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聽到了世間最可笑的話語,火使一愣之後,便縱聲大笑起來——即便是在最不利於她的雨夜,也沒有人敢誇口說能夠一招打敗她!更不用說一招殺死她!

然而那紅發小子卻是嘿嘿冷笑起來,仿佛成竹在胸。

火使漸漸止了笑聲,微眯起雙眼,冷冷打量著麵前的一人一獸。此刻,寬闊的城中主街隻剩下這三道身影,遠遠的,依稀可見慌忙撤走的大批士兵——有了上一次的教訓,天狼軍元帥再也不敢在火使身邊留人了!

“淅淅瀝瀝”的聲音越來越響,昭示著這場突如其來的夜雨正在變大,連空氣中的血腥味似乎都被衝淡許多。在賽菲爾身後那條被血色鋪滿的大道上空,隱約可以看到無數若有似無的怨魂幽靈,鬼火一般靜靜漂浮在雨絲中,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悄然注視著這場即將展開的戰鬥。

賽菲爾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她的目光漸漸上移,最終匯聚到火使的身上,豔紅的唇邊緩緩綻開一縷詭異的冷笑。

這異常壓抑的氣氛,這令人煩躁的雨聲,加上對方這含義不明的古怪笑容,火使狠狠咬住下唇,心中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哼了一聲,火使右手心上忽然多出一簇紫金交纏、純白火芯的微弱火焰。賽菲爾和炎樺都很清楚,這是她從安妮族裏搶來的幻炙火蓮——頂級火係寶器,威力巨大。看起來她對這場大雨很是顧忌,打算一出手就用上最厲害的招數,務必要將對手消滅在此地。

炎樺朝邊上走了幾步,凝神看著火使,一動不動。不知道他到底在玩什麽花招,火使輕哼了一聲,右手微抬,一片烈火無由而生。範圍覆蓋整處街道,放眼望去全是詭異的紫金色!——不要小看這紫色火焰,即使是在大雨中,那些被它籠罩的房舍街石、那些被燎到一星半點的事物,全部如冰雪消融,悄無聲息的化為灰燼。連燃燒的過程都沒有!那樣的情景,就像這塊區域全被黑洞吞噬,看起來詭異而可怕。

然而就在此刻——

“火使大人……”一個優雅地男子聲音突然響起。雖然聲音並不大,在這雨夜裏依然無比清晰的傳到火使耳內。

“誰?”火使下意識的回了一句,隨即醒悟到這聲音就是來自前方火圈中,不禁皺起眉來。

一襲白袍出現在紫焰的邊緣,修長的男子身影緩步走出那塊已然化為虛無的區域。這突然出現地男子身周似乎罩著某種透明的保護膜,令他在那可怕的高溫紫焰中毫發無損。

“你是誰?”火使警惕的注視著來人。下一波攻擊已經醞釀在掌心。“是我啊,火使大人。”來人輕聲應道,抬起頭直視過來。

同樣是仿佛在鮮血中侵染過的赤色長發,同樣是布滿詭異血絲的紅色雙眸,同樣是爬滿血色網狀紋路的臉孔,這人的麵目形容,和賽菲爾.亞姆一模一樣!可。他是個男子……

火使腦中恰恰轉過這個念頭,就見對方眸光一凝,一股殺氣油然而生。那詭異地血色雙瞳深處,是暴風雪般的冰冷與無情,還有一股迫人的犀利與無窮無盡的憤恨,就像是一尾尋到獵物的毒蛇!

火使對著那樣一雙不似人類的血瞳,心中“咯噔”一下,竟然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

那赤發血瞳地挺拔男子就這麽遠遠望著火使,嘴角微翹,無聲的笑了起來。那笑容看似溫柔。卻是極度的冰冷無情,蘊涵著一種說不出的陰森慘烈。火使身子一顫,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

這人到底是誰?火使的腦中剛剛浮現出這個疑問,就聽男子輕笑一聲,慢慢說道:“怎麽,火使大人不認識我了?”

啊!這張布滿紅色網紋的臉,盡管猙獰、盡管凶戾,卻帶著一股俊雅男子才有的脫俗氣度,再加上那挺拔修長的翩然身姿……在她的眼裏,這人有點陌生。又有點熟悉……

“火使大人,當日一戰你我未分勝負,不如今天決出個結果來!”男子地背後忽然生出一對流光溢彩的透明翅膀,口中悠然說道,“不過這一次。你的火鏈火牆可擋不住我!”

“啊。是你……凜!”火使的瞳孔猛然一縮,脫口叫出這個消逝已久的名字。

“這。這怎麽可能?你還沒死?”火使震驚得無以複加,瞪著雙眼說不出話。一瞬間,那夜的一幕幕在腦中閃現而出——降靈族的首席殺衛凜,他不可能不死!這是死人複生麽?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實力相當的高手過招,一般防範嚴密,尤其是心神凝聚、注意力全集中在戰鬥之中。在這種時候,如果誰先露了破綻,誰就輸了大半。炎樺和火使的實力本就相差不多,盡管火使此時有寶器在手,但乍一看到死去多年的降靈殺衛陡現人間,火使一時難以正確反應,腦中驀地混亂起來。

她這心神一亂,便是露出了最大的破綻,也是對方等待已久的殺機!哪怕它稍縱即逝,但如炎樺這種準備多時的對手,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一道不怎麽起眼地白光忽然從火圈中激射而出,以不可思議地速度直直衝入火使體內!因為火使的分神,她竟然沒能阻攔這道白光入體。淡淡地白色利芒一入火使體內,便陡然耀眼奪目,亮到極致,直照得數裏外的士兵們都睜不開眼來!

“嗡!”乍起的白光環繞在火精靈般的女子身周,高速旋轉著,發出刺耳的鳴叫。火使一愣之下,隻覺一陣撕裂的劇痛襲來,體內彌漫開一股冷意,如萬年冰川般的嚴寒。接著,她便完全無法動彈了,連嘴唇都無法顫動一絲!她那擁有火係靈基的身體,從未有過如此寒冷的感覺。空泛的無力肆虐在身體的每個角落,腦中驀然灰白一片。

在火圈裏隱藏許久地紅發小子,這次冷冷走了出來,“我說過,殺你隻用一招!這招就叫作絕對零度!”

為什麽啊?這是為什麽?無數問號在腦中盤旋,火使卻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到了這一刻。她連手指頭都無法挪動,更沒可能問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真是好冷,冷到僵硬,冷到麻木,冷到腦中空白,冷到記憶混亂,冷到她幾乎忘記了自己的存在……她這輩子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火使覺得自己就要死去,死在這叫她動彈不得的冰冷裏。她感覺到生命力在流逝。然而她卻總是不肯閉上眼睛。極度的不甘、失敗地挫敗,加上心中的迷茫,即使在最後一刻,也像個魔鬼折磨著她的心。

耳邊似乎傳來一聲嗤笑,火使用自己僅存的清醒意識支撐著,勉強望了過去——那白袍男子所站之地,分明就是赤發血眸的賽菲爾.亞姆!

莫非他和她。就是同一個人?火使腦中閃過這最後的念頭,她的意識徹底沉入無比的黑暗……

“又解決一個。”賽菲爾靜靜看了冰雕般地火紅女子,側臉道,“用絕對零度冰封的人,還有可能醒來嗎?”

“管她能不能醒,現在打碎她就行了!”炎樺露出冷酷的笑,飛起一腳,狠狠踢到冰雕之上。

頓時,漫天散開破碎的冰屑,在細密的雨絲裏飄**出去。漾著亮晶晶的淒豔之美。那麽多細小的冰屑,猶如飛翔在雨中地白色夜蝶,翩翩起舞,搖曳生姿,彷佛世間最美麗的風景。

賽菲爾慢慢走近,撿起地上一件蓮花般的物件,細細看了看:“這就是那個寶器?”

“應該是吧!安妮不是說過怎麽用嗎?接下來你可以試試……反正,用完那招絕對零度,我就不能幫你了。”紅發小子苦笑著,身體慢慢軟了下去。“如果我們還能再見,到時候你可要兌現自己的許諾!”

“不就是幾頓大餐嗎?我請得起!”賽菲爾淡笑道,“等你從沉睡中醒來,美食美酒任你挑。”

炎樺哈哈笑了幾聲,疲憊的閉上了眼。嘴裏最後喃喃了一句:“你可——別死啊!”看著蜷作一團睡去的靈寵。賽菲爾靜靜站在雨水裏,忽然說了一聲:“小小。把你的能力借給我,然後,帶著炎樺離開這裏吧。”

一條黑漆漆的小蛇鑽出土壤,發出一聲痛苦的哀鳴。但身為靈寵,它無法違抗主人的命令,隻能拖著動彈不得地紅發小子,慢慢潛入了地下。

感受著身周的寒意,傾聽著遠方傳來的密集腳步聲,賽菲爾粲然一笑:都走吧,你們不應該陪我送死。剩下的事情,由我一個人來做就行!止。這一夜,北鬥城被烈火與紫焰覆蓋,在那個赤發惡魔的緩慢行進之中,徹底淪為幽魂的樂土。

連那幽血軍的靈力弓手,也在雨中夜戰中敗下陣來。這一次的戰場並非空曠的山地,賽菲爾也不會飛到天空當靶子,黑暗的城巷之中並不適合弓手發揮,賽菲爾以出色體技避其鋒芒,驅使幽魂糾纏拚殺,各個擊破,將這可怕地軍隊緩慢而殘忍的吞噬殆盡!

而那些普通的士兵,命運更加淒慘。因為那惡魔不是禦使數不清的怨靈幽魂,便是使用大範圍的強力異術,一擊之下便能收割成百上千地生命。加上城中早已四處火起、地動山搖,一棟棟堅固建築依次倒塌,哪裏有他們地退避躲閃之地?慘叫聲中,他們隻能不甘又無奈的想著——為什麽她地靈力總不枯竭?

雨漸漸小了下來,天邊微微泛白,這一夜總算要過去。在無比驚恐中煎熬了整整一夜的平民們,正在南邊貧民窟中發著抖,滿懷畏懼的從窗口窺視那遠方的夜空……

殺戮!滅敵!屠城!一路走來,惡魔的手下沒有一個活口!

足足戰了一夜,賽菲爾殺盡城中五萬精兵,抹除天狼軍這個榮耀的名字,屠光東大陸引以為傲的近千靈力箭手,拚掉十多位強大的異術者首領,還將那位如半神一般強悍的存在一招斬於雨中!

而這僅僅是由人命堆疊起來地數字而已。更加慘重的損失在於北鬥城本身。

仿佛經曆了最可怕的末日浩劫,半個城市幾乎變成廢墟。除了南邊的平民聚居區未被摧毀以外,城北的糧倉、工廠、營區、倉庫、運輸通道全數被毀,城中大道盡化焦土。昔日壯觀的城主府,如今徹底夷為平地,曾經熱鬧地街市區。如今望去滿目蒼痍。這座東大陸北方最大的城市、最重要的軍事基地,此時已是千瘡百孔,積蓄了數年的糧食補給、軍械裝備、晶石原料,連同北麵部分礦區,全在賽菲爾的複仇怒火下化為烏有,元穹皇帝陛下多年的心血毀於一旦!

這對於已經開始派兵侵略格魯與自由聯盟近海區域的東大陸來說,真是完全無法接受的巨大損失!

倦了……鬥氣和靈力都耗費殆盡,兩大靈寵被她趕走。藥物帶來地力量提升也盡數消褪,此刻的賽菲爾已經恢複白發藍眸,她的力量就連一個普通人都不如。

她搖搖晃晃的走著,渾身上下再也沒有一絲力氣。在藥力徹底消失後,遍布身軀的傷口再度迸裂,疼痛如潮水般襲來。鮮血浸紅她的白袍,令她幾乎成了一個血人。可因為傷口太多。她竟然覺不出痛來,抑或是已經痛到毫無知覺?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成了幻景,賽菲爾垂著頭,木然拖著腿向前走著。慢慢地,周圍的嗡嗡聲越來越大,似乎有什麽人在驚恐的大叫,可她卻沒有心思,也沒有力氣去理會。

又走了幾步,背後風聲突起,她的後腦陡然一痛。暈眩和疲累同時將她打倒在地。耳邊的吵雜聲更響了,她似乎被什麽東西拖在塵土之中,翻滾著、摩擦著。石塊、木棍、鐵鍋、鋤頭、磚瓦、甚至還有新鮮的雞蛋和青菜……雨點般落在她的身上。她早已麻木,根本察覺不到痛,也懶得睜眼,隻是平靜的忍受著,等待著。

不多久,拖動停止了,她聽到牛馬的嘶叫。早已無法動彈的手足被牢牢綁住,在混亂地叫罵哭泣聲中。她的身子被陡然而至的巨大力道拉得完全繃直,甚至脫離了地麵。能夠撕裂身體的力道一寸寸拉扯著她的頭顱、胳膊、雙腿,緩慢而又殘忍的折磨著那具遍體鱗傷的軀體,和著傷口迸裂後的鮮血,一滴滴沒入塵埃。

原來是要五馬分屍啊。這些人也沒點新鮮的手段……

白發少女艱難的睜開眼。凝望湛藍地天空,白雲朵朵。悠閑在飄浮在天邊。該是她離去的時候了吧?她開始默念起來,到了此時,該是放靈寵們自由的時候了!葉子那家夥,恐怕早就擔憂得不行了吧?生怕她會拖著它們一起死,那懦弱怕死的笨蛋……

“撲通!”手足處陡然一鬆,她整個人仰麵摔在被鮮血染紅的地上,切開血契地默念口訣被這一摔突兀地打斷了。然後,一個陰柔綿軟的聲音傳入耳中。

“莉莉,我地寶貝,你不該這樣難看的死去。”有人抱起了她,一陣冷如冰雪的感覺從接觸處陡然傳入她的心中,那個妖異而熟悉的聲音在輕聲說著:“莉莉,如果這就是你的結局,那我會為你挑個更體麵、更完美的死法。”

竟是水使!

賽菲爾閉上眼,懶得去望那變態一眼,臉上一副任憑處置的表情。

“三日後,城中舉行火刑最近劇情後媽化,血腥又鬱悶,呃,俺推薦兩本清新溫暖的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