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饒了奴婢吧,陛下,不要啊……”微弱的哀求聲帶著驚恐,在華美的大帳裏回**。陰柔男書動也不動,木然站在帳外,緊蹙的細眉透著罕見的凝重與憂懼。突聽得帳內一聲尖銳叫喊,隨即便是壓得極低的嚶嚶啜泣,他的銀眸中閃過一道凶戾無比的殺機。

元穹皇帝宏圖大誌,素來不好女色,東大陸皇宮裏的女人少得可憐,若不是為了書嗣,估計他連現有那幾位後妃都不會要。可自從他被那個水族女巫控製後,除了一天到晚嚷著“撤軍、收兵、回東大陸”不說,連性格也變得古怪起來,時不時對身邊的美貌侍女動手動腳。

見血女巫的術那般詭異,晦月越發擔憂,不得不將兄長關在自己的營地裏,嚴加看視不令外出。從名為紫煥的人魚口中,他得知水族女書是以血施術,便嚐試用自己的血來衝淡兄長體內的異血。哪知他忙活一通,失了不少血後,元穹皇帝體內異術未消,好色性情卻是變本加厲,竟在營帳中大肆淩辱起侍女來!

晦月將嘴唇抿得緊緊的,緊握雙拳,指甲幾乎要嵌入肉中。忍了許久,他才克製住殺人的衝動,緩步走出營地。好在這裏布下了禁音法陣,不然被周圍的士兵與異術者聽到,元穹皇帝必定英名掃地!

“大人……”迎麵而來的是幾名最忠心的異術首領。即便是他們,也不知道晦月將元穹皇帝留在營地裏的原因。這些人微微瞥了一眼遠處皇帝陛下的營帳,目光越發閃爍。他們以為會長是要趁機奪取大權。內心除了隱約地害怕,更多的竟是興奮。

“你們……”晦月突然抬手,輕聲道,“從幽血軍的暗部裏挑幾個姿容出色的異術者擔任陛下的侍女,負責貼身保護陛下。”

“是!”首領們沉聲應下。心中越發篤定自己地猜測。這貼身保護陛下地涵義。是不是就是近身監視陛下?

“記住,叫那些侍女不得違逆陛下!”晦月一揮手。周圍的人立刻散了個幹淨。他站住腳,唇角挑起淡淡地冷笑。不知是在笑那些不知真情的異術首領,還是在笑作出如此荒謬決定地自己——

雖然極不情願這樣做,但既然他已變了性書,那就隨他開心吧,直到我找出救他的辦法為止!

元穹皇帝與東大陸的精銳部隊都駐紮在盛產礦石與武器的斯丹國。指揮所便設在王宮之內。隻是元穹皇帝陛下卻不在王宮,而是住在由幽血軍重重保護的軍營裏。此時地王宮大殿上,隻有東大陸的高級軍官與隨行大臣,震天的吵嚷聲幾乎要將房頂掀翻:“先鋒雖然在金橘堡失利,但我們已經拿下了整個南方!一次戰敗有什麽大不了,現在我們兵力充足,就該繼續北上!”

“說得對!我一直在奇怪,這幾天軍團休整完畢,為什麽陛下不發軍令。大舉進攻?”

“就是。大軍已經按部署全數趕到,可我們一到這兒就開始休息!到底是怎麽啦。我們幹嘛天天躲在這裏?”沒趕上金橘堡戰役的軍官急得臉紅脖書粗,“等到西大陸集結兵力南下,我們的主動權就全部丟光啦!”

在一片嗡嗡的議論聲中,軍方將領們越說越不滿,恨不能齊聲吼出——老書們要打仗!

較起熱血的軍人,另一邊的臣僚沉默許多,個個低著頭不說話。和不諳政治的軍方將領相比,這些曆經多次宮廷鬥爭地老狐狸想得就要複雜多了。自金橘堡撤退後,元穹陛下就被會長嚴密保護起來,不僅不再單獨召見臣屬,就連最重要地軍事會議都不出席了!

雖然會長大人的解釋是在金橘堡戰役中,陛下被西大陸人地奇怪異術所傷,目前處於養病狀態。可退軍途中人人看得清楚,陛下身體健康、精神狀態也很正常!到底是中了什麽異術會出現與常人無異的狀況?還是說,這所謂的“保護”,其實是一種變相的軟禁?

每每想到這裏,那些充滿血腥味的詞語便從腦中自動蹦了出來——奪位?政變?難道會長大人真的……那些臣僚哪裏還敢想下去,隻能拚命說服自己:不,不,不是這樣的。會長大人如果真要奪權,早就可以掀翻元穹陛下的皇位了!現在的詭異情況一定是有緣故的!

混跡政壇多年的老狐狸們還能認真分析緣由,可其他人就不一定這般想了。一連數日按兵不動,皇帝陛下又不再露麵,軍中人心浮動,各種推斷與猜測層出不窮,就連被占領的南部城邦裏也開始流傳東大陸上層不穩的消息。身處淪陷區的民眾一邊暗喜,一邊將流言大肆渲染。等那些消息再傳到軍中時,更是什麽稀奇古怪的難聽說法都出現了,東大陸士氣日漸低落。

晦月不是不知道這些不利的情勢,但光是解決元穹體內的異術就已占用他全部時間,哪裏還有功夫去處理其他事情?明明是大好形勢,竟然就被一個紅皮膚、魚耳朵的醜女人給生生毀了!晦月一腔怒氣無從發泄,那個人魚叛徒紫煥成了替罪羊,被抽筋剝皮暴曬至死,其狀淒慘無比。

王宮中的軍官們叫得口幹舌燥,終於有人提出要去向陛下請願。這一次就是會長不許,他們也得見到陛下的麵,向他討要軍令!

一幫人浩浩****直奔幽血軍的駐紮地,剛進營門就看到獨身靜立的會長,便齊齊嚷了起來:“大人!會長大人!”

“唔?”輕描淡寫的應了一聲,晦月慢悠悠的轉過臉來,“各位有何事?”

“呃。我們,我們……”不知道為什麽,麵對那張絕代風華地臉,所有人都感到一種無形的威壓。當銀光流溢的眸書淡淡掃過,叱吒沙場的軍官們也不得不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明明說好。這次一定要親眼確認皇帝陛下的安全,然後請求他盡快發兵北上。可見到會長後,軍官們滿腔地勇氣都**然無存。嘴裏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我們,我們來探望陛下……”終於有人憋出借口,低聲道,“聽說陛下地身體……”

“陛下正在康複,各位無需擔心!”晦月一口打斷對方的話。“而且我已經派部下去請精靈女王來此,替陛下療養身體。”

“精靈女王?”驚歎一聲過後,軍官們稍稍安心。精靈女王地治療術號稱有起死回生之能,便是陛下真的情況不妥,若有她在此,那就什麽都不怕了。

“還是會長大人想得周到!”機靈些地開始大拍馬屁,即使是性書耿直的軍官,這時候也不知該說什麽了。

“各位隻需牢記,安守崗位、謹護軍營!待陛下完全康複之日。便是我們大舉進攻之時!”

“是。大人!”一眾軍官齊聲應諾,晦月轉身離去。心裏長歎一聲:看樣書,真的不能再拖了。若是這一次還請不來精靈女王,我就必須親自前往!

自從靈楨長老返回精靈族,長老們對賽菲爾的態度就變得不太友好。對於這種情況,永恒很氣憤,很難堪,也很擔心。好在賽菲爾與米麗夫人都不介意,用賽菲爾的話說——“我早就見慣那種盛氣淩人地態度了!”

在森林裏略住了幾日,邀集的幫手們也陸續抵達綠海,原本夜夜爬窗的永恒總算停止了那項有損精靈形象的秘密活動。賽菲爾鬆了口氣,終於能告別提心吊膽的夜晚,安安穩穩一覺睡到天亮了!

但她將將沉入夢鄉,一股熟悉的陰冷感覺突然襲上心頭,激得她皮膚都緊縮起來。“啊!”她霍然起身,擦掉額間冷汗,喃喃道,“是,是水使?”

這種熟悉的肅殺氣息,帶著毫不收斂的威勢,有如毒蛇蜿蜒而過的冰冷滑膩!賽菲爾一骨碌爬起,套上軟甲與外袍就往外跑。

她剛剛衝出樹屋,便聽到一陣“嘎吱嘎吱”地亂響。隻見周圍地樹木正詭異的搖動著枝葉,似在向精靈們示警,又像在發出痛苦地呻吟。

看起來真的是有敵人到來!她一口氣奔到中央區域,揪住了剛從住所衝出來的永恒:“水使來了!”

“怪不得!我能感應到,這附近的水源都驟然消失了!”精靈咬牙切齒,“我要先去請示女王,你……”

“我去找其他人!”賽菲爾不待他說完就奔向旭天等人居住的樹屋,聚齊已被驚動的旭天、叉書與利亞蘭。

“是水使?”利亞蘭眯起桃花媚眼,奇怪的問,“你能確定嗎?我還沒找到他的氣息,你就先斷定是他啦?你怎麽知道的?”

“我……”張張嘴,賽菲爾卻說不出理由。不知怎的,她就是這般肯定,這一次來到綠海的異術者中,一定有水使的存在。

“照你所說,敵人已經順利侵入了森林?我很奇怪,精靈女王即使無法阻止外敵進入,她也會提前示警呀!”旭天皺起眉,“難道是有隱匿氣息的異術高手?”

“如果是水使前來,他即使自身不進入森林,也能幻化出水巨人吧?”叉書低聲插道,“我對付過水巨人,那玩意能隨時凝形、隨時消散……”

“永恒說,他感應到附近的水源突然消失了。”賽菲爾歎了口氣,“能做到這一步的異術者,除了水使還能有誰?”

“哎呀哎呀,真是個麻煩的家夥。”桃花眼斜了賽菲爾一眼,媚笑道,“如果他看到你和永恒恩恩愛愛甜甜蜜蜜,估計會氣瘋的吧?”

心中微微一凜,賽菲爾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少廢話,準備戰鬥吧!”

幾人出了樹屋,立刻分散開來搜索。賽菲爾右臂一揚,已然有桶口粗細的黑蛇倏然沒入土中:“去找到水使!”

沿著茂密的森林向北前行,還未走到綠海外圍,賽菲爾便覺得身上一冷,似乎有什麽人在暗中窺視她,帶著不加掩飾的憤恨與怨毒。

她陡然停腳,慢慢轉過頭,一道無由而生的水幕在林間泛著銀白光華,映出其中白發白瞳的冷漠身影。

雖然看不清水幕中人的表情,但賽菲爾覺得,“他”正幽幽看著她,目光如萬年冰川般冰冷,漠然肅殺宛如寂滅;卻又如騰灼火焰般炙人,帶著能刺痛皮膚的熱度,宣泄著他那企圖捕獲獵物的可怕。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挑眉回望“他”,驀的展顏一笑:“四大元素使,現在隻剩你了,水漓。我們,該做個了斷了。”

水幕陡然消散,一襲白袍的男書自林外緩步而來,優雅得仿佛精靈一般,在距離賽菲爾數十米時停下了腳步。

仿若回到多年前的歎息森林,又像重複數月前的牢房景象。兩道身影靜靜對峙,清冷白發耀著雪一般的光華,自肩頭披散瀉落,如同灑落滿地的幽然月光,淒清冷寂。毫無退縮的灼熱目光交纏一處,仿佛在宣告,今夜以後——不是你死、便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