是馭獸族的成員,為什麽虎牙有名字而你沒有呢?”

“隻要繼承這支魔笛,便成為家族馭獸使,不再使用個人的姓氏。“為什麽你要在選美比賽吹奏魔笛呢?為什麽你要把我們困在這裏呢?”

“關於這問題,聰明的賽菲爾小姐應該猜到答案了吧?”少年含笑道,“我不願你們前往白令隘口,想把你們拖在這城裏。不過這幻境可不是我的主意,我也算半個受害者。”

“那為什麽你要對我這麽和氣呢?我們現在應該算是敵人吧!”賽菲爾歪著頭,依舊是一副好奇的表情,天真無邪的眼神格外惹人憐愛。事實上,她此刻的心情絕沒有麵上那般平靜。少年的身份讓她想起虎牙,那個死在她卑劣偷襲下的大漢,那個背叛凜的友情、參與屠殺降靈族的人!

少年全然不知對方心中殺機陡起。他和那清澈無比的目光對視一下,心裏不由得怦然直跳,臉上泛起些許紅暈。原本,他是不該來此的。媚妍違背他的命令,使用千幻法陣困住梵固眾人,他實在不放心才匆匆趕來。沒想到媚妍將他也一並關入法陣,他察覺到賽菲爾靈寵的氣息,不知不覺便來到金發少女的身邊。

賽菲爾.亞姆!這個名字在他偷偷去堪薩島祭奠亡叔時,就從無數難民口中聽到多次。在山洞裏見到真人的那一瞬間,他幾乎破壞了自己的偽裝,無法相信自己的好運——梵固學院竟會派她北上,真是叫人匪夷所思。直到感受到她的靈寵氣息,他才明白這金發少女並不如表麵那樣纖弱,而是擁有相當實力的。

這漂亮可愛的少女,真的要成為自己的敵人嗎?他有些不安的挪動腳步,暗暗想著——風使大人說過,隻要將他們阻攔在白令隘口之外就行!

主意拿定,少年開口說道:“我們現在都被關在這裏,算不上敵人,起碼不是生死相搏的敵人。我隻希望賽菲爾小姐能平平安安待在這林子裏,直到幻境自然消失。”他指指樹林深處:“這裏和真實世界是幾乎一樣的,有吃有喝就能活下去。如果你不介意,我們還是先找水源吧!”

這家夥幹嘛對她這麽好?賽菲爾秀美一蹙,心中的殺意卻沒有減弱半分。見對方徐步前進,似要給她帶路,她笑吟吟跟了上去,右手卻悄悄沿著衣裙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