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基島上的銷金窟很多,新建成的大賭場、日日爆滿的百貨店、綿延數條街的各式沙龍和拍賣場,時刻都有大筆金銀流入。而位於購物街南邊的那條街,人稱紅色銷金窟,更是貴族富人們必去的燒錢之地。

那是一條隻在夜間熱鬧的街,旖旎的暗紅是它的基本色調。到了夜幕降臨時,這裏多是妖嬈女郎、風流浪**子、放浪形骸的貴族、風花雪月的美婦,滿街流淌的酒香與脂粉氣,紙醉金迷的花花世界……在伯爵府的收支報告上,這個地方叫做紅燈區——克斯管家一直不敢告訴別人,紅燈區這名兒是賽菲爾小姐順口說的。在安基島上,當人們說起“夜市”,往往就是指那條街。

比淩穿著一身灰色袍子,慢慢走過歡笑著的男男女女。因為這裏的特殊,他很細心的戴著武士麵巾,耀眼的銀發全罩在風帽之下。叉子一襲黑衣,緊緊跟在他身後。雖然他的嘴角噙著一貫懶洋洋的笑容,不過比淩知道,他其實緊張得連額頭都沁出了汗珠。

“到了。”比淩站在一處華麗的院落前,仔細看看手裏的請帖,“約瑟閣下約定的地方,就是這裏。”

“竟然選在夜市,咳咳,幸好我沒把小魚帶到城裏來。”叉子左瞄右望,似乎很怕有什麽人會突然撲過來。

“進去吧。”比淩心中好笑——很難看到叉子這幅緊張兮兮的模樣呢!

這兩人半年來沒怎麽離開安基島,一是要修煉新到手的透明鬥氣,二則是因為那筆數額誘人的頂級懸賞金。直到格魯國明文通告取消上次的懸賞金,兩人才敢去傭兵工會將半年前的任務給注銷掉,順便以傭兵身份在武者大會上報了名。

“哈哈,你們來了!”約瑟竟然就站在大門口等著兩人,一看到他們到來,便熱情無比的迎上前。寒暄幾句後,約瑟馬上歉意十足的解釋那懸賞金的事,再三道歉後還口口聲聲要給兩人補償損失——今天這次請客算是賠罪。

他什麽時候變得知錯便改了?還這麽禮賢下士?比淩淡笑不語,猜測他是不是有求於己方……

約瑟領著兩人往院落深處行去。比淩好奇的打量四周,隻見院中紅燈高懸,星燭點點,打扮清爽的男侍正將客人們往各間大屋裏領。一路走過,竟連個袒胸露乳的豔媚女子都沒看到,隻是經過各處屋門時,內裏隱隱有清越歌聲傳出。怎麽看這裏都不像倚紅偎翠的地方,倒像處談風吟月的高雅所在。

“這家可是島上最好的妓院呢!”約瑟笑得晦**,“別看外皮清貴,其實裏邊還不是一樣!”

叉子漲紅了臉,比淩心中鄙夷——這家夥還是那般粗俗下流!

約瑟走著走著,陡然停住腳步,瞪圓了眼驚道:“我的天,小孩子也來逛妓院?”

兩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院裏果然來了個小孩子。那是個十二、三歲的小正太,身形消瘦、臉色蒼白,個頭和蘇迪差不多。一個東張西望的中年男子跟在他身後,諂笑著的老板正口水四濺的說著什麽。

“老板親迎,看起來是個有錢的主。”約瑟奸笑兩聲,“不過,他這麽小的年紀,應該還是個雛兒吧!嘿嘿,這下子老板發愁了,要給他找什麽樣的女人陪侍才好呢?”

比淩很不喜歡約瑟的口氣。當他說到“女人”這個詞,會令人情不自禁的想起當日海盜島上,那個女子淒慘無助的叫聲。

那小孩子突然頭一抬,兩道冷冷的目光直射過來,倒把約瑟唬了一跳——他怎麽好像聽到了我的話一樣?

“我要去他那間。”他指指約瑟,對老板說,“給我安排一下。”

他的聲音很大,接著就是一個示威性的冷笑。這下子約瑟的興致也上來了,摸著下巴說:“老板,讓他來!嘿嘿,讓他見識見識……也好讓他學習一下怎麽做男人……”

本來滿頭大汗的老板這下更愁眉苦臉了,卻也不敢違逆兩人,隻得領他們進了一座小院。

約瑟訂下的房是精舍裏的一間大廳,內中裝飾精美無比,名貴的花瓶、華麗的桌椅、上好的醇酒,看得那中年人雙眼放光、嘖嘖出聲:“安基島可真有錢!連妓院都這麽奢華啊……”他那副鄉巴佬的神氣著實有點丟臉,麵色蒼白的小少年狠狠瞪了他一眼,撇嘴道:“這裏就像暴發戶的房間,一點品味都沒有。真不知道是哪個家夥訂的房間,俗不可耐!”

約瑟一聽樂了:“小家夥,你要講高雅,幹嗎來這裏啊?喔,莫非你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嘿嘿……”他斜眼看著對方,“我說你還是回家吃奶去吧!這裏是男人待的地方,可不是你這種小屁孩能來的。”

小少年漲紅了臉,突然賭氣般對門口的老板說:“給我叫幾個漂亮點的……”他努力想了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妓,妓女來……”

“哈哈,連妓女都不好意思說,還來這裏玩姑娘……”約瑟大笑,“告訴你,沒人會在這種地方說‘妓女’,這就跟當麵叫你‘嫖客’一樣令人難堪……”

“嘿,隻會為難小孩子的家夥,也真是叫人難堪啊……”頭頂上方傳來奚落的話語,大驚失色的老板正要叫護院,卻見那人一扭頭,碧綠的眼眸在明亮的光線下熠熠生輝。

“蘇迪少爺……”老板舒口氣,擦擦額頭的冷汗,“您怎麽跑房梁上去了?”

手腳並用蹲在房梁上的正是蘇迪,看到他那副活像貓兒的姿勢,比淩和叉子都笑出聲來。

本來想發脾氣的小少年突然雙眼一亮:“你就是蘇迪?”

消瘦的綠眸少年“啪嗒”一聲跳回地麵:“你認識我?”

“索斯城主的混血兒子嘛,誰沒聽說過。”小少年饒有興致的打量他,“不是說矮人都很好看嗎?我看你長得很一般嘛!”

蘇迪麵色一沉,約瑟猥笑著湊過來:“這就是你好心幫他解圍的下場?”

“那你一定就是約瑟囉?”小少年轉過臉,“真是聞名不如見麵啊!”

“你……什麽意思!”約瑟的笑容滯在臉上,喝道,“沒禮貌的小家夥,你到底是誰?”

“我叫加德。”小少年的薄唇抿成一條線,看上去有幾分陰陰的,“很榮幸見到二位。”

未成年的小孩子不能說出姓氏,隻憑名字很難確認身份。蘇迪和約瑟都在皺眉苦想大陸上有什麽家族的孩子叫這名,比淩卻是大大吃了一驚——在聖達加國發來的文書上,前來參加武者大會的小王子便是這名!

這可真是巧啊!比淩打量著約瑟和加德——賽菲爾的兩位緋聞男主角,心想這兩位就慢慢較量吧!鬥得越厲害越好……

正在此時,老板叫來的女子們到了。十來個鶯鶯燕燕笑著圍過來,總算把幾人分開到各自座位上。這些女子雖然不是絕色傾城,卻個個清麗可人、我見猶憐。

比淩先笑吟吟的望了一眼手足無措的叉子,又掃了其他人幾眼——約瑟熟門熟路不用說,蘇迪冷著臉不說話,那加德已經迫不及待的在女子身上毛手毛腳,這樣反而給人一種可笑的感覺——他想裝大人,卻裝不像。

夜色深沉,幾人在屋中喝酒、聽曲、觀舞,順便在漂亮姑娘身上吃吃豆腐。約瑟和加德比賽似的在女子麵前展示自己的本事,賣弄學識、吟詩輕歌、大講笑話,手裏也不閑著,逗弄得屋內嬌笑聲一片,間或夾著低低的呻吟嬌喘。

和這兩頭**小公豬的過火表現截然不同,其他三人幾乎無聊到要睡著。見約瑟完全忘了自己來這裏是幹嗎的,蘇迪隻好硬著頭皮找比淩和叉子聊侃——這本該是約瑟的任務。

叉子從進屋後就一直局促不安、默不作聲,此刻說到武技,不禁神采飛揚。他羨慕矮人疾如閃電的輕身功夫,蘇迪則對軍體拳很感興趣。廳裏本是滿屋春色,這兩人的話題卻是大煞風景。

比淩一邊笑吟吟的插幾句嘴,一邊和身邊女子閑聊。雖然他臉上戴著麵巾,隻露出一雙湛藍的眸子,但那淡然溫柔的作派仍然迷倒一片女子。

另一頭的戰爭已經進行到階段。加德擁著個比他高出一頭的火辣女子走入內室,關門前還狠狠瞪了對手一眼。約瑟自然不甘落後,拽著個清純可人的女孩也進了間空房。剩下幾人麵麵相覷,在廳裏女子吃吃的笑聲和大膽的肢體挑逗下,叉子和蘇迪都麵紅耳赤,完全不知所措。

“各位漂亮姑娘,別嚇到我的朋友好嗎?”比淩及時開口解圍,“這兩人都是千辛萬苦才追到未婚妻的,為人又正派古板,你們可別害他們呀!”

誰有未婚妻啊?兩人想反駁又不敢,身邊的女子已經嘰嘰喳喳盤問起追求經過來。看起來這些妓院的女子也很八卦,隻問得兩人招架不住,比淩卻在一邊偷笑。

而在房中,正是**無邊,春色盎然。那寬衣解帶後的耳鬢廝磨,伴隨著若有似無的靡靡之聲,讓人血脈賁張。約瑟正覺動情,準備提槍上馬,卻聽窗欞“轟”的一聲被人推開,一個清脆的聲音從窗外傳了進來:“約瑟哥哥,你在幹嗎啊?”

這一下約瑟可嚇得不輕,出溜一下鑽到被窩裏不敢動彈了。饒是他那般臉皮厚的家夥,此刻也羞窘得不敢露麵。輕紗薄被之下,他的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廳裏,正和幾個清秀女子玩棋的比淩抬起頭來,唇邊閃過一絲快意的笑。他惡毒的想著——突然來這麽一出,約瑟會不會被嚇得……**?

蘇迪卻是哀歎一聲,以手掩麵——為什麽,洛洛為什麽會跑到這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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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到的第三更~現在還欠一節,我在努力!多謝大家的和鼓勵

另外~多謝天河提供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