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逸晨開車送江瞳抵達市公安局,全程期間,彼此零交流。

“江瞳。”羅逸晨在江瞳開車門的瞬間,喊住了她。

“嗯?”江瞳疑惑回頭。

“我感覺你怎麽有種很不待見我的感覺?”羅逸晨問。

“我不一直就對你不待見麽?”江瞳戳心回應。

“呃……我是說,你好像最近對我尤為不待見。”羅逸晨無奈改口。

江瞳麵色凝固,目光犀利地盯向羅逸晨,似是而非地說:“我說我懷疑你有不良背景,你信麽?”沒有等羅逸晨辯解,江瞳言畢,一探身出了車門。

重新回到專案組,江瞳的心裏有說不出的鬱憤,本來眼看著就能有所突破的迷局,卻在一夜之間全歸為零,得以留下來的隻有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怎麽回事?”江瞳在審訊室門口,看到一個坐在審訊椅上,已全無生命跡象的男人,鬱悶難當——這也難為她會這樣,誰叫老天給她以解謎真相的憑據,卻又反悔沒收。

“白傳剛被抓來的時候,隻說了一句要見律師,除此之外,一個字也不肯說。直撐到呆了12個小時,律師終於到了,他才第一次正式開口說話,跟律師兩人在審訊室,關起門單獨聊了整整一個小時,然後律師就走了,什麽都沒做,什麽也沒說。因為律師與當事人談話的保密特權,我們並不能知道白傳跟律師的談話內容,但即便如此,估計內容也是對案件推動不利的多。

“律師走後,我們的人再回到審訊室,重審白傳,他就又開始沉默,直到僵持到昨天淩晨大概快2點的時候,他才開口第二次說話,他承認了井一曼和幾年前那起校園謀殺案都是他的作為;然而對於作案動機,他回答的卻是顛三倒四,讓我們完全抓不清頭緒。老聶是最後輪值的審訊員。事發的時候,恰好是作為陪審的百裏出去上洗手間的空當,我們從視頻監控上看到,白傳用唇語,引誘老聶靠近他身邊,老聶好像聽他說了些什麽,然後老聶突然就變得暴跳如雷,朝他伸手過去,也就是在那會,審訊室的監控設備突然出現了故障,所有音頻和視頻輸出全部失靈。我們趕緊跑去審訊室,推開門的時候,我們隻見到老聶情緒激動的站在白傳身邊;而白傳,已經耷拉著腦袋,不省人事。我們迅速呼叫救護車,醫生抵達後,現場診斷白傳已經死亡。所以,人也沒動,現在屍體的狀態,就是我們開門看到白傳時,最原始的樣子。”丁洋說。

聽完丁洋的陳述,江瞳沉吟,問道:“那老聶對白傳真的動手了麽?”

“現在還說不清楚,按照視頻最後的記錄,老聶有對白傳動手的傾向,而根據老聶的供詞,他隻是用手輕輕推了一下白傳的胸口……”丁洋情緒複雜,說,“警務督查組馬上就到人,他們會接手調查這起案子。另外,這件事,曾總也參與進來了。”

“我師父?”江瞳詫異,問,“那我師父人呢?”

“他不直接處理這起案子,他在另一個更棘手的案子上,所以才

讓我把你叫回來。”丁洋愁容滿麵。

“又發生了什麽案子?”江瞳詫異。

“白子誠的家人來報案,說接到了綁匪電話,他們聲稱白子誠在他們手上,並張口要500萬贖金,如果48小時內拿不到錢,就會撕票。”丁洋說。

聽到這裏,江瞳不禁愣了一下,雖然對於白子誠尚未死亡的可能性,她早有所料,但現下確切地聽到白子誠還活著的消息,也還是會覺得心有疑慮,她問:“白子誠不是在剝皮的那起案子裏,就已經死很久麽?難道他真的是有一個孿生兄弟?”

“對,白子誠的家人是這麽解釋的,他們證實白子誠的確有一個智力不太健全的孿生兄弟,叫白子康。按照他們的說法,白子康因為出生時被羊水嗆到,得了缺氧性腦病,致使長大以後,智力一直得不到增長。所以長時間以來,都呆在老家由白家老人照顧,後來白子誠發跡,他就住進了精神托養院。”丁洋說。

“最開始確定白子誠身份的時候,咱們就通知白家,白子誠遇害的消息了,不是麽?”江瞳狐疑,問。

“對,通知了,而且白家人也到警局辦了相應的手續。”丁洋肯定。

“那為什麽咱們通知白家,白子誠死訊的時候,他們沒提出質疑,而是要等到今天,讓綁匪來澄清這個事實?另外還有,既然白子康一直是在監護狀態下生活,那麽,他失蹤,不是應該更容易被發現麽?不論是托養院還是白家人,對他的失蹤,一點敏感度也沒有……”江瞳一口氣說了兩點不解,然而就在說完最後一個字音的刹那,江瞳猛然明白過來,說,“難道他們是故意隱而不報,為的是讓白子誠金蟬脫殼?”

“我們也是這樣認為,畢竟因為倉庫爆炸,白子誠的素氏保健品,已經被查為毒品嫌疑,而立了專案調查。”丁洋點頭同意,“白子誠如果想逃脫被調查,以及最終被製裁的命運,最好的選擇,恐怕就隻能是裝死,而他已經具備的最佳先天條件,就是把自己偽裝成他的智障兄弟。”

“嗯,這的確是個天衣無縫的逃避辦法。”江瞳附議,“那麽這樣一來,在井一曼名下的房產裏,同時發現直接和間接牽連倉庫爆炸案的兩個人物的痕跡,看來井一曼的身份也不怎麽清白。”

“井一曼確實不清白,從各項已知線索看來,井一曼已經牽扯上了一些向官員行賄的醜聞。”丁洋說完這話,他跟江瞳兩人忽然默契地陷入沉默。

“我先看現場情況吧。”江瞳接口,說,“現場已經拍照固定過了麽?”丁洋點頭,她便扭頭走審訊室,到白傳所在的位置,開始審查現場環境。

審訊室陳列十分簡單,一張供審訊員使用的審訊桌,一把審訊椅和三張普通座椅。室內空間不大,一把原本應該在審訊桌後的椅子,被挪到了距離審訊椅一尺開外的位置,麵衝著審訊椅斜後方的牆角,座椅的下方有四道平行的劃痕——這大概是聶曉輝當時審訊白傳所坐的位置。

審訊椅是固定在地麵上的,所以

看不出它是否曾經受到過衝力,江瞳眉頭緊鎖,目光落下,看在仍然窩在裏麵的白傳身上。白傳此時麵色蒼白,眉眼舒展,口唇微張,埋頭軟塌塌的趴在審訊椅前方的隔板上。江瞳歎了一口氣,眼前的男人本不應該就這麽撒手人寰的,他身上背負的,一定不僅僅隻有他認下的那兩宗命案而已,可是這一切卻都很難再通過他這條線索得以證明了。

江瞳退後一步,先從整體開始檢視白傳,首先,白傳的衣著基本整齊,露在外部的皮膚未見肉眼可見的損傷,雙手垂於身體兩側,雙腿自然張開,雙腳腳掌自然貼於地麵。

大體情況有了印象,江瞳近前,開始細致去瞧白傳周身細節:胸口衣領褶皺,領口豎立,能看得出曾經被人揪過衣領;在白傳麵前的座椅隔板外緣,有一些細小的刮沾物,仔細看來,是有人擦傷留下的皮肉。

白傳正麵可見線索觀察完畢,江瞳又繞到了背麵:與麵前衣服情況相反,白傳背麵衣服十分平展,隻有一個長方形狀的印記,大概是長時間靠在椅背上所形成;其他,似乎都無異樣,除了在白傳枕部發根下,有一小塊看不斟酌的陰影區域。

江瞳更近一步,俯身想要研究白傳枕部的陰影究竟是什麽,審訊室門外忽然傳來多人走進審訊室內的動靜,不一會江瞳視覺倚仗的光線,便突然被幾個覆蓋過來的陰影遮住。江瞳皺眉抬頭,隻見三個穿著製服的男人已經並排著,把本就不大的審訊室塞的滿滿當當。

“江法醫麽?”來人中看著像是領隊的人開口說話,“我們是負責調查這次案件的督查組,你能不能先出去。”

江瞳茫然,不解其意。

“我們需要先對現場拍照,固定現場狀態,你擅自進入現場,已經算是嚴重違反了正確的辦案流程。待會請找咱們的痕檢技術員做一個鞋印拓片!”督查領隊操著一口命令的口吻,極不客氣地教訓江瞳道。

說話人的無禮語氣,讓江瞳聽得心裏很不舒服,她全不想理會對方,轉而投眼向他們身後,看了兩眼,問:“丁支隊呢?”

“他是案情目擊者,同時也是這次案件的避嫌對象,剛才已經安排他去別出配合調查了。”督查領隊回答。

“涉案警員又不是丁支隊的直領下屬,這案子,丁支隊怎麽就需要避嫌了?”江瞳反駁。

“但丁洋是市局警隊負責人,涉案警員掛的是市局刑警支隊編製,組織結構上,他屬於丁洋的總領範圍,丁洋當然要避嫌。”督查領隊強勢定性,道,“江法醫,請你先出來一下,不管你是不是曾總高徒,隻要你是此次督查行動組的行動成員,你就應該一切行動聽指揮!”

幾句對話下來,江瞳對眼前的合作對象,已經不滿至極,但也不想再繼續跟對方爭辯,便起步從審訊室裏側向門口走,就在經過督查領隊身旁的瞬間,對方又用他那令人厭煩至極的強調,叨叨道:“江法醫,別忘了出去找負責做鞋印拓片的痕檢技術員,人在門外左手邊盡頭的辦公室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