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對於這種空前的勝利方心蕊卻是心平氣和地承受著。她始終是一副水波不興的樣子,不多言多語的,隻是一心一意地去設計“風之花”和“細雪”的第二個係列,似乎那些事情過去了也就是過去了,並不代表著什麽,而出不出名都隻是別人的事。

雖然心蕊一再申明了不要“雲峰服飾”的任何報酬的,但陸雲峰還是要有所表示的。

心蕊碰都不碰那個裝錢的信封。“我說了的,這是在還你的形像投資啦!”

“那怎麽行?你可是幫了我們很大一個忙的。”

“按這樣說,我還得給你付錢呢!”她笑了。“我那種設計虧了你們肯用呀!”

她這一“強詞奪理”,陸雲峰倒沒辦法了。

“那———你去給自己選一輛汽車吧!”

她立刻搖頭。“我要那個幹什麽?”

“現在的女人不是都很希望成為有車一族嗎?”

她還是搖頭。

“我送你。”

“可———我的方向感很差。”

陸雲峰知道她這是在說謊。他明明就看到過她那天在試開陳旋那輛“馬自達”,而且開得還挺穩的。現在卻對他說什麽“方向感差”,分明就是不願意要他的禮物。後來,他又遊說了幾次,她照例是固執地推辭了。他也就不想老提了,他本來就不是個擅長和女人“蘑菇”的人。

心蕊這種淡然的氣度很是讓陸雲峰欣賞,進而有些佩服她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如此看待名利的。

“你不因為成功而覺得高興嗎?”晚飯後兩人在客廳閑坐時,他問。

“當然高興。”她停止了看書,抬頭回答:“這表明我有了很好的自立能力。”

“其實,你是不必太操心以後的。”

“怎麽可能不想?明年我就得自食其力了。”

他明白這是她在許諾:今年冬天她僦會和他離婚的。離婚,原本就是他們之間注定的結果,早就是二人不明用說的約定。可陸雲峰此時覺得這事有些尷尬了,甚至是有了些不願意了。這事一開頭,他本是希望快些分手的,可和方心蕊相處了這大半年逐漸使他不僅習慣了這樣的家庭生活,並且希望長久地維持下去了。而方心蕊又是那樣一種女人,柔婉而又堅韌,既不虛榮又不貪婪,和她相處是一件十分愜意的事。但是,她已經二十五歲了。他不可能也不應該用個虛名牽絆住她,她應該有自己的生活和╠╠╠丈夫。至於雇用她當管家,那隻不過是戲言而已,這怎麽可以呢?

“你別擔心,經濟方麵的問題,我會安排好的。”他誠懇地說。

方心蕊一怔,受傷地說:“我不要你的任何安排,我養得活自己!”

他知道她說的是真話。她是完全可以獨立生活的。且不說她現在是個服裝設計師了,就算是目前她沒有工作,她也會去找份工作,即便是去做女工她也是會過得很好的。因為,從他們“結婚”起,他就在她的身上發現了這樣一個特質:盡管,她嫁給的是一個有錢的男人,她是把那些舒服生活的設備都購置了,一般的享受也是學會了的,但是,這個女人並不過份地濫用這種特權,而是有意識地時時在約束著自己,以自然、樸素的態度來過這種多少女人寧可出賣青春及靈魂來換取的生活。而且,自從她開始有能力賺錢以後,她就開始不接受他的給的家用了,買什麽都是自己付帳的,實在拗不過他,也才用那個大信封裏一小部分而已。她在表象上是一個光鮮的闊太太,實際上和一般的家庭主婦是同一標準地在節儉度日著。所以,由奢入儉對於方心蕊來說並不是件痛苦的事情。

“我隻是╠╠╠”他說不下去了。在這樣一個女人麵前談論什麽金錢彌補,他自己都感到是一件很俾俗的事情了。

“到時還是要你陸總的照顧的,記得在公司給我留個位置哦!”她看出了他的難堪,解圍地開起了玩笑:“這個後門你得開的,拜托了!”

“那個當然。”他輕鬆了不少,她實在不是一個尖酸刻薄的人。

兩人一時無話。她繼續看書,他翻自己的報紙,隻有那個任賢齊在電視上不知疲倦地唱著那首《心太軟》:“……相愛總是簡單,相處太難……”

心蕊忽然放下了書,似乎有所觸動。

“怎麽了?”他問。

“我這次在同學會上見到了不少人,竟然有百分之五十是離了婚的。其中,有一對是從青梅竹馬好到結婚的,沒有一個人是不看定他們是要天長地久的。誰知真的結婚了,還沒有到一年的時間他們兩人居然就分手了,還鬧得不可收拾。”心蕊皺了皺眉說:“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很不能明白,難道這世上真沒有愛情了麽?現在聽這歌詞,才有點明白這會不會是個相處太難的問題?你說呢?”

“婚姻嘛,本來就是個悲劇。”陸雲峰搖著頭。“男女根本就會因為了解而最終分開的。”

“兩個能走到一起來就不希望有悲劇的,總還是都存心是想把那份愛延續下去吧!”心蕊沉思地,“最後鬧到要分開,並不是他們過於了解的緣故,而是,而是———彼此都不夠理解!”

“不夠理解?”

“是的,就是這個原因了!”心蕊肯定地說:“愛情雖然是有的,但在長期的相處給程中卻漸漸地失去了體諒對方的耐性,於是,矛盾就多了起來,直到升級成彼此討厭,最後就真的是無法挽回了。是嗎?”

他驚奇地聽著她的這一番話,不得不承認她的這種看法是相當透徹的。自己是比心蕊大了許多,見識、手腕什麽的也比她強,但於感情上的認識就未必勝過她了。

“你說得———很好啊!”他讚同地。又問:“那,你認為之所以會是那樣的情形,最關鍵是因為了什麽呢?”

“這———就像是歌裏唱的那樣吧!很多時候,兩個人要相愛還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比如一見鍾情什麽的,隻需要那麽一分鍾就能夠產生愛意了,可要在實際生活中維持這種愛就得付出更多的東西才行了。一般的人,尤其是忙碌的現代人,是很少有耐心去慢慢熬的,就輕易說再見啦!”

需要的就不僅僅是火花,而是關心、忍耐、體諒、心血……

這恰恰是近來李放常向陸雲峰談起的一個話題。因為,就在前幾天安娜給他發出了“國際照會”,要他有離婚的心理準備,弄得他那男人的自尊心大大受傷了,見了陸雲峰就是一通牢騷話。陸雲峰又是那種並不善於言談的人,最多說上幾句“女人就是那樣卑劣”之類的話勸慰一下朋友了。現在聽心蕊這麽一分析,這才感到事情其實就是如此的,不是嗎?如今什麽都像是速食麵,相愛起來也是又快捷又簡單,可就是經不起時間的考驗。

“那———”他有一點難為情,但還是虛心請教了。“你認為兩個人最需要什麽呢?”

“需要的,我想就不僅僅是愛情的火花了,更多的是真誠、關愛、體貼……”她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臉紅紅地住了口。

“怎麽了?”

她有些慌亂地搖了一下頭。“哦!沒什麽!”然後,她這才總結似的說:“就像是你開公司啦!得用心血了。”

接著,她就沉默了,一副專心聽歌地神氣。

“這歌畢竟是唱的是膚淺的感情的,”良久,她才輕歎:“動不動就算了吧,說得輕鬆?真的愛情有這般容易麽?”

她的聲音有一種淒楚的意味,似乎是有感而發,她這是在說自己的事情?陸雲峰狐疑地看著她,想從她的神色中了解些什麽,但她已埋下了頭來,他已捕捉不到什麽了。

難道……陸雲峰心中一動,想起了李放在告訴他那天方心蕊登台的情形時所說的一句話:“你不覺得她一切是為了你嗎?你想過沒有?她對你很有可能是╠╠╠愛情。”

當時他聽了隻不過是一笑置之,根本不曾多想。的確,方心蕊是個少見的好女人,但是愛情,女人真的具有這樣的感情嗎?陸雲峰很懷疑。

但是,此刻陸雲峰突然想到:事情或者真的就是如同李放所說的那樣———心蕊是愛他的!這並不需要太複雜的推理,這大半年的相處就很能夠證明這一點了啊!就連李放都看得出來的,可與她朝夕相處的自己竟然就從未想到過。那是因為,他總是以為心蕊對那樣他的好,不過是出於她那天生的溫柔、善良的性情,並沒有意識到她會是因為愛。可仔細想想她的種種細心體貼及她對感情的體會之深,陸雲峰就不能不重新來衡量這個女人的真實動機了。越是想下去,陸雲峰就越能夠體會出心蕊的“不單純”,就越清楚地看到了心蕊心中的情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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