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後現代派黑姨

又開了幾分鍾之後,車子靠邊停在了個高牆闊門的圍牆外,模樣和古時候的衙門差不多,台階下麵立兩根柱子那是栓馬的,大門兩側各擺著口鳴冤鼓,門口站著個五大三粗的黑牛,身穿重盔氣宇軒昂,別的不說,光胸大肌就能把我們學校八成的女生給比下去。

我們停車門口的時候那黑牛沒理,應該是不收停車費,但小蘿莉一下來就不同了,他瞬間從上麵三兩步跨過來迎,眼神語氣都透著親熱:“哎呀,公舉你回來了啊!”

當然我下車他也順便瞅了眼,眼神和我媽去市場買菜的時候差不多——管你好壞先翻個白眼仁,然後再撇嘴,這兩招使用嫻熟能讓百分之五十的小商小販知道你是行家裏手,少了很多高喊低還的不必要步驟。

“嗯,牛叔,這旁邊這位何必以後是我們自己人了,叫何必,”蘿莉兮指指我讓他看清楚:“黑姨在嗎?”“黑執事大人在屋裏,”牛震招呼完蘿莉兮打量完我,接著就衝關門跟我們屁股後麵的馬撲騰嚷:“捆上捆上,今兒預報風大你不是知道嗎?”

馬撲騰連忙跑回去,從車前麵熟練的扯根繩子出來係栓馬樁上,“怨我,事兒多給忘了。”

走到門口,蘿莉兮轉過身來淡淡道:“牛叔馬叔,見黑姨你們別陪著我了吧,還是把門看好,再怎麽說我們這裏也是閻羅殿,還有就是錢的事兒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的,你們的錢留著養家養孩子,我…我沒發工資已經很對不住大家了,你們的錢我是絕對不會要的。”

她語氣決然說完就走,應該是車上就已經下定了決心,我連忙跟在後麵進去,才走兩步就聽後麵大黑牛叫了起來:“這事兒公舉怎麽知道的?馬撲騰,是不是你說走嘴了?”

“你說呢?”馬撲騰有氣無力的答道:“就咱倆知道,你問這不廢話嗎?”

“我揍你個嘴不把門的蠢貨…”

進了大門就是閻羅正殿,看著跟一婚宴會場差不多,又寬又大層高還高,隔個小三樓點都不費勁,正中間是個巨大的條案桌,上麵的東西比古裝戲還全,驚堂木、令牌、筆墨紙硯等等…隻不過我看沒看清楚小蘿莉已經轉身從側麵個門出去了,我人生地不熟的那兒敢耽擱啊,立馬就跟了上去。

出門穿過條走廊來到個小院,北、南、東三麵都是廂房,西麵則是雜物房和廚房水井,剛出走廊就看院中那棵光禿禿的老樹根下站著個人,全身裹在件又長又大的黑袍裏麵,背對我們負手而立,45度抬眼望天,深沉得像個後現代派詩人。

“黑姨,我回來了!”蘿莉兮遠遠的喊了聲,笑嘻嘻衝過去從後麵抱住她:“黑姨,人家好想你…”“放手,這像什麽樣子!”黑執事的話語中透著慈愛,不過語氣冷冰冰的:“事情辦妥了?”

小蘿莉吐吐舌頭,連忙放手在旁邊站好,老老實實的回答:“嗯,我把人帶下來了,喏,黑姨,這就是我在陽間找的人,名字叫做何必。”

黑執事緩緩轉過身來——名如其人果然是黑執事,周身都是黑袍子不說,頭上還戴著個黑色的罩子,臉上隻露出了巴掌大的一塊,同樣黑口黑麵嚴肅死板,臉繃得像張Q,看誰都感覺是借了她穀子還了糠的味兒。

黑執事嚴肅的翻翻眼皮,從上到下從下到上掃了我兩遍條碼,我周身一冷,立刻把她的分量地位威脅度都重新再提個台階,堆滿臉賣假藥的笑招呼:“黑姨你好。”

黑執事微不可查的嗯了聲,接著從牙縫裏吐個字給我:“來。”說完轉身朝著個廂房而去,也不管我明不明白,小蘿莉連忙提醒我跟著去,我這才反應過來,可憐兮兮的望了她一眼…

蘿莉兮搖頭:“沒事的,黑姨就是幫你檢查下,你快去,她最討厭人磨磨蹭蹭的了。”

我緊張道:“她不會吃了我吧?”

“你趕緊就不會…”

我撒腿就追了上去。

黑執事站在個古代的鍋子麵前,書麵用語叫鼎,下麵仨腳上麵都雕著怪模怪樣的腦袋,我隻瞄一眼,仨腦袋六眼睛一起朝我翻白眼,其中一個還把舌頭吐出來呸呸呸的吐口水。

鍋裏藍汪汪的裝了一半**,碧綠發亮,黑執事嚴肅的站在旁邊,伸出手指朝裏麵一戳:“滴血。”

我:“呃,您是說滴血進去嗎?”

黑執事稍稍點頭,眼神飄忽的朝旁邊一瞥,順著她的目光我立刻看見了把刀擱邊上,又寬又厚酷似狗頭鍘,隨便手指頭上一抹就能把指頭抹沒了——

我立刻把狗急跳牆的時間朝前提,表情痛苦深邃:“黑姨啊,您從我這張誠實的臉就應該看出,我一顆紅心昭日月,為公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多大的榮譽啊,比奧運火炬手光彩多了!但是我痛恨自己不會做菜,湊你們這偉大事業堆裏除了添亂真沒別的,所以即便我想參加也不得不痛心疾首悔不當初……黑姨啊!您…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我擺手轉頭,綜合了梁朝偉九年又九年的唏噓,巴喬94點球射失的悔恨,再加上宅男關掉**把子孫後代裹手紙裏時的失落,把自己的痛苦表現得淋漓盡致無窮無盡,就算阿凡達看見也會掉眼淚的……

但是,半秒鍾之後,我又被吊在了半空!

我目瞪口呆的盯著下麵勾小指頭的黑姨,她一臉平靜兼嚴肅認真的盯著我,就跟讀小學時候每天穿著針織毛衣、拎著手袋、帶著黑框眼鏡的數學老太太一樣,丁點猶豫沒有:

“你確定?”

感情蘿莉兮沒事喜歡把人吊起來的習慣就是跟她學的,我可算是刨著根了!

“怎麽不確定啊!”我心一橫,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嚷嚷起來:“這麽危險的事情,你們憑什麽就選我我就得做啊,總得有個說法吧,不能老由著你們玩兒——老實說,開始我是答應了,但現在覺得事情和我想象的不同準備退出,你想怎麽著吧!”

這說辭和我最初給蘿莉兮的一模一樣扔出來,就看你怎麽接了。

黑執事從下朝上瞥了我幾眼,麵無表情的架勢繼續,語氣同樣波瀾不驚:“你的話不錯,我們地府是個公平、公正、公開的執法機構,確實不能強人所難逼良為娼,所以我們隻能依法辦事——你要是答應,我會教你這寶物的使用方法,保證你的安全,成功之後更會讓你有所收獲,可是你如果不願意…”

她的臉**兩下,露出個非常嚴肅的笑容,“你殺孽那麽重,我們就依法而為,把你送到十八層地獄去了!”

“我哪兒有什麽殺孽啊?”我歇斯底裏的開始叫:“有法玩沒法玩,你這是**裸的陷害!好啊,你給我說哪兒來的殺孽,你要是說得出來我就老實和你們合作,說不出來你放我走,成不成?”

黑姨冷冰冰的盯著我,等我嚎得差不多了,她這才文縐縐、慢吞吞、一字一頓道:“你右手殺生何止千萬?!需要我給你指出時間人物地點嗎?”

我:“時間和人物地點,願一起發現,一起去探險?……”

黑姨:“……”

她手指頭一勾,我嗖嗖的往高裏提溜了五六米。

我的幽默感瞬間崩潰,悲上心頭感覺自己比竇娥還冤:“這事兒能算啊?那你說說,看這小說的隻是要男人,誰手上沒個十億八億的命,有些女的還吃過幾十億呢……要管你們管得過來嗎?就衝我一人來這不公平!”

黑姨嚴肅的冷笑:“你說得對,我們確實管不過來,所以這才有選擇、有目的的管!隨地吐痰你知道吧,雖然大多數時候你們警察不管,但他們要是真想也能拿出有關規定罰你五十,這非常公平。”

我手腳刨蹬的做最後努力,不過到這步基本也沒什麽底氣了:“那你們憑什麽選人啊?總不能你想管誰就管誰吧!……”

黑姨尋思,點頭:“概括得很準確,就是看心情!”

我:“……”

我一直認為我有著憂國憂民舍己為人的偉大情懷,節操和文天祥差不多,甚至無數次想象過八國聯軍再次攻打祖國的時候我能挺身而出,像電視裏的角色一樣麵對槍口毫不動容,露出冷笑抬眼望天,要不然就是一口濃痰吐鬼子臉上,讓他手帕擦的時候都拉一串絲……可事實證明這根本行不通,心理壓力太大,能不搶著去當二鬼子漢奸翻譯就算不錯了,我完全沒有當英雄和烈士的潛力和素質!

證據就是:麵對黑姨的語言恐嚇,我選擇了無條件投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