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氣消散後,潭邊景象事物一覽無餘,三人一見之下,俱震驚得無以複加。

——漆黑如墨的水畔不遠,山崖之下,直直站著三個人,其形容樣貌,和比淩三人分明一模一樣!

魁梧高大的騎士,黝黑懶散的叉子,清俊溫和的比淩,從外表到神情,和三位本尊完完全全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看起來他們剛剛被羅傑的大喊驚動,正轉過身來注視潭間,麵無表情仿佛木偶,目光冰冷狠殘猶如毒蛇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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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看著對方毫無表情的臉,比淩終於回過神來,低聲道,“是異術的作用吧?”

“當心!”叉子話音剛落,幾道滿攜殺氣的鬥氣重重擊到潭邊,灰土與黑水被鬥氣所激,漫天亂飛,劈頭蓋臉的砸向三人。幸而三人都是武者,雖然震驚卻反應不慢,身手利落的躲過攻擊後迅速找到了足以護住身子的遮掩物。

“嘿嘿,剛解決了這幾人,又來幾個送死的家夥……”帶著幾分嗜血的妖異聲音輕飄飄的回**在潭邊。三人這才發現,那些詭異家夥們的腳下踩著幾具屍體!因為被摧殘得厲害,身形樣貌都看不清,隻是血肉模糊的一團,看起來惡心之極。

羅傑頓時臉色煞白,腦中隻閃過一個念頭——那些莫非是決鬥對手的屍體?他越想越有可能,一下子跳得老高,怒極大吼:“惡魔們,受死吧!”

“別衝動!”叉子一把沒攔住,羅傑已經跑出掩體,帶著周身的護體鬥氣向對麵猛衝。他本來就身材高大,又帶著滿身白光發力狂跑,倒真是氣勢十足、殺意盎然,活像推土機般橫衝直撞而去。

“快回來,你這個熱血的笨蛋!”比淩卻是想到一事,急得罵道,“這傻瓜怎麽這麽容易就中計!”

叉子也不笨,瞬間就明白比淩的意思——不管那三人是什麽來曆,他們現在都是自己同伴的模樣。羅傑貿貿然衝過去後,誰還能辨認出到底哪個是真的他?萬一被假冒者頂替偷襲……

叉子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抬頭卻見先前被風吹散的水氣突然凝集起來,重新降臨潭邊。而時近黃昏,穀中又彌漫起厚重的白霧。短短幾秒內,他眼前便一片霧茫茫。除了耳邊還隱約傳來羅傑呼喝戰鬥的聲音,其他事物和聲音竟在一瞬間徹底淡了下去!明明距離不過一米,他便快要看不清比淩的輪廓!

在這處危機四伏的地方,又遭遇了三個相貌相同的詭異家夥,此時最忌諱的就是和同伴失散!叉子正在這麽想,卻聽一聲清脆的斷喝:“把你的手給我!”——正是比淩。

叉子腦中糊塗,卻下意識的依言伸過手去。“啪”的一聲過後,一隻涼涼的手重重擊過來,隨即將他的右手緊緊握住。接著,他的整個身子都被拽了過去。

“不要放手。”比淩一個轉步,和他背貼背站好,輕聲囑咐道,“注意四周動靜。”

“呃,好……不過……兩個大男人搞這種動作,感覺怪怪的……”叉子低聲嘀咕著,微微瞥了眼自己和比淩握在一處的右手,總覺滿身不舒服。不過他心中也明白,現在隻能這麽辦。

“你以為我樂意啊?”比淩哼了一聲,“你沒發現嗎?羅傑的聲音消失了……”

叉子凝神細聽,悄聲說道:“連先前的風聲都沒有了,太安靜了……”

身周是濃重的白茫茫世界,無聲無息、死寂一片,看不到、聽不見、似乎就連空氣裏淡淡的血腥味都消失了。剛剛不聽還好,現在精神一集中,越發感受出此地的詭異,叉子隻覺一股寒意從脊椎尾直衝後腦,

“這地方果然古怪。”比淩若有所思,“惡靈穀,惡靈穀,搞不好真是惡靈作怪呢!”

“別感歎了,想想怎麽脫身吧。”叉子是比較務實的人,嘴上說著,手裏已經開始凝聚黃金鬥氣驅散身周的濃霧。

半晌,叉子垂下左手:“沒用!這霧氣很不正常。”

“想來也是,這霧氣應是為了困住我們才有的,不會那麽容易驅散。”比淩壓低聲音,“我在想剛才那三個人出現的目的。到這會兒我基本能確定那是異術的作用了,世間哪有真和我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擴展一下想,那些血淋淋的屍體、挑釁的聲音、這些濃霧,都是對付我們的把戲。”

“我同意,而且我認為對方戰鬥力並不強,否則早就幹掉我們了,還要像這樣故弄玄虛幹嘛?”

“異術者本來就不擅長近身打殺,合理使用自己最優勢的能力才是異術者的戰鬥之道。”

“那至少說明對方不具備遠程襲擊的能力。”

兩人一邊你一言我一語的分析形勢,一邊暗自警惕。之所以說這麽多話,擺出注意力分散的樣子,其實是為了引出敵人。他們此刻都是一手緊扣對方、一手凝聚著鬥氣,就等對方耐不住發動突然襲擊——這是兩人戰鬥多時形成的默契。

誰知過了許久,他們說得嘴巴都幹了,濃霧還是沒散,敵人還是沒出現,周圍還是死寂一片。

兩人保持高度警戒的狀態已經很久,繃緊的精神未有一絲放鬆。隨著時間推移,兩人漸漸感到疲累,隻能閉了嘴,咬牙硬撐。

不知道過去幾個小時,白霧終於有淡化的傾向,兩人都是心頭一喜。

“呼呼……”陡然,一陣大風突兀而至,白霧眨眼間消失在眼前,就像它從未出現過一樣。

目睹這魔術般的變化,兩人還未鬆口氣,隻見距離自己不到二十米的地方,赫然多出若幹人影!

——一支十多人的騎士小隊就在水潭旁邊錯愕的盯著兩人,似乎被他們的突然出現嚇了一大跳。而比淩和叉子也萬萬想不到會有別的人來到惡靈穀,還是自己認識的人。雙方就這麽大眼瞪小眼對視良久,直到叉子回過神來。

“約,約瑟閣下……真是巧遇……”

比淩這會兒也看清楚了——那因吃驚而圓睜到極至的黑亮大眼,不是屬於約瑟卻又是誰!他揉了揉眼,再次確認——自己沒看錯。近一年不見,他個頭高了些,但那副自高自大的神氣絲毫未變。

他們來這裏幹嘛?比淩隨即想到,這個應該不是幻術吧?若是陷阱,沒道理會變出約瑟來。

“哈哈,原來叉子你好這個啊!”原本驚訝萬分的約瑟突然臉色一變,隻笑得滿臉邪惡,伸出小指頭晃了晃。一副猥瑣模樣。

叉子這才意識到自己仍然和比淩手拉著手貼背而立,不由得臉上一紅,趕緊撒了手走開兩步。

“請,請你慎言!”他尷尬極了,“我和同伴正在完成傭兵任務……”

“這位是?”比淩用淡得聽不出情緒的聲音插嘴,“這裏很危險,你們最好快點退出此地。”——他其時正在心裏咬牙切齒的罵人,這個無賴怎麽陰魂不散似的?自己到哪裏都會遇上他?

“我叫約瑟,是個騎士。”他大咧咧的回答,“來自格魯國。”

“比淩,傭兵。”

“你也是安基島的人?”他搖搖頭,一副惋惜表情,“看你儀表不俗,怎麽沒被賽菲爾那鬼丫頭招攬了去?她最近可是廣收人才啊!”

“約瑟閣下,請不要對亞姆小姐出言不遜。”叉子微微皺眉,心想這位還沒吃夠苦頭啊?當日在地下世界被打得頭破血流之事,他可是清楚內情的。

“唉,安基島的人怎麽都是這種脾氣?”他嬉皮笑臉的望來望去,口中嘖嘖有聲,“就你們兩個人搭檔來這裏?真是夠膽啊!”

“我們是接受了一件傭兵任務才來這裏。”叉子當下把情況詳細說了一遍,聽得格魯國的眾騎士全都緊鎖眉頭。

“若這裏有異術者的話……”約瑟收斂了笑容,“那可真是麻煩了。”

怨不得一向囂張的他也鄭重起來。這同行十來人,加上叉子和比淩,全部都是武者,一個異術者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