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的衝動還在理智的控製之下,我沒敢。

我已經和海珠在一起了,我不能再肆意放縱自己的情感,我必須要有理性。

我低頭,說了一句:“謝謝你,我錯了,我檢討。”

秋桐突然不講話了,我抬起頭,她正愣愣地看著我。

我從口袋裏掏出紙巾遞給她,她接過去,轉身低頭擦拭眼角的淚花。

半晌,秋桐轉過身,低頭說了句:“走吧,我不想呆在這裏了。”

我剛要走,突然想起了什麽,說:“等下,你在這裏等我下,我到那邊辦點事。”

秋桐抬頭不解地看著我:“什麽事?”

“我去方便。”我呲牙一笑。

秋桐臉色一紅,腦袋一轉,嗔怒道:“滾。”

我忙撒腿往密林深處跑去,很快跑到了四哥的窩棚那裏,看了看窩棚裏麵,空無一人。

我掏出手槍,看看四周沒人,於是又照原樣把手槍包起來,重新埋好,然後又急忙跑回到秋桐身邊,拍拍手,故作輕鬆地說:“好了,走吧!”

我和秋桐一前一後出了樹林,穿過沙灘,到了濱海大道,我看到秋桐的車子正停在路邊。

我剛要拉開副駕駛的門上車,秋桐突然叫住了我,掏出車鑰匙遞給我:“你來開車,我情緒還沒回過來,怕分心。”

我接過車鑰匙,上了駕駛位置,秋桐坐到副駕駛位置,我發動車子,駛離了海邊。

路上,秋桐一直不言語,托著腮呆呆地看著前方,不說話,間或輕輕歎息一聲。

我知道,今天秋桐看到的這一切,一定會給她的心裏帶來很大的震動和震撼,太平盛世,竟然還有這麽這樣的一幫人在舞槍弄棒,無視法律,胡作非為,這啟示她能理解能接受的?

我先說話了:“秋桐。”

“嗯……”她木然答應了一聲,依舊托著腮,依舊看著前方的馬路。

“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我說。

秋桐半天沒說話,一會兒扭頭看了我一眼:“我接到一個陌生的手機短信,他告訴我說你在海邊。我不知道你在幹嘛,就來了,剛到海邊,正好看到李順帶著一幫人風風火火趕來,於是,我就和他們一起過來了。”

原來如此,我心中感到一陣迷惑,這個陌生的手機短信到底是誰的呢?

我於是問那號碼,秋桐說了,卻不是四哥的號碼。

我胡亂猜想,難道是四哥用別的號碼發了短信,調動來這麽多人?還是這是伍德安排黃者搞的鬼?抑或是其他什麽人幹的?

我一時想不出,感覺有些蛋疼。

“易克。”

“在——”

秋桐身體座位後背依靠,舒了口氣,然後說:“你做事不能這麽魯莽欠考慮,你可以不為自己的安全和生命著想,但是,你要知道,你可知道,你不是在為你自己活著,你有父母,你有海珠,你有身邊關心你的朋友和親人,你這麽做,有沒有想到你萬一出了事,會給他們帶來多大的打擊和傷痛。你是不是太自私了。”

我老老實實接受秋桐的批評:“我錯了,我以後改。”

“剛才我打了你一巴掌,我自己也不知道這一巴掌是怎麽打的,我突然失控了,對不起,我給你道歉,”秋桐說:“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打過人,我剛才也不知道怎麽了,突然就打了你,我很抱歉。其實,我知道,即使你該打,我也是沒有資格的。”

秋桐深深地歎了口氣。

“別道歉,你打得對,打得好,犯了錯就該打。”我忙說。

“臉上還疼嗎?”秋桐說。

“不疼,根本就不疼,就和摸差不多。”我做輕鬆狀。

“你——”秋桐忍不住想笑,又繃緊臉色:“你貧嘴。”

“我不是貧嘴啊,我其實很榮幸,”我說:“每個人的一生有很多第一次,第一次笑,第一次哭,第一次生氣……你生平第一次打人,我就趕上了,能得到你人生的第一次,也是很不容易的。”

說完這話,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忙住了口。

秋桐也似乎覺得這話有些不大對味兒,臉色紅了,嘴巴一抿:“這不是第一次,這是第二次。”

顯然,秋桐對第一次打我一巴掌的事還記得很清楚。

我說:“可是,我心裏卻覺得是第一次,我希望每一次都是第一次。”

說完,我尷尬地笑了下,扭頭看了下秋桐,秋桐臉上的神情也有些尷尬。

是啊,人生有很多第一次,一年前我得到了秋桐的第一次巴掌,不知還會不會得到秋桐更多的其他的第一次。

想到這裏,我的心跳加劇,我知道自己想歪了,想起海珠,突然心裏就有一種犯罪感和內疚感。

一周之後,海峰傷愈出院,這一周,雲朵一直在醫院陪著照顧海峰,我和秋桐經常會去看他。

不知怎麽,小豬也知道了海峰受傷的事情,幾次到醫院去看海峰,每次看到雲朵在那裏,都怏怏地不快離去。

海峰出院後,我和他還沒來得及長談細聊一次,就又出差到深圳去了。

這一周,我再也沒看到李順,似乎那天他突然出現之後就又失蹤了,他很多時間在寧州,卻又總是在緊要的時候突然出現在星海,有些神出鬼沒。

我其實很感激那天李順的突然出現,如果沒有他及時趕來,或許我現在還在白老三的水牢裏,也或許我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無聲無息地神秘地就失蹤了,誰也不知道,包括李順包括秋桐海珠雲朵海峰,甚至包括認定我屬於江湖的紅色資本家伍德大將軍。

那個神秘的陌生手機短信一直困擾著我,我想找四哥問問,給他發過幾次短信,卻一直沒有回音,似乎四哥也失蹤了。

我想,困然我的這個手機短信,不僅僅我想知道,李順、白老三都想知道,至於伍德想不想知道,我不得而知,也猜不透。

自從我上次在集團經營培訓會上大放異彩地一番講課之後,我在集團經營係統的知名度大大增加,經營係統每個部門的負責人都認識我知道我了,見了我都會熱情而客氣地打招呼。

這些部門負責人平時都是趾高氣揚的,一般見了我這般的小人物都是不屑一顧的,但是,現在他們對我的態度卻仿佛春天一般的熱情。

我再次感覺到,尊重來自於實力。

時間很快到了2009年的8月3日,8月3日,是我生命中記憶猶新永遠銘刻不可忘懷的日子。

8月3日,這一天,是我的生日,是我29歲的生日;這一天,是冬兒曾經承諾要將自己完整交給我的日子;這一天,是我流浪到鴨綠江的遊船上邂逅秋桐的日子。

我又大了一歲,我的人生經曆中又增加了難以磨滅的365天。

這一天到了,冬兒卻不再屬於我了,我不知道她現在屬於誰,也不知道她今後會走到何處。

這一天到了,我和秋桐相識整整一年了,在過去的365個日子裏,秋桐

在現實和虛擬裏給我留下了人生最難以磨滅的歲月記憶和情感印記。

這365個日子裏,從認識秋桐開始,我相繼認識了雲朵、海珠,迎來送走了冬兒,在這熟悉而陌生的異鄉裏,在我流浪的中途裏,我感受經曆了事業和情感的巨大變遷以及磨難還有曆練。

感慨人生,感慨歲月,感慨經曆,我不由心裏起起落落。

中午時分,獨坐辦公桌前,看著台曆上的日期,看著那個大大的“3”字,不禁有些恍惚,同樣的一個“3”,能將我帶到這個世界,能讓我認識我生命中永遠銘記的女人,也同樣差點通過伍德的口將我的生命葬送……

心情慨然起落間,拿起筆,隨手在紙上寫下一些東西:

愛一回,恨一回,聚一回,散一回,

醉一回,死一回,回回難論是與非。

笑是花,哭是水,情是塵世的灰。

你聽見月亮在清點你的浮生若夢嗎?

你看太陽再笑誰?

什麽成功失敗,什麽名利富貴,誰對誰錯一風吹。

緊走慢走,早走晚走都是黃土堆。

誰都有那一天,揮淚上夕陽,踏雲歸。

幾人笑我?幾人悲?

懺悔是酒,遺憾是淚。

惟有一首耐讀的詩,立起我的碑。

幾聲蟲鳴,陪我永恒地睡……

寫著寫著,困意上來,不知不覺趴在桌子上迷糊過去。

驀然醒來,驀然就看到秋桐正站在我的桌前,正拿著我寫的東西在專注看。

急忙揉揉眼睛,坐直身子,看著秋桐。

秋桐看看我:“醒了?”

“打了個盹。”我說:“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剛進來,路過,看到你在打盹,隨意就進來了,看到你寫的東西,正在拜讀。”秋桐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看著我:“易克,你寫的真好,看不出,你還真有文采。”

我笑了下:“這不是我的寫的,忘記這是在哪裏看到的了,隨手寫了下來。”

“你倒是很誠實。”秋桐說:“看了這幾句詩,感覺你此刻是很有感觸的吧,因為我也很有感觸。”

“人生也就不過如此。”我說:“人生就算一百年,也不過三萬六千五百天,除去童年、晚年和睡眠,其實隻有一萬多天,人生實在是太倉促了,突然感覺人生好茫然。”

“是的,人生實在是很倉促,還有很多缺憾,隻是,不必茫然。”秋桐說:“正因為人生太倉促,所以我們無需等到生活完美無瑕,也無須等到一切都安排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一個人永遠也無法預料未來,所以不要延緩想要過的生活,不要吝於表達心中的話,因為生命隻在一瞬間。

“有許多事,在你還不懂地珍惜之前就已成舊事;有許多人,再你還來不及用心之前就已成故人,人生隻有一次,遺憾後悔是無法禰補的,我們該做的不是去後悔那些錯過的,不是去哀悼痛惜,而是抓緊時間去爭取更多機會。好好活著,活著真好。”

“活著真好,活著真的很好嗎?”我喃喃自語:“活著,其實好不容易。”

“當然,正因為活著不容易,所以,我們才要更加好好地活著。”秋桐輕笑了下:“人生在世屈指算,一共三萬六千天;家有房屋千萬所,睡覺隻需三尺寬。珍惜生命吧!生命隻在一瞬間。”

我幹笑了下,沒有做聲,然後看著秋桐冷不丁說了一句:“秋桐,今天是幾月幾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