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微微一笑,然後招呼蘇定國一起去接待室。

到了接待室不一會兒,孫東凱和曹麗來了,孫東凱似乎剛喝完酒,嘴裏噴出一股酒氣,但是沒有醉意。

“最後的數據出來了嗎?”孫東凱坐定後,問秋桐。

秋桐看了看表:“大約再過20分鍾就差不多了,統計室正在做最後的收尾。”

“嗯……”孫東凱點點頭:“辛辛苦苦這麽長時間,就看今晚了……明年我們的廣告我們的印刷能否吃飽肚子,也是看今晚了。”

“有孫書記的英明指揮,有孫書記對經營工作的正確領導,有孫書記對發行工作的科學調度,今年我們的發行工作一定會圓滿完成黨委下達的任務的。”蘇定國笑著說。

“不能這麽說,關鍵還是要靠發行公司同誌們的勤奮努力工作,特別要靠我們分管發行工作的易克同誌。”孫東凱大手一揮:“平時怎麽說都不管用,關鍵是要看數字,是英雄是狗熊,20分鍾之後見……我特地安排曹主任買了鞭炮煙花,都在院子裏放好了,等數據一出來,我希望這煙花能點燃,一來迎接新年,二來祝賀我們發行取得的業績。”

我站在窗口往院子裏看去,果然院子裏有幾個保安正在擺放鞭炮煙花。

看得出,孫東凱是十分重視今晚發行的最後結果的,這直接關係到明年整個集團經營工作的好壞。報業經濟三大支柱,發行、廣告和印刷,發行是龍頭,廣告紙支柱,印刷是保障,沒有發行,其他兩個都無從談起。

曹麗坐在一邊看著我,又看看秋桐,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我知道她此刻的心理很複雜很矛盾,一方麵她無法阻止孫東凱對發行工作的重視,在孫東凱麵前,她必須要表現出一心一意希望集團發展壯大的態度,但另一方麵她又不想看到秋桐的工作出彩,她希望秋桐幹砸了最好不過。

秋桐看著曹麗的神態,笑了下,給她端過去一杯水:“曹主任,來,喝杯水。”

曹麗接過杯子,看著秋桐:“哎——秋總,你此刻心情是不是很激動啊?”

秋桐說:“激動倒是談不上,隻是有些擔心呢,擔心最後的結果出來沒有完成黨委下達的任務。”

“哦……要是完不成任務,那還真不好給黨委交代了……當初秋總可是在黨委會上寫下軍令狀的哦……”曹麗不壞好意地笑著:“秋總,要真的沒完成任務,可怎麽辦呢?”

孫東凱顯然不樂意聽到這樣晦氣的話,他狠狠瞪了曹麗一眼。

秋桐泰然自若地笑著:“我當然記得自己當初給黨委立下的軍令狀,請曹主任放心,要是真的完不成任務,我會自動引咎辭職的。”

“哎呀——秋總,你可不要這麽說……哪能隨便就辭職呢……我隻不過和你開個玩笑而已,你怎麽會完不成任務呢。”曹麗忙說。

“嗬嗬,不到最後的結果出來,誰也不敢打包票。”秋桐嗬嗬笑著:“我倒時候要是真的引咎辭職了,那我就到曹主任的辦公室去當個跑腿的內勤,好不好?不知曹主任是否肯收留我呢?”

“哎——秋總你這玩笑可真的開大了,我那裏這座小廟哪裏容得下你這尊菩薩啊……你要是到辦公室來啊,你做主任,我跟著你打雜還差不多。”曹麗假惺惺地說。

孫東凱看著秋桐和曹麗說話,眼珠子骨碌骨碌轉,突然對曹麗半真半假地說:“曹主任,難得你如此高風亮節,既然你如此低姿態,那我就成全你,等元旦假期結束之後上班,我開黨委會,讓秋總到辦公室當主任,你跟著秋總打雜,好不好?”

“這——”曹麗沒想到孫東凱會突然說出這話,神情頓時尷尬起來。

“閑著沒事,淨扯淡!”孫東凱又說了一句,聲音有些沒好氣。

曹麗不言語了,訕訕地走到窗口。

元旦3天假,但是發行隻能放2日和3日兩天,因為1日正常出報,需要照常投遞。

不一會兒,統計室的主任過來了,遞給秋桐一張紙。

秋桐接過來,看了看,接著眼前一亮,神情變得輕鬆起來。

接著,秋桐將紙遞給孫東凱。

孫東凱看了一邊,龍顏大悅,一拍桌子,對曹麗說:“通知下麵的人,放鞭炮煙花。”

立刻,院子裏鞭炮齊鳴,煙火騰空。

我看看時間,正好是12點整。

2010年到來了。

我和秋桐以這樣的方式守歲迎來了嶄新的一年。

鞭炮聲裏,孫東凱輕鬆地站起來,看著秋桐和我,滿麵紅光地說:“秋總,易總,我代表集團黨委向你們表示慰問和祝賀,你們辛苦了。”

我和秋桐笑笑:“謝謝集團黨委,謝謝孫書記。”

我這時還不知道到底數據幾何,隻是知道肯定不錯,不然孫東凱不會這鳥樣興奮。

蘇定國也帶著好奇的目光看著孫東凱,似乎也很想知道數據的最後結果。

孫東凱嗬嗬笑著,看著大家,將手裏的紙展開,大聲說:“我來告訴大家,今年我們日報的發行,超出黨委下達任務數的百分之18%,晚報的發行,超出任務數的25%,其他子報子刊的發行,均超出黨委下達任務數的20%以上,同時,外報外刊代征待偷業務,也取得了空前的好成績……還有,所有這些業務,報款回收率都百分之百!”

孫東凱說完,曹麗的嘴巴半張,愕然不已,接著就用妒忌的目光掃視了一眼秋桐。

“哇——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竟然都超出了這麽多。”蘇定國讚歎道:“還有,報款回收率百分之百,這簡直是個奇跡。”

我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我靠,我隻知道完成任務沒問題,沒想到能超出那麽多。小母牛吹牛逼——牛逼大了!

孫東凱開心地笑起來。

“這數字不會是有什麽水分吧?”曹麗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

孫東凱聽曹麗這麽一說,不由停住了笑,看著秋桐和我。

我笑了:“數字可以造假,錢數是沒法造假的,錢都是要上繳財務的,上班後到財務上一看入庫多少錢,不就知道了……公司的報款都是當天上繳集團財務的……總不會為了造假征訂份數圖政績拿自己的錢往裏填吧,除非是我腦子進水了。”

秋桐微笑著不說話。

曹麗不吭氣了。

孫東凱一聽有道理,不滿地看了曹麗一眼,接著說:“易克說的對,報款百分之百上繳了,怎麽能作假呢……這個征訂份數當然是真實的了。”

蘇定國也忙點頭:“那是,那是……”

孫東凱一揮手:“走,到統計室去看看加班的同誌們。”

大家一起下樓,去統計室。

走到院子裏,鞭炮和煙花還在燃放,夜空中綻開著璀璨的火花。

看著這美麗的煙火,我的心裏突然想起了海珠,此時此刻,她在幹嗎呢?

仿佛知道我突然想到了什麽,秋桐在我身邊說了一句:“海峰今晚帶著海珠在星海廣場的,今晚那裏有迎接新年的煙火燃放活動。”

聽到這話,我的心裏稍微安定了一些。

這時,雲朵也走到我身邊說:“哥,海峰剛才給我發手機短信了,他讓我們忙完一起去星海廣場會合,一起吃夜宵。”

我看了看秋桐,秋桐衝我微微點點頭。

想到時隔一日又要見到海珠,我的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滋味,不安和忐忑同在,迷惘和憂慮共存,我不知道海珠見到我會是如何的態度和表情,但有一點我明白,她是鐵了心不跟我回去的,我就是再見她幾次說再多的話也是白搭。在海珠回來這事上,我覺得自己已經走入了死胡同,處在絕望無望之中!

孫東凱一行視察完走後,安排上夜班的大家回去休息,然後我和秋桐雲朵一起開車去了星海廣場。

星海廣場大規模的集體煙花施放項目已經結束了,但還是有不少人在單獨施放煙花,夜空裏不時綻放出美麗的煙火。

我們和海峰海珠在官場邊緣的一家24小時營業的粥店會合。

海珠似乎今晚心情不錯,兩眼很有神,嘴角還帶著純真的笑。

我似乎又看到了以前的海珠。

看到我,海珠的眼神微微顫了下,神情似乎有些異樣。

看到海珠微妙的神情變化,我的心裏不由一動。

在二樓大廳靠近廣場的一角,大家坐下來,不知大家是有意還是無意,我和和海珠被安排坐在了一起。

然後,秋桐去點了夜宵。

在秋桐去點夜宵的時候,我看到海峰看著秋桐的背影發怔。

很快,秋桐點完夜宵回來了,大家坐定。

秋桐笑嗬嗬地看著海珠:“海珠,新年到了,開心不?”

海珠微笑了下:“開心。”

海珠的聲音聽起來少了許多往日的憂鬱和沉悶,甚至還真的有幾分開心的味道。

秋桐看著海珠,欣慰地笑了。

海峰沒有說話,深深看了幾眼秋桐,然後又看著海珠,也笑了,笑容裏充滿對自己妹妹的無限疼愛。

突然隱隱覺得,海峰剛才看秋桐的眼神裏似乎帶著幾分感動和感激。

我不由心裏感到幾分困惑。

大家倒了飲料,秋桐舉起杯子:“來,各位,新年到了,大家以水代酒,共祝新年好……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裏都幸福快樂開心……祝大家都平平安安。”

“幹——”

海峰的心情今晚似乎不錯,看著我的眼神裏也帶著笑。

吃了一會兒夜宵,秋桐拉著海峰和雲朵到窗口去看外麵廣場的煙火,剩下我和海珠坐在這裏。

我知道,秋桐是故意在給我和海珠製造機會。

我看著海珠,輕聲說:“阿珠,新年好——”

海珠抬頭看著我,抿了抿嘴唇,臉上掠過一抹紅暈,接著也輕聲說:“哥,新年好。”

海珠又叫我哥了,我的心裏

霎時一陣激動,似乎覺得轉機真的要來了。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隻隔了一天就會有轉機,但是,海珠對我的態度真的是有變化了。

我壓住心裏的激動,看著海珠:“新的一年,新的生活,新的開端,新的心情,一切都是新的……阿珠,不要責怪我嘮叨,不要厭倦我重複,今天是2010年的第一天,在這個嶄新的一天裏,我還是想和你說:阿珠,回來吧……今天,你就跟我回去。”

海珠低頭不語,胸口不停起伏著,似乎內心在進行著激烈的鬥爭。

良久,海珠抬起頭,看著我。

我用期待的目光看著海珠。

第906章掉入冰窖

海珠突然緊緊咬住了嘴唇,接著,緩緩搖了搖頭。

我的心一下子又掉入了冰窖裏。

“今天,我不跟你回去,明天,後天,我也不跟你回去。”海珠緩緩道。

我低下頭,心情沮喪地嘟噥了一句:“那大後天呢?”

“大後天也不會!”

“唉……”我重重地歎了口氣。

我不知道自己堅持要海珠回來,到底是為了說不清親情多還是愛情多的感情,還是為了自己不可推卸無法回避的良心和責任。

我此時不願意想更多,我隻想不能在海珠遇到這種厄運的情況下不在她身邊,她需要我的關心和嗬護,她需要我給她精神的慰藉,這種慰藉,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

在這種情況下,她越是要離開我,我越是要她回來!我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偏執的當局者迷的誤區和怪圈。

“如果你真想讓我回去,那麽,你願意等三個月嗎?”沉默了半天,海珠突然說。

我猛地抬起頭:“三個月?為什麽?”

“不要問為什麽。我隻問你是否願意等三個月!”海珠口氣有些冷淡。

“當然可以。”我忙點頭:“是不是……三個月後,你就保證會回來?”

海珠沉思了一下:“我不能保證……我說的三個月,是最長期限,或許,時間會縮短……如果在這段時間內,我認為……我認為我可以回到你身邊,我就會……回來……如果……如果三個月後,我認為自己還是不能回到你身邊,那麽……你就再也無須費心勞神。”

“你……你是說你需要用三個月時間來重新思考我們的事情?”我呆呆地看著海珠,腦子裏轉不過圈來。

海珠看著我,口氣有些倔強地說:“不要問我原因……如果你願意,那麽,你就等,如果你不願意,那麽,我絕不勉強你……”

“我願意,我願意,我等,我等——”我生怕海珠反悔,忙答應著。

雖然海珠沒有答應現在就跟我回去,但是,她畢竟鬆口了,讓步了,事情有回旋的餘地了。

我不知道是什麽事情使她一直堅定的立場有了鬆動,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弄出來三個月的期限,我很困惑,但是我不敢問她,我怕把她惹煩了把剛承諾給我的這三個月給予取締,那就又把路堵死了。

我此時揣度,她可能是要用三個月時間來考驗我是否真心希望她回來,或者,她是需要用這段時間來認真思考梳理自己和我的未來,當然,按照她的話裏意思推測,如果她認為我是真心的想讓她回來,如果她梳理好了我和她的關係,她或許不會等到三個月結束就提前回來,那樣自然是最好不過……

事情總算有了一絲轉機,我似乎又看到了一絲曙光。

此時,我在曙光裏有些悵惘和迷惑,我不知道這一絲曙光能否帶給我成片的陽光,也不知道自己在這曙光裏等待的是悲劇的結束還是另一場悲劇的開始。

“阿珠,我答應你等三個月……但是,在這期間,我希望我們之間要保持聯係,起碼保持正常朋友的聯係。”我說:“比如,大家沒事的時候可以一起吃吃飯,聊聊天,通通電話,你公司的事情,遇到難題,要和我說,我對公司的發展有什麽建議和想法,也可以和你交流……還有,你剛才叫我哥,我很高興,今後,我還是希望你能這麽叫下去,即使……即使……大家真的……不……不能……我和海峰是親兄弟,我視你為自己的妹妹,你叫我哥也是不過分的。”

海珠低頭沉思了半天,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我,緩緩點點頭:“好吧,我答應你……”

此時,我看到海珠的眼裏閃爍著一絲微弱的光芒,那光芒裏似乎包含著對幸福的無限向往和渴求,但這向往和渴求似乎又是帶著戰戰兢兢的迷惘和惶恐。

接著,海珠又說:“我能做的,隻能是目前為止,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想法,不要逼我,不要為難我,不要給我壓力,不要得寸進尺。”

我無奈地點點頭,心裏稍微又有些安慰,畢竟,事情又有了轉機,又有了解凍的跡象,事情似乎在向好的方麵轉化。

“我不希望因為我耽誤了你做正事,我希望你能好好做好自己的工作,既然已經開始步入仕途,那就盡心盡力做好,我知道你的性格,凡事不做則已,一旦要做,就必定會做好。”海珠又說:“官場的事,我不懂,也幫不上你什麽,你也是剛剛涉入,知之甚少,我知道,做職場的那一套,那些做事方式和方法,有時候在官場是行不通的。你要好自為之,走好自己的每一步……

“至於黑道,我不想多說什麽,你不是小孩子,該怎麽做,你自己應該清楚,或許你真的是有苦衷,但不管有什麽苦衷,混黑道都是不對的,我希望你時刻把握住自己做人的底線,千萬不要做出傷天害理和違法的事情。”

我點點頭:”嗯……”

“旅遊公司這邊,我一直在按照你當初指定的發展戰略在開展工作,公司目前的業務發展十分順利,今後,我還會繼續沿著既定方針去做的。”海珠說。

“嗯……旅遊公司要做強做大,下一步,可以擴大公司的業務覆蓋麵,先在星海市區內設營業點,選擇合適的地段設立營業部,穩步推進,由少到多,由點到麵,先占領市區市場,然後逐步往縣裏推進,建立一個覆蓋星海全市的營業網絡……這是公司下一步發展的戰略側重點,也是今年上半年的主要發展內容之一。”我說。

“嗯……”海珠眼神發亮,點點頭。

“選點要合理,要在繁華鬧市區和居民分布集中地帶設立,營業部全部采取直銷的方式,不搞加盟,這樣便於管理,同時也能提高服務質量和工作時效,而且投資也不多。”我又說。

“好……我記住了!”

“資金充裕不?”我說。

“資金不成問題,公司目前的流動資金已經接近8位數。”海珠說。

“好……旅遊公司今年的經營目標除了要廣布營業點之外,還要拓展相關旅遊業務內容,比如,可以建立自己的旅遊車隊,采取兼並或者參股或者收購的方式搞酒店,還可以采取這種方式搞景區開發……隻有這樣,才能將我們的旅遊業務逐步擴大,逐步走向成熟和穩定。”我又說。

“嗯……夏季那天說的冰雪旅遊的思路,其實給我很大的啟發!”

“冰雪旅遊今冬是來不及搞了,夏季的時候,可以開始琢磨,有合適的滑雪場,也是可以弄的,夏季著手,冬季開業。”我說。

“嗯……有好的思路,我會及時和你說的。”海珠說。

我點點頭,看著海珠:“阿珠,你逐步在成為一個成熟的旅遊從業者,一個真正的企業管理者。”

海珠抿了抿嘴唇:“其實,這都是得益於你的指點和教導,沒有你,春天旅遊是絕對到不了這一天的。”

“人總是在逐漸成長的……我給你的隻是指點,真正在做的是你,真正從實踐中有自己經營思路的,也是你……你要逐漸擺脫依賴的思想,逐漸讓自己變得有主見。”我說。

“嗯,我會努力去做的。”海珠點點頭。

我抬頭看看正在窗邊看外麵煙火的秋桐雲朵和海峰,海珠也轉頭看了看。

“我們過去看看吧。”我說。

“嗯……”海珠站起來。

我們一起走到窗邊,窗外,星海廣場的夜景盡收眼底,天空中又升起了一個個煙花,像一朵朵五顏六色的花,就這樣一個接一個地放,有紅色、黃色、綠色、紫色,有的像五顏六色花,有的像流星,有的像螢火蟲,有的像一大群飛舞的蝴蝶,有的像騰空的巨龍。它們在夜空中升起、散開、又落下,壯觀而又美麗……

大家站在窗口,默默地看著璀璨夜空裏美麗綻放的花朵,都沒有說話,似乎都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2010,就這樣來到了。

這是我來到星海的第三個年頭。

時間過得真快。

歲月在不住的流淌,時光在勻速的流逝,而事物的發展,世間的行事卻在不勻速的新陳代謝,或快或慢,或緩活急……

站在時光裏感慨時光飛逝,時光毫不留情的在感慨中走過,任由我如何挽留也無濟於事,真想變成廣場裏那尊雕塑,永遠屹立在時光裏不會老去,也想變成那一草一樹,在歲月的輪回中不斷的重生,不斷的煥發著青春的光彩。

突然不由害怕時光的車輪把我變成一個耋耋老者,顫微微的行走在這個叫做“人生”的大路上,手中的拐杖已無法承受來自粗糙老手帶來的力量,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那時的我將會如何麵對變化萬千的世界呢?將如何去思索關於時光的問題呢?

明明知道隻要是人,都會經曆老去的過程,可我此刻不知為什麽會這樣的恐懼?一想到自己槐梧的身軀因年齡的增長而變成問號的時候,就會不寒而栗,我無法麵對自己老去的樣子,也想象不出我生命的溪流會終止在哪一刻。

分明知道,不希望自己變老,也無法阻止自己變老,這就是現在每個人要麵對的現實。

多麽時光能慢些走,讓我可以慢慢盡情的領略四季的變化,多麽希望時光能慢些走,讓我能更多的去體會人間的冷暖!

生命的輪回竟是如此的簡單,匆匆的過客也是如此的多。

突然間倦了,累了,有些許莫名的傷感,莫名的苦痛……

第907章給她一個緩衝

天亮後,我和秋桐開車到市區各發行站看望節日照常上班的員工。

每一個節假日都是這樣,絕大多數的人可以休息,但是仍有很多人在繼續工作。發行公司就是這樣,隻要出報紙,就不能休息。

我們開車穿梭在市區各發行站之間,走完最後一個發行站,已經是中午11點。

回公司的路上,我告訴了秋桐我和海珠談話的結果。

秋桐沉默了半天,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而解凍也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做到的……對這一點,你要有充分的認識和心理準備,你要理解海珠……反正是我理解海珠的,換了我,我或許也會這麽做。”

我邊開車邊點點頭,說:“隻是,我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是三個月,為什麽不是1個月或者6個月。”

秋桐說:“她這麽做,一定有她的理由……她是一個內心如此倔強的人,能走到這一步,已經委實不易,不要步步緊逼她了,給她一個緩衝吧……畢竟,事情在向好的方麵轉化。”

我說:“我明白這個道理,隻是,我覺得很奇怪。”

秋桐抿嘴一笑:“那你就奇怪吧,或許,遲早你會明白的。”

我說:“難道你不覺得奇怪?”

秋桐說:“不覺得啊,很正常。”

我咧咧嘴。

一會兒,秋桐說:“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官場中人了,你要開始接觸真正的官場了,在官場裏混,很多遊戲規則和行事方式和你以前的職場是有很大不同的,這一點,你要逐步體會,逐步摸索,逐步適應。”

我點點頭。

“我知道,其實你心裏還有遺憾。”

“你知道我心裏有什麽遺憾?”我看了一眼秋桐。

“你遺憾自己未能在職場重新崛起,未能在職場盡情施展你的能力,未能重新組建起自己的企業。”秋桐說。

秋桐的話說中了我的心事,我不由歎了口氣。

“你現在的身份,是不可以再去搞自己的經營項目的,官場之人,是不可以經商的,不然,這會影響到你在官場的進一步作為。”秋桐又說。

“我知道。”

“但其實也未必遺憾,你自己不能完成心裏的抱負,但是完全可以通過海珠的旅遊公司來實現你的理想,你完全可以將自己的經營思維通過海珠的公司去施展,這樣雖然你沒有自己的企業,但又有什麽區別呢……這樣做,既扶助了海珠的公司,又讓自己心裏不留遺憾,還不耽誤在官場做事,誰也抓不住你任何的把柄。”秋桐說。

“嗬嗬……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我笑起來。

“海珠的公司有你的幕後操作,一定能做的很好的,同時海珠也會成長成為一個成熟的企業管理者。”秋桐說。

“嗯……”

“你身上沾有很多江湖習氣,還有自己做老板習慣了養成的大大咧咧散漫隨意的性格,甚至,有些時候看起來玩世不恭……這一點,在官場裏稱之為無組織無紀律,這種自由主義是要一步步克服改正的。”秋桐又說。

“嗯……”我點點頭。

“其實,在官場裏,也有很多江湖規則。”秋桐說。

“哦……此話怎講?”我不由又看了一眼秋桐。

“江湖與俠客,古往今來都是民間演義的道德範本。一腔江湖俠客義氣,打抱不平闖**天下,曾是多少癡迷江湖風雲的年輕人豪氣幹雲的夢想。從桃園三結義到梁山結義,再到那些縱橫武林的笑傲江湖,可以說,江湖義氣是有著它深厚的民間土壤的。也因此,當背負一身江湖義氣行走於官場之時,人們很容易在推杯換盞的稱兄道弟之後,在灑脫豪氣的慈善濟貧之時,找到民間情感所共有的道德依附。”

“官場裏的江湖規則是如何運作的?”我說。

“基本的軌跡是先利用職權在管轄領域打出一片江湖天地,與相關利益者親切熱絡地稱兄道弟,利用手中職權擺平各種利益糾葛,充當黑白兩道通吃的帶頭大哥,且不時散財濟貧、見義勇為衝鋒在前,散發出俠士本色的道德魅力。在他們心目中,義字當頭,為義甘願兩肋插刀、肝腦塗地,也因此獲得了絕大多數江湖中人甚至民間百姓的認同。”秋桐說。

“畢竟,中國還是一個東方文化滋潤的人情社會。”我說。

秋桐點點頭:“是的,中國社會大體上還是一個人情社會,攜所謂俠客之義行走天下的江湖風氣,也因此很容易就找到生存土壤。特別是這個攜義之人,還是個居廟堂之高的宦海之士,更會讓人覺出官場人物的草根本色,自然生出一份親切感,也自然,隨之而來的利益往來也僅限於兄弟情、弟兄義,用職權所做利益斡旋得之錢財,也隻是‘為朋友排憂解難得的錢’。做官,更是在做江湖。正因為是‘為朋友排憂解難得的錢’,所以可以光明正大地去使,這就是所有以江湖規則行走於官商兩界的權力者的邏輯自圓。”

我沉思起來。

“隻是,光做到在黑白兩道的江湖義氣,還不足以被民間稱之為俠客,也不足以得到廣泛的民間道德認同。有些帶有江湖義氣的官員的過人之處就在於,他用自己所謂兄弟幫辦得來的錢財,拿出其中一部分做了善事,接濟了一些經濟困難的窮困民眾,這或可看作其相較於其他僅貪腐卻又不舍散財官員的道德之處,而這又與民間自古俠義傳說中的劫富濟貧諳合。於是,俠客、仗義、疏財的帽子紛紛扣在了這樣的人頭上。”

“官場中,這樣的人為數不少吧?”我說。

秋桐點點頭:“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為官之道在當下還是相當有市場的。正因為有了江湖中人的肯定,有了民間的褒揚,這樣的官場人物開始層出不窮,也很容易在普遍的人情土壤中如魚得水。曾因賣官而震驚全國的某省某市委書記,就是這樣一個頗具江湖氣息的人,他粗暴的脾氣、不拘小節的性格、講究義氣的作風,成為了他為官的個人魄力,他曾在抗洪、救火時衝鋒在前,這又增添了民間對其的道德肯定。

“很顯然,這些為官之士有意無意表現出的豪爽義氣之舉,是很能讓人忽略他背後的貪腐行為的,甚至他自己都不自覺地認為其所得是朋友情誼的正當所得,而其偶有為之的慈善之舉,則更讓其幻化成道德的化身。”

“我覺得,官場裏的江湖義氣,似乎也有積極的一麵。”我說。

“是的,不錯,是有積極的一麵,可問題卻在於,如果一個人利用手中權力為自己攫取不正當收益,不管他表麵裹挾了多少俠義、道德的外衣,其必然戕害其他民眾的應得權利,通過剝奪一些人的權利來滿足另一些人的利益訴求,而民眾在其中受到利益損害的怨氣,也可以在其後的所謂慈善、義勇行為中得以消弭,這就是所謂的江湖義氣。

“在這樣的官場江湖內,沒有國家,沒有人民,沒有法律,隻有團夥,在團夥利益內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因此對外均同仇敵愾,更不可能將絕大多數民眾納入其中,而不管利益的剝奪將戕害到多少民眾,其後的慈善之舉,卻又會讓民眾損而不自知……說到底,它的負麵作用是占了主流。”

我點點頭,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在古語中,相忘於江湖是一種淡泊的人生境界。而在現實的官場,要讓權力者放棄江湖的物欲顯然很難做到,江湖是很難忘的,不僅難忘還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樂此不疲地攜著這樣的江湖規則在官場行走。”

“是的,但是,不管多少人這樣去做,我希望,這裏麵沒有你!”秋桐明亮的目光看著我。

轉頭看了一眼秋桐期待而誠懇的目光,我不由點了點頭:“我會記住你的話的。”

“我知道,雖然你現在走在白道上,但李順那邊的黑道一刻都沒有放過你……”秋桐鬱鬱地說著,無奈無力地歎了口氣,情緒顯得很低落。

我沒有說話,心裏感到十分沉重和壓抑。

這時,我的電話響了,一接,是老黎打來的。

“小子,大過年的,開車拉著美女上司在大街上流竄什麽呢?”老黎詼諧的聲音。

“嗬嗬……剛忙完工作啊……我們今天不放假的。”我說。

“哦……辛苦了,夥計!”

“你怎麽看到我的?”我說。

“剛才在過十字路口的時候,我坐在車裏隨意往外一看,嘿——正好就看到你了。”

“哦,嗬嗬……”

“傻笑什麽?老子從迪拜回來了,你也不給我接風洗塵,你這朋友怎麽做的?去年回來的,這都今年了,你還沒動靜,你什麽意思啊你?”老黎責備我。

“啊哈……好好,我給你接風,給你洗塵……你什麽時候有空?”

“我現在就有空!”

“那……要不,中午我們一起吃飯,我請客。”

“哎——這就對了,磨嘰這半天,就等你這句話呢!”老黎嗬嗬笑著:“既然你和小秋在一起,那大家就一起吃飯吧。”

我將電話拿開一些,扭頭看著秋桐,小聲說:“老黎讓我請他吃飯呢……他剛才在這裏看到我們了,邀請你也參加。”

秋桐笑了笑:“可以啊!”

我於是答應了老黎,約好了吃飯地點,然後問他:“你自己一個人?誰給你開車的?”

“我兒子開車的……車上還要我閨女……一起吃飯,沒事吧?”老黎說。

“哦,好吧。”我的口氣有些遲疑,但還是答應了。

放下電話,秋桐問我:“你剛才說要給老黎接風洗塵,他去哪裏了?”

“迪拜!”我說。

“迪拜?”秋桐一怔:“夏季和海珠不是剛從迪拜回來嗎,他……他怎麽也去迪拜了?”

秋桐一直不知道老黎和夏雨夏季的關係,自然會這麽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