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沒長眼嗎?沒看到那幫家夥不安好心,明顯不是好東西嗎?”處於極度憤怒中的貓女扭頭罵道,“還有這幾個,你們看不出來他們是我的人嗎?”

獸人敬若天神的偉大先知突然大發雷霆罵髒話,而且訓斥內容蠻不講理,優雅的天鵝們顯然對這種場麵無法接受,個個驚成了呆頭鵝。但身為王國最精銳的部隊,訓練有素的飛騎還是迅速反應過來,將腦中不該有的想法拋到一邊,飛快的承擔起保護先知和賽菲爾一行人的職責。

葉一一眼掃過,突然瞥見蘇迪背上的夜琅,一個閃身便躍了過來。“派出的勇士們隻剩下你一個了啊……”她原本眼中幾欲噴火,此刻卻泛起幾絲哀色,“夜琅,你該為自己感到驕傲,因為你不負重托完成任務,給我和獸人族帶來了希望……”說完,她身形一旋,便出現在精靈身邊。

“啊!”精靈陡然慘叫一聲,被葉一手中的細針狠狠刺中最敏感的耳朵,痛得他那張冷酷冰山臉也扭曲起來。

“叫什麽叫?你這麽怕疼嗎?”葉一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借點血給我用用!”

精靈氣得險些吐血——你要含有靈力的血,為什麽不紮天鵝不紮雪楓,偏偏挑了我來紮,還特特刺中我的耳朵?心情不好也不能找無辜者發泄啊!

葉一手掌一翻,貼緊了夜琅的後背。在場者隻覺眼前一道閃電銀光,夜琅呻吟一聲醒了過來。蘇迪和精靈都未見過這種純以靈力治療的手段,不覺心中一震。

火使那邊也收攏了屬下。剛趕到王城不久的火使顯然對情勢不太了解,掌控大局的土使又中毒昏迷,愛豬少年便慢慢走上前。輕聲道:“先知大人,如果我們繼續打鬥下去,將王城裏的獸人們全部驚動,那麽你之前想要隱藏地一切秘密都會暴露。這種情況,相信你也不願看到,對嗎?”

“哼,你以為到了現在,我還會怕你們的威脅嗎?”金色眼眸利芒一閃。盛怒的貓女總算平靜下來,“被你們脅迫為人質的近侍們和四大祭祀已經被你們斬殺殆盡。我還有什麽可顧慮的?至少所謂的秘密,哼,到了現在我根本不怕讓大家知道……”

“喔,先知大人現在不怕饑荒消息會引起部落暴動和王國混亂了?據我所知,今年春夏獸人王國就沒下過雨!失去了賴以救命的黑葉麥,東南部的產糧區域又全部毀於大火,你們接下去地半年將怎麽度過呢?”

即使泰山崩於眼前也麵不改色的天鵝們個個露出難以置信地目光,心中驚懼無比。飛騎首領聲音顫抖著:“這,這是真的嗎,先知大人……”

他知道今年將是個饑荒年。因為幹旱天氣已經持續數月了。但獸人們並不擔心口糧不足的問題,因為有先知發現的黑葉麥存在。隻要有這生命之草,獸人們主食無憂,牲畜也有足夠的杆桔喂養,獸人們能順利度過饑荒時期。可如果沒有黑葉麥……首領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別說現在還沒出現糧食短缺,單隻要這個消息傳出,獸人國馬上就會亂作一團!

“哈哈。少來危言聳聽……”葉一仰天大笑幾聲,瞥了一眼身邊的精靈,嘴角掛上一絲譏諷:“很顯然,你們的陰謀已經被人識破了,否則西大陸怎麽會特意派個精靈來呢?我就不信,你們的控植異術者能勝過精靈!”

這話讓天鵝們一頭霧水,躲在雪楓身上的賽菲爾卻心知肚明,因為她和旭天早就將這種可能性分析出來。看起來東大陸果然是打那黑葉麥的主意。現在獸人新國王尚未選出,先知又壽命不久,正是獸人實力最弱、國中最亂、最容易讓人鑽空子地時候。一旦被東大陸掌握生命之草。獸人們就是再不願意也要南下掠奪,不然他們就會被餓死!

而這計劃最大的障礙就是先知——隻要她死了或者被製,獸人就是任人宰割的份兒。看蛇人和鱷人情況,再聯係愛豬少年的情報。這先知身邊肯定有叛徒。將獸人族饑荒和先知將死的消息透露給東大陸知曉。不然和外界隔絕多年的獸人國,怎麽會恰在最生死攸關的緊要時刻被東大陸偷潛陰害呢?

但如今有精靈在。饑荒就不再是威脅先知的砝碼。加上葉一剛剛潛入自己隱居處救人,卻發現那些用來要挾她地人質們早就被土使虐殺。既然沒了顧忌,等待已久的寶器也由梵固學院的人帶來,她還要忍氣吞聲做什麽?

“先知大人,饑荒隻是後續計劃而已。其實,我們真正的目的,是王城裏那些趕來參加甄選儀式的獸人們。”愛豬少年不緊不慢道,“恐怕到了此刻,整座王城已經在我們的控製之下。要不然,他也不會來到這裏……”

被火苗烤得焦黑的樹林中突然轉出一行人,為首的是個獅人,幾縷冰藍長發垂於臉邊,正是那名為碎夜的薩滿。

“我說為什麽東大陸地人會挑中這個千載難逢的時機來到獸人國,果然是有叛徒……我早猜到有人將我的秘密泄露,否則我的近侍和屬下祭祀也不會全部被抓,害得我投鼠忌器,連各部落薩滿都不敢相信,但我萬萬沒想到……”

“碎夜,沒想到你就是那個叛徒。”葉一慢慢轉身,神色複雜地望向那人,“你到底有什麽不滿足?為什麽要背叛獸人族?”

“先知大人,我很感激您……將我從混血雜種地命運中解救出來,不僅撫養我長大,還教導我薩滿之術……”

原來他和啊巴一樣,也是異族私通生下的混血雜種!不同於形如怪胎地啊巴,幸運的他隻有毛發顏色和族人不同,還獲得了能修煉異術的優質靈基。如此說來,他該是先知的養子?怪不得連夜琅都不知道地機密情報。他卻能早早出賣給東大陸。精靈頓時目露厭惡之色,這種毫無良心感情的東西,作對手真是抬舉了他!

“不過,您既然給予了我這種與眾不同的命運,為什麽不再給得徹底一點呢?”碎夜輕笑一聲,“既然您不願給我更多,那我隻好自己去努力爭取了……”

“原來如此。”葉一輕歎一聲,“你是怨我不願定你為繼承者嗎?還是怪我不讓你報名參加國王甄選?你是薩滿。獸人國的傳統不允許薩滿成為國王!你可真是異想天開,想將先知和國王之位合二為一。成為獨一無二的統治者嗎?哼,看來我還真是不會教小孩啊……竟然沒看出你這家夥有這種野心和狠毒心腸!”

“先知大人,您在位時已經打破許多規矩,比如讓妖狐成為薩滿,比如禁止殺害異族混血……但您為什麽不肯破除另一個傳統呢?為什麽薩滿就不能當國王?為什麽先知和國王不能是一個人?”碎夜的聲音突然轉冷,“在王城集合的各部落薩滿和大多數族長都已落入我的手裏,我還在城中準備了多處毒源。您還是……快點自我了斷吧!要不然,王城裏將不會有獸人活下來!”

無情地話語激起所有人的怒目而視——這毫無心肝地東西,竟然逼迫自己的養母自殺!還要殘害自己的同胞!

“你的毒迷之術的確修煉到出神入化的程度,對你毫無防範之心的薩滿們輕易被你所製。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畢竟,誰會想到身為我養子的你,會突然對同僚使用毒迷之術呢……”葉一猛然抬起頭,喝道,“但你不要忘了我有治愈之術!”

碎夜麵無懼色,反而陰笑起來:“您壽命將盡,還有幾分靈力能用?若不是借助雷神之錘的力量,您剛剛的治愈術根本施放不出來。我可不信您那殘存地生命力足以支撐您給所有獸人解毒……”

在場人齊齊心驚。夜琅和天鵝們都是如遭雷擊——先知她真的即將逝去了嗎?看碎夜那副可憎嘴臉,若不是篤定先知將死,他會有那麽大膽子和外人勾結、背叛先知和獸人族嗎?

“嘿,碎夜,我真慶幸沒有把先知最大的秘密告訴你……”葉一揚起臉,“你真以為我沒法救下所有人嗎?你覺得我死了你就能成為先知嗎?”碎夜眼中閃過一絲驚慌,隨即又沉下臉,譏笑道:“您就不要虛張聲勢了!真要有辦法,您怎麽會任憑事態發展成現在這樣?……事到如今,王城已經在我掌控之下。您要這麽自私的話,我可真要不客氣了。不知道先殺幾個薩滿,會不會讓您清醒認識到這一點呢?”

他將手一揮,幾個獅人屬下趕來一輛拉車。車上全是身套薩滿長袍、昏迷不醒的獸人。那最靠近車門的一個。赫然就是妖狐部落的妖孽薩滿!

賽菲爾的心抽緊了!她藏身已久,看來這下不得不現身救人了。隻是那些薩滿都被碎夜手下緊緊包圍。旁邊不遠還有火使和東大陸異術者,怎麽能救出他們呢?

碎夜手中突然多了一柄匕首,慢慢貼近妖孽那雪玉般地頸脖,雙眼盯緊葉一,狠聲道:“您不是最受獸人尊崇的偉大先知嗎?難道忍心眼睜睜看著屬下薩滿一個個死去?”

葉一咬咬牙,正要說什麽。卻聽一聲嬌滴滴的輕歎,某個本不該出現的聲音響了起來——

“哎呀,真討厭!為什麽非要拿我做第一個犧牲品啊?”妖孽媚笑著,突然睜開了眼,“我還打算來個震撼無比的英雄救美,在先知大人和所有獸人最危急的時刻挺身而出……可現在我卻不得不提前蘇醒了!碎夜,你真讓我傷心呀,好不容易成英雄的機會,被你破壞了……哎,那漂亮可愛的雪鼠薩滿,我沒機會救她了,她也看不到我一鳴驚人的英雄壯舉,真遺憾……”

碎夜的眼睛瞪得有如銅鈴,看那喋喋不休羅羅嗦嗦地妖孽就像見了鬼一般:“你,你,你為什麽沒有中毒……”

“你會毒迷之術。難道我就不會用毒嗎?呃,雖說這兩者原理完全不同,你是用靈力異術,我是用藥材礦石……不過總歸都是毒嘛!我還是有所了解的喔,嘿嘿,你毒不倒我的……”

“怎,怎麽可能!這絕不可能!”碎夜鼓眼大叫,“我地異術絕不會失敗!”

“你可真自信。為什麽不可能呢?”妖孽俏皮地眨眨雙眼,十足嫵媚動人。嬌聲嗔怪道,“千萬不要小看我們妖狐喔……”

“你!你不中毒也沒用!”碎夜咬牙切齒將匕首架上他地脖子,“我稍一用力就能要了你的小命!”

“哎喲,你真粗魯!不過,到底是誰殺誰還不一定呢!”

話音剛落,眾人隻覺眼前一花,碎夜手裏地匕首已經到了妖孽手裏!不僅如此,周圍突然響起“嗬嗬”之聲,車旁那幾名獅人捂著咽喉,鮮血猛的湧了出來!他們難以置信的互相對望。瞪著死魚般的眼慢慢倒下,就此死去了!再看妖孽地匕首上,殷紅的鮮血正“滴滴答答”流淌下來!

就這麽一眨眼地功夫,那柔媚美人兒一般的妖狐薩滿已經將獅人武士全都割喉殺掉了!在場沒有一個人看清他是如何做到的!

妖孽將刀架在碎夜脖子上,輕輕撫著胸,微微喘息著,吃吃嬌笑道:“喲,班門弄斧了……好久沒練。這一趟跑得還挺累……”

碎夜駭然失措,身體抖如糠粟,幾乎無法挪動一步。連早已知曉他會“瞬閃”的賽菲爾都驚得瞠目結舌,蘇迪也看得目瞪口呆——這家夥的瞬閃,比身為半矮人的他還要厲害數倍!狡猾的妖孽一直玩扮豬吃老虎,終於吃到一隻大老虎!

火使一直企圖幫土使療傷解毒,但這時形勢陡轉,她“騰”的躍起,指尖火苗四濺,眼看就要出手!

“婀炎大人。你的對手是我。”一直默不作聲的黑衣女子鬼魅般擋在她身前,麵容嫻靜,卻帶著不可忽視地決然,“請不要忽略我的存在!”

“火使大人。請等等……”愛豬少年也在後麵疾呼。“現在局勢已變,不要做無謂的戰鬥!”

火使這輩子從未有過如此憋屈的時刻!除了主上。她何曾怕過誰、讓過誰?現在竟然被土使這個白癡拖累,連痛痛快快殺一場都辦不到!她秀眉一豎,步子一頓,回頭狠狠瞪了愛豬少年一眼。那清秀少年隻是苦笑。現在土使昏迷、火使負傷、碎夜被擒,而對方有九尾靈狐、有矮人精靈、有近百名天鵝飛騎,還有來曆不明的黑衣女子、高深莫測的妖狐薩滿和手持國器的獸人先知。他差點忘了,還有個不知道藏在哪裏的賽菲爾啊!

原本他們最大地倚仗就是王城裏那數量龐大的“人質”。但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沒中毒的妖狐,一下子打亂他們全盤計劃!這局麵怎麽看都不利於己方,若靠火使亂殺一通,搞不好大家連撤退後路都沒了。

見火使不動手,妖孽笑嘻嘻的押著碎夜和其他獸人匯合。葉一衝上來先“劈裏啪啦”打了碎夜一頓耳光,隨即恨恨一跺腳,咬牙罵道:“,養子就是不可靠!早知道老娘就自己生一個……”

夜琅聽到這話嚇得差點魂飛魄散,急急道:“先知大人,注意……注意您的言行……”

“有什麽關係嘛!”葉一轉過身,輕描淡寫的說,“老娘沒幾天好活了,還要勉強自己裝樣子幹什麽?”

她終於承認了自己死期將至,周圍頓時一片寂靜。隻聽“撲通”一聲,夜琅已經淚流滿麵的跪倒在地。

麵對背叛和死亡能如此灑脫……直到此刻,賽菲爾才覺得,這不正經的貓女總算有了幾分獸人先知的氣度與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