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靈族的曆史上,幾乎沒有出現過與外族通婚的情況。森林裏一成不變的平靜生活,是被一個膽大妄為的行吟詩人打破的。他就像有魔力般,輕易擄獲了一位精靈公主的芳心,並把這位從未離過森林的族長候選者帶到了人類世界。這是索斯城主傳奇故事中的一個,而能證明此項創舉的,就是他的那位混血女兒。

此刻,這位純真漂亮的半精靈丫頭就站在窗下,好奇的探頭望著屋內:“約瑟哥哥,你是不是在欺負人?我剛剛聽到有人受傷呻吟的聲音!”

我的天!誰快來把這丫頭弄走吧!約瑟窘得險些連頭發梢都燒起來,死死抓著被角將自己縮成一團,唯恐小丫頭好奇之下掀了被子。那他就不要活了——他正渾身光溜溜的呢!他身邊的女子也好不到哪裏去,正躲在床角手忙腳亂的往身上套衣服。

“小妹妹,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喔!”比淩目不斜視的穿過內室,輕盈的躍出窗戶,遮擋住小女孩的視線,“來,跟大哥哥到大廳去吧。”

“呀,是你啊,大哥哥!”小丫頭對比淩很著迷,立刻就被轉移了注意力。等他繞了個大圈把洛水帶到精舍大廳時,約瑟已經飛快的穿好衣服,蘇迪也遣散了屋裏的鶯鶯燕燕。就連加德也灰溜溜的從內室出來了——看他那衣冠整齊的模樣,就知道這是位光說不練的主兒。

“這房子好精致啊!”洛水緊緊挨著比淩坐下,“大哥哥,你們來這裏喝酒嗎?為什麽約瑟哥哥要到其他屋子?他幹嗎要欺負那個漂亮姐姐?”

“是呀。約瑟閣下喝多了,所以進屋休息一下,順便讓那大姐姐幫他按摩頭背,能緩解醉酒的不適喔……”

約瑟實在太感激比淩了!這種騙小孩的話都能編出來!見洛水忽閃著大眼睛點點頭,雖半信半疑卻不再追問此事,約瑟總算放下心來。

蘇迪臉黑得像抹了鍋灰,責問妹妹為何跟來,但小丫頭隻是笑,就是不肯告知。內中原由,恐怕隻有她和賽菲爾知道——白天見麵時她向賽菲爾請教打架技巧,賽菲爾教她,要想學會打人,首先要學會無聲無息的接近目標,這樣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砸人一砸一個準。到了晚上,小丫頭當真展開行動,偷偷跟著哥哥潛入院裏。原本她是跟丟了的,卻湊巧聽到個熟悉的聲音正發出奇怪的叫聲——要說約瑟也是倒黴透頂,不過是情動之時不小心呻吟出聲,就被小丫頭找到了。

此次尋歡作樂半路夭折,眾人隻能趕緊結帳走人。到家後,蘇迪將約瑟狠狠揉搓了一頓。後來回索斯港,那兩位母親知道後又將約瑟折磨得死去活來。從此,他對去妓院產生了極大的心理陰影。至於這件事對於約瑟的後半生“幸福”到底造成了何等影響,就不是外人所能知道的了……

……

夜色中,叉子與比淩的身影被月光映在地麵,混雜在斑駁的樹影中向前跳躍。叉子回頭望望,那條旖旎紅街的燈光已經漸漸看不到,四周隻剩下漆黑清冷。

轉回頭,看看低頭走路的同伴他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那種地方,你經常去嗎?”

“唔?”比淩似被驚醒般側過頭,“什麽?”

看著他有些迷茫的目光,叉子也是一驚——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多事了?這種問題,他不該問。於是,他搖搖頭,不好意思的笑道:“沒什麽。”

但比淩已經反應過來,輕笑道:“我今天可是第一次來夜市。雖然以前我一直盼望來看看,可真到了那以後,我卻開始唾棄自己的好奇,同情那些被人玩弄的女子了。”

“同情?雖然她們是有些可憐,但我興不起同情的心思。她們出賣自己的獲取金錢,有買有賣,這是公平的交易。”

“公平?”比淩冷笑一聲,“被踐踏的尊嚴能用金錢彌補嗎?在你心中妓女都是不知廉恥的吧?卻不想想是誰讓她們被迫選擇賤業的!因為男人天做嫖客,所以世上才會有妓女出現!”

“你這麽激動幹嗎?說得好像你不是男人一樣。”叉子被罵得莫名其妙,摸摸頭說,“你的想法好偏激。若是因為男人好色,那為什麽安基島由賽菲爾小姐當權,卻仍然有妓院存在呢?”

比淩噎住了。是啊,賽菲爾為什麽要留存這些妓院呢?他又有什麽資格罵那些嫖客呢?妓院能掙來大筆銀子,妓院能結好他國高官,妓院能輕易收集到許多外間難以獲取的情報……一句話,妓院對於賽菲爾來說有好處、有利益,所以她不僅允許它的存在,還大力扶持。

方才那麽激動,隻是因為他內心的歉疚吧!比淩垂下頭,不想再為自私自利的“她”辯解。

倒是叉子嘴裏還在說著:“真要覺得那些女人可憐,你去向伯爵府進言取締妓院好啦!賽菲爾小姐不是弄了個什麽……”他想了半天,“建言箱?”

比淩苦笑,打算就此結束這個話題。就在此時——

“兩位裝什麽清高?”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突然響起,在暗夜裏頗有幾分滲人,“你們好酒也喝了,女人也玩了,卻在這裏大談如何取締妓院,當真好笑!”

兩人同時停下腳步,無奈的對望——自從頂級懸賞金一事後,麻煩便總是找上他們。

“我最恨虛偽的家夥!”黑夜中漸漸浮現出十來個人影,那聲音突然話音一轉,“把身上的值錢東西交出來!”

原來隻是來打劫的!估計是專找夜市客人下手吧?叉子放鬆了緊繃的身子,懶洋洋問道:“怎麽辦?”

“抓去領賞吧。”

“要不要比?”

“好!”

兩人話音剛落,先前站立之處便隻剩下他們的殘影……

眨眼間,他們已經衝到那些劫匪麵前,拳打腳踢間,劫匪人人鼻青臉腫、四仰八叉。陰陽怪氣還在發呆,他的手下已經全被放倒了。

“我八個!”

“我也是。”

兩人環顧四周:“還有個領頭的。”

“看誰快!”

陰陽怪氣頓覺大事不妙,轉身就逃,哪知剛跑出幾步,兩隻手幾乎同時搭到他的肩頭,左右一扯,他慘叫出聲:“啊!”

“這個算誰的?”

“問問他好了。”

“喂,你是被誰先抓到的?”

陰陽怪氣嚇得說不出話。兩人笑著,一起用力往外拉拽,頓時痛得他哇哇亂叫,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兩位英雄!別,別拉了……算你們平手好不好?”

“算平手啊……”兩人鬆了手,陰陽怪氣再不敢陰陽怪氣,軟軟癱倒在地——為什麽這麽倒黴,第一次出來打劫就踢到鐵板!

兩人不再關心劫匪們,他們的心思已經飄到幾天後——

“看來隻能等到武者大會了,那裏不會有平局。”

“是呀,真希望能到決賽時才遇到你。”

“你真貪心啊。”

“當然!我想贏,也想要金幣。”

“我也想要……”

“到時候你不要留手。”

“你也是。”

靜夜裏,兩人相視一笑。叉子很快恢複了往常的表情,懶洋洋的踢著劫匪屁股,要將他們送到治安隊去換賞錢。比淩跟在後邊,手裏拎著嚇癱的陰陽怪氣。

海風中,他罩在風帽裏的幾縷銀發飄了起來,星光一般淡然的舞動著。是的,他們即將登上更大的舞台,正式向大陸的強者們宣告,兩個少年挑戰者的到來。

……

三天後,武者大會的初選便開始了。

這次報名人數之多,著實超過安基島的預料。雖然在報名時設置了一定的標準,淘汰了近一半的報名者,但仍然有好幾千人參加到大會之中。沒辦法,伯爵府隻能啟動另一方案,在正式大會比試前進行初選。

初選采用一對一的淘汰製,就在安基島剛建成的競技廣場中分組進行。並不是所有參賽者都要經過初選。若有某個國家或組織推薦,或本身已有五級以上的修為,那人便成為“種子選手”,直接加入正式比試。所以初選雖然戰況激烈,水準卻是一般。真正的高手們大多養精蓄銳,靜候初選結束。有些人甚至還未抵達——比如東大陸的使者。

洛水丫頭便是索斯港推薦的“種子選手”——這純粹是蘇迪母親搞出來的禍端。她雖然身輕靈巧,又擁有精靈的特殊箭技,卻完全不會鬥氣。為了能在這武者大會上多打幾架,她天天往伯爵府跑,纏著賽菲爾要學“砸人的本事”。居心不良的賽菲爾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邊灌輸“經驗”一邊暗樂。

啊,不知道誰會是這丫頭手下的第一個犧牲品呢?賽菲爾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