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7章借刀殺人

送完蘇定國,我回到宿舍,心裏還在琢磨著今晚的酒場,邊琢磨邊打開電腦上網,登陸扣扣。

浮生若夢在。

“你在。”

“嗯,我在……你也來了。”

雖然我們都知道彼此是現實裏的誰,但是似乎都不願意在扣扣上叫對方的真實名字,似乎都不願意走出那似乎依舊存在的飄渺虛幻的世界,似乎都願意還讓自己停留在那曾經心動心狂心悸的空氣裏。

我還是想把這個世界的她當做若夢,而不是秋桐。

但我們談話的內容卻又回到了現實。

虛幻和現實,似乎永遠是交叉的,是不可能平行的。

“我想問你個事。”我說。

“你說。”她發過來一個微笑的表情。

“你說,在官場上,如何能做好察言觀色?如何能將察言觀色做到極致?”我說。

“怎麽想起問這個?怎麽對這個突然感興趣了?”她說。

“我好奇,我對一切我不明白的事情都感到好奇,我都想知道!我求知欲強,難道不好嗎?”我說。

她發過來一個笑臉:“好,好,行了吧!”

“那你告訴我,你肯定是知道的!”我說。

“不錯,我知道一些,但是,我不想告訴你!”她說。

“為什麽?”我說。

“因為我不想讓你去達到這個所謂的極致!”她說:“我總覺得,察言觀色,是個貶義詞!”

“那也未必,就看你怎麽用,用好了,同樣可以成為褒義詞!”我說:“再說了,我多了解一些這方麵的東西,有什麽壞處?我倒是覺得,察言觀色是一把雙刃劍,看什麽人用,看對什麽人用,看如何用。”

她說:“或許,你說的有道理……其實,我也不是很懂這個,因為我很少去運用這個東西……我隻能和你談談我的一些初步認識。”

“好……那就快快給我講——”我說。

“你在命令我?”她發過來一個質問的表情。

“不是,是在請求你!好不好啊?”我不由笑了。

“嗬嗬,這還差不多!”

“領導老師,說吧……我洗耳恭聽!”

她開始說了:“在現實的社會和官場,一個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甚至一個眼神,都在向他人傳遞著一些微妙的信息,這些信息反映著一個人當時的真實心情以及真正的性格。我們都知道,很多時候,我們想要真正去了解一個人,了解他心中的真實想法,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或是出於防衛,或是出於欺騙,人們通常會把自己隱藏在一張無形的麵具後麵,不讓他人輕易地知道自己的心理和想法。

“我們在欣賞一幅人物畫像的時候,往往會先被其眼睛所吸引。眼睛是心靈之窗,是最傳神的器官,人的七情六欲盡可在眼中表露出來。在現實中也是一樣,我們要想知道一個人的想法,看看他的眼睛,即可了解七八分。

“眼是一道關。眼睛是大腦在眼眶裏的延伸,眼球底部有三級神經元,就像大腦皮質細胞一樣,具有分析綜合能力;而瞳孔的變化、眼球的活動等,又直接受腦神經的支配,所以人的感情自然就能從眼睛中反映出來……

“眼神閃爍,計從心來;眼睛上揚,吸引力強;眼神炯然,代表主見;冷眼看人,疑神疑鬼;兩眼無神,鬥誌稀缺;眼睛眨動,學問無窮;向人眨眼,展示魅力;擠眉弄眼,傳遞秘密;自上而下,高調看人;死盯他人,另有所思;不敢注視對方眼睛,內心自卑;初次見麵先移開視線,多想處於優勢地位;斜眼看人,拒絕神態;似睡非睡,老謀深算;眼簾低垂,有輕蔑意……如此等等,我們在與人相處的時候都應該細心去觀察才是……”

我對她說的話深以為然。這說到底就是觀察他人心理反應的方法,隻不過我所了解的沒有這麽詳細罷了。

我說:“很有道理,還有什麽呢?”

她接著說道:“一個人手上的動作其實也是暗藏深意的。一般情況下,在莊重、嚴肅的場合宣誓時,必須要右手握拳,舉至右側齊眉高度。有時在演講或說話時,捏緊拳頭,則是向聽眾表示:我是有力量的。

“但如果是在有矛盾的人麵前攥緊拳頭,則表示:我不會怕你,要不要嚐嚐我拳頭的滋味?由此看來,握緊拳頭能給人帶來力量和安全感。從另一方麵來說,總是拳頭緊握的人,也可能是內心缺乏安全感。

“有人總結出了這樣的規律:拳頭緊握,內心可能缺乏安全感;十指交叉,是為了掩飾內心真實想法;雙手交叉抱於胸前,這是一種挑戰姿勢;說話時雙掌攤開,表示誠實可靠;十指尖相觸呈尖塔狀,表示的是自信;兩手相扭且十指交叉,表示無助;

“喜歡拉扯自己頭發的人,大都個性鮮明;用指尖撥弄嘴唇、咬指甲,代表內心不安;先凝視對方再握手的人,想在心理上占優勢;用力回握對方的手,乃熱情的表現;握手時大力者,多為獨斷專行者;握手時力度適中並注視對方者值得信賴。”

我說:“說的很有道理,這其實是行為學的一部分吧,反應的也是一個人的內心心理。”

她說:“對!大學的時候,我選修過行為學……此外,一個人的坐、立、行也都在傳遞出他的內心想法。有的人喜歡雙手叉腰,無論是坐久了辦公椅起來活動,還是跟朋友說話,都習慣於將兩手叉在腰間。有的人甚至連走路時也不忘叉著腰,他們走起路來上體前傾,兩手叉腰就像一個短跑運動員。這些人往往是做事情有很強爆發力的人。

“此外走路時喜歡雙手叉腰的人,一般都是急性子,他們總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完自己的工作。這種人有很強的爆發力,在決定實施下一步計劃的時候,常有叉腰的動作。還有就是,走路抬頭挺胸,往往自視甚高;走路文氣十足者,遇事沉著冷靜;走路緩慢躊躇,代表軟弱;走路優哉遊哉者,缺乏進取心……

“走路蹦蹦跳跳者,性格多天真活潑;常搖頭晃腦者,內心充滿自信;邊說邊笑者,內心和善、有人情味;坐時兩腿張開、姿態隨意者,一般語言多於行動;坐時雙腿並攏、雙手交叉於大腿兩側者,比較古板;猛然坐下者,內心大多隱藏不安;深坐椅內者,自大自負;佝僂狀站立,一種缺乏責任心的姿態;站立時喜歡雙手插兜者,心思多縝密;站立時雙臂交叉,代表挑戰和攻擊意識;走路快者,目標堅定。

“還有就是去觀察一個人的談吐。曾國藩認為,每個人的聲音,跟天地之間的陰陽五行之氣一樣,也有清濁之分,清者輕而上揚,濁者重而下墜。聲音起始於丹田,在喉頭發出聲響,至舌頭那裏發生轉化,在牙齒那裏發生清濁之變,最後經由嘴唇發出去,這一切都與宮、商、角、徵、羽五音密切配合。

“識人時,聽其聲音,要去辨識其獨具一格之處,不一定完全與五音相符,但隻要聽到聲音就會想到這個人,這樣就會聞其聲而知其人,所以不一定要見到他的廬山真麵目才能看出他究竟是個英才還是庸才。

“一般來講有這樣一些規律:說話時常清喉嚨者,可能在掩飾情緒;說話像放連珠炮者,多缺乏心計;說話慢條斯理者,心中多有主見;說話音量高者,性情多粗獷;常唉聲歎氣,是心理脆弱的體現;喋喋不休者,多愛聽奉承;口齒不清、言語遲鈍者,意誌往往堅定;善用幽默應對僵局者,腦筋轉得快;說話絕對者,有自戀傾向……

“喜用第一人稱者,表現欲強烈;常說‘所以說’的人,通常愛獨攬功勞;常說‘對啊’者,多圓滑世故;常說‘這個’者,處世謹慎;常說‘其實’者,多倔強任性;常挖苦他人者,乃嫉妒心在作祟;善於自嘲者,心胸寬闊;能主動道歉者,多理性大度;打電話時聲音很大者,渴望表現自我;不願談論自己者,大多有自卑心理……

“善說恭維話者,多比較圓滑;常用禮貌語者,內心多謙恭;喜講方言者,多重感情;說話簡練者,性情多豪爽;說話沒邏輯者,辦事缺乏條理;愛發牢騷者,多好逸惡勞;愛打聽別人秘密者,心藏控製欲望;常在下屬麵前吹噓者,大多不能適應職位;常在別人背後說三道四者,為人大都很挑剔;慣於讚美別人者,不會輕易得罪人;過分謙虛者,常常掩飾內心的真實想法……

“總喜歡提問者,可能是想占據主動;嘴角上揚者,往往能說會道;愛用手捂嘴巴者,多性格內向;不及時接電話者,多較自我;不分鍾點打電話者,通常比較自私;接電話時會動筆者,多心思細密、重感情;電話講到一半才開始找便條的人,多能隨機應變。嗯……還有什麽呢?我想不起來了,就這麽多吧。”

我看了她說的這些,瞠目結舌:“你……你這研究也太深入了吧?”

她發過來一個笑臉:“不是告訴你了,我大學的時候選修過行為學……我無法告訴你如何去將察言觀色做到極致,因為我也不懂,即使我懂,我也不願意告訴你,我隻能告訴你我對察言觀色的理解……

“說實話,每日裏將自己的精力用到對領導或者對手的察言觀色上,很累……我不讚同你主攻這方麵……不過,我還是很奇怪你今晚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

我於是告訴了她今晚和他們喝酒的事,然後告訴了他酒場上的所有過程和細節,包括回來的路上蘇定國和我說的話。

聽我說完,她沉默了。

半天,她說:“唐總這個人啊……唉……講話一向就是那麽沒有分寸,他酒後口無遮攔的程度比以前的平總還厲害……這個人其實人品很正,平時做工作很出色,講話也還算有節製,可是,隻要一喝上酒就沒數了……他今天很多話,的確是不該講的……但是,話已經說出去了,收不回來了。”

我說:“聽蘇定國的口氣,似乎應該沒事的……頂多是酒後失言罷了。”

她又沉默了,一會兒說:“

我告訴你,在官場上,有這樣一種運作……自己有想做的事情,會巧妙地借助別人轉化為更上級領導的意圖,然後再借上級的手與權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這樣一來,自己既不會成為懷疑對象,也不會受到打擊報複。這叫‘草船借箭’,或者叫‘借刀殺人’。”

看了這段話,我悚然心驚。

第1028章成為他的工具

我說:“你這段話的意思是……”

“你該明白!”她說。

“蘇定國難道有如此高的水平?”

“在官場裏混,不要小瞧了任何一個人的水平……否則,你必將為此付出代價。”

我沉默了。

仿佛是為了驗證秋桐的話,2天後,集團黨委下發了一個文件,是關於局部調整集團部分部室負責人及充實集團生活基地領導班子的通知,集團黨委辦公室副主任調到文化傳媒公司任總經理,文化傳媒公司總經理調到物業管理中心任主任,物業管理中心主任則調到新聞旅行社任總經理,新聞旅行社的總經理唐亮則調到集團黨辦下屬的生活基地任副主任。

調整了一圈,隻有唐亮是被降級的。

生活基地是屬於集團黨辦管理的一個後勤服務機構,位於遠離市區50多公裏的大山裏,主要職責是為集團人員提供後勤福利,主營養殖和種植,養殖是養雞養鴨養豬,種植是種各種蔬菜,還有一大片果園。

集團黨辦是正科級部門,生活基地由黨辦管理,級別是副科,但生活基地的主任由曹麗兼著,那麽,副主任其實就是股級了,在市直單位,股級就是沒有級。

一紙紅頭文件,唐亮瞬間就由正科級減到了沒有級,被發配到遠離市區的大山裏去種菜養殖,掛名是個副主任,但是是第五副主任,在他之前還有4個副主任。

而這4個副主任當中,除了有一個是曹麗的心腹負責日常管理之外,另外三個都是原集團的中層正職和副職,是屬於原董事長的人,是屬於對集團現任黨委不滿的異己分子在孫東凱上任之初就被發配流放到這裏來任職的,說是任職,其實有名無權,他們每日的主要工作內容就是帶領工人去菜園果園和養殖場去幹活。

一切都是打著工作需要的名義進行的。

唐亮瞬間就成了被發配流放的人員,而且還被曹麗牢牢控製在了自己的手心。

在秋桐辦公室,我反反複複看了幾遍這個紅頭文件,終於領悟透徹了那晚秋桐說的最後那段話。

與其說唐亮是被孫東凱搞掉的,不如說是被蘇定國搞掉的。

看不出,蘇定國的手段確實高啊,他摸透了唐亮的性格和脾氣,打著喝酒請客的名義不動聲色就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他為什麽要搞掉唐亮,自然是因為以前的個人積怨以及他上任經管辦後唐亮對他的種種不合作以及傲慢,以前他拿唐亮沒辦法,甚至想請客唐亮都不給他麵子,但是,現在,他有這個便利條件來實現自己蓄謀已久的計劃。

蘇定國的策劃可謂精密周到,打著年後同事加深感情的名義請客,還對外帶著想和唐亮主動修好的姿態,先是邀請我參加酒場,借唐亮對我的好感邀請到唐亮參加,然後又邀請了其他幾位經營部門的老總還有曹騰參加。

酒桌上,他一個勁做低姿態,讓唐亮在嘴皮子上占了上風,讓大家都看到他對唐亮是仁至義盡盡力退讓委曲求全的,顯出他想和唐亮修好的誠心,然後誘導唐亮打開話匣子盡情發揮自己對各種事情的不滿,讓唐亮酒後盡情失言……

在蘇定國的計劃中,利用我邀請到唐亮似乎是第一步,第二步則是邀請曹騰參加酒場,他似乎算準了曹騰會在合適的時機利用一切可以抓住的機會。他似乎知道曹騰做事的風格和品格,知道曹騰不會放過如此好的可以邀功請賞的機會。曹騰似乎成了他實現自己主要目的的一步重要棋。

而曹騰,或許開始並沒有意識到蘇定國的打算,但是隨後,他似乎覺察出了蘇定國的意圖,知道蘇定國想利用他。

曹騰覺察出來之後,並沒有和蘇定國唱對台戲,而是幹脆今行了心照不宣的默契配合,心甘情願被蘇定國所利用。或者,是曹騰一方麵接受了蘇定國的利用,另一方麵,幹脆不動聲色反過來利用了蘇定國,利用蘇定國利用自己的機會,巧妙地實現自己的意圖。

唐亮酒後狂言期間,曹騰不停地擺弄手裏的手機,在我要借用手機的時候迅速收起,說明這這手機裏大有玄機。

我懷疑曹騰的手機當時很可能開啟了錄音功能。而這個集團黨委的紅頭文件,很可能和曹騰的手機有關。

在這件事上,蘇定國似乎和曹騰沒有事先約定,但是互相配合地天衣無縫,他們都利用對方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我除了成為誘餌,似乎和其他幾位老總一樣,成為了陪襯。

不知不覺,我被蘇定國利用了,成為他打擊對手的工具。

我感到十分鬱悶,卻又不得不佩服蘇定國的手段,他的確是一個不可小視的人。

似乎,蘇定國現在不是我的對手,也沒有將秋桐作為打擊的對象。

當然,現在不是對手,未必以後就不是。

是對手還是朋友,取決於是否有利益衝突。

看我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紅頭文件發呆,秋桐深深地歎了口氣,說:“借刀殺人在敵我鬥爭中經常被使用,利用別人的力量來打擊對手,不損傷甚至擴大自己的利益。國際上美國是這方麵的高手,二戰時候利用日本來攻擊蘇聯、冷戰時期利用中國支援阿富汗來牽製前蘇聯,近年來又利用東海和海南問題發動日本和南中國海的一些國家來牽製中國……我國古代的大奸大惡之人在打擊對手時不願意正麵衝突或憂慮殺敵三千自損八百,也多善於使用此計,不過他們的刀是皇帝。

“現在的官場上此計也經常會被使用,隻是沒有了皇帝,法律紀律就成了刀。某領導高調反腐正紀,就是借法律之刀鏟除異己,這裏的異己是指不聽話、不順從、不懂事、不孝敬的下屬。他在會上信誓旦旦、慷慨激昂地反腐敗,就是在磨刀,在礪劍,要是哪個腦袋瓜子不靈光,心眼子不轉軸的,真的把會上的話當做金科玉律,那就倒大黴了,抻著脖子等著宰吧。

“千萬不要把領導會上講的當真事兒,官場中有句話:會上講的不如會下講的,會下講的不如酒桌上講的,酒桌上講的不如電話裏講的,電話裏講的不如家裏講的,家裏講的不如**講的,**講的不如賓館裏講的……我們經常看到某個笨蛋官員被查了,判刑了,多數是被這條妙計給整了,因為我們這個社會的官員,隻要有權,很難找到清官。”

我抬起頭,愣愣地看著秋桐。

秋桐又歎了口氣,接著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事看起來對唐總是件壞事,但也未必,凡事有好的一麵,也有壞的一麵,唐總如果能從此事中真正接受教訓,徹底改掉酒後失言的毛病,對他今後的為人處世來說,倒也未必是一件壞事……他到生活基地去,遠離集團紛爭的漩渦,遠離是非,在山水之間頤養,也未必不好……事物總是在變化的,人生沒有坦途,挫折總是難免的。”

秋桐的話似乎讓我心裏感到了幾分安慰,我不由點了點頭。

秋桐看了看表:“集團上午召開中層幹部大會,時間到了,走吧。”

我和秋桐去了集團會議室。

集團黨委召開中層幹部大會,會議的主要內容是傳達市委相關會議精神,孫東凱主持,集團黨委成員參加。

唐亮已經不屬於集團中層幹部的行列了,自然沒有資格參加。

傳達完文件後,孫東凱做了講話,講話內容無非是要結合集團工作實際,結合各部門工作實際落實好市委會議的精神。

講話快結束的時候,孫東凱話鋒一轉,接著開始強調作風問題,他的口氣變得有些嚴厲,言辭警告集團參加會議的所有中層幹部,要求大家看好自己的門,管好自己的人,特別是自己要帶好頭,要高調做事低調做人,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和位置,要對自己的言行負責,不該做的事不要做,不該說的話不要說,不準背後亂議論上級,不準背後中傷同事,不準背後亂傳播小道消息……

孫東凱的神情和口氣都非常嚴厲,不言而喻,大家似乎都知道孫東凱講這番話的意圖是指向了誰。

我心裏十分明白孫東凱講這番話的用意,他如此迅速就將唐亮拿下,就是要在集團裏殺雞給猴看,警告某些對他不滿的中層幹部,甚至警告某些黨委成員。他要讓大家明白,在星海傳媒集團,他的權力是至高無上的,他有足夠的意誌來控製整個集團。

“有些人自恃有點所謂的小能力,就敢無視組織,無視紀律,目無領導,目無同事,喝點貓尿就得意忘形口出狂言,胡說八道,完全忘記了自己是一個中層領導幹部,完全忘記了自己是一名黨員,這是絕對不允許的,這樣不聽話的人,即使你再有本事,集團黨委也是絕對不會重用的,我們的事業不需要這樣的人……

“在我們集團,集團黨委代表黨領導一切,我們的事業一切都要服從黨的領導,我們要牢記黨的宗旨,牢記自己身上肩負的使命,要堅決地,老老實實地聽黨的話服從黨的指示跟黨走……今後,再有不聽指揮不停使喚背後搞小動作不負責任胡說八道的中層幹部,發現一個處理一個,堅決拿下,絲毫沒有回旋和商討的餘地。”孫東凱最後的話有些殺氣騰騰。

會場裏鴉雀無聲,隻有孫東凱的話在會場裏回**……

會後,走出集團會議室,我正好和蘇定國走在一起。

蘇定國臉上的神色十分不安和惋惜,搖頭歎息不停:“唉……老唐是個好人啊,也是一個出色的經營管理者……我實在沒想到他會淪落到這一步,我十分痛惜啊……”

我看著蘇定國滿臉的真誠和痛惜,沒有說話。

“老弟,孫書記在會上最後講

的那番話,你聽出什麽味道來沒有?”蘇定國又說。

第1029章你讓我很失望

“什麽味道?我沒聽出來!”我說。

“真沒聽出來?”蘇定國說。

“是的,我這人天成愚鈍,真的沒聽出來!”我說。

蘇定國帶著不可置否的表情笑了下,接著說:“老弟,孫書記是在敲打大家呢……我想,或許和老唐的事情有關……當然,孫書記的話裏也帶著隨我們大家的期望和重托,他是希望我們能緊密團結在以他為核心的集團黨委周圍,按照集團黨委的領導,認真履行好各自的職責,將集團的各項工作做好,為集團的繁榮和進步做出自己應有的貢獻。”

“哦……蘇主任這麽一解釋,我明白了。”我點點頭。

“孫書記在會上講的很明白,響鼓不用重錘敲,我們可一定要領會透徹孫書記的講話精神,切莫幹糊塗事啊……”蘇定國語重心長地對我說。

我點點頭:“謝謝蘇主任的提醒。”

“我們是好同事,還是好朋友,我可是拿你當兄弟來看待的,別忘記春節值班期間我和你說的話哦……”蘇定國笑笑:“既然我把你當兄弟,我就要對你的進步有責任,我是十分希望兄弟你快速進步的……當然,我們要是能共同進步就更好了。”

我看著口口聲聲視我為兄弟剛剛利用完我的老蘇,心裏不由有些感慨,看來那句老話說的不錯,在官場上,要想交到真正的朋友,難啊!

我不願意相信官場上從沒有真正的朋友這句話,我是個理想主義者,我也曾經想視老蘇為真正的朋友,可是,經曆了唐亮這件事,我似乎覺得自己很難將老蘇當做真正的朋友。

真正的朋友之間,應該是純潔的友誼,應該是不會不能互相利用的。

說到底,我有這想法還是因為我的理想主義理念。

這時,曹騰走了過來,他手裏拿著一份文件,似乎是來集團辦事的。

“你們開完會了?”曹騰說。

蘇定國點點頭。

“我剛去財務科辦了點事,正好就碰見你們散會。”曹騰又解釋了一句。

我和蘇定國都沒有說話。

“今天我看到集團下發的紅頭文件了……唐總到生活基地去了啊!”曹騰似乎有些意外地說。

“是啊,我剛才還和易總說起這事呢。”蘇定國臉上又露出惋惜的表情。

“唐總的事……是不是和那晚喝酒的事有關啊,是不是有人給上麵匯報了什麽?”曹騰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和蘇定國。

蘇定國出了口氣,接著搖搖頭:“不知道……應該不會吧,唐總酒後說的話,沒人會當真的……再說,那晚喝酒的幾個人都是好同事,大家平時關係都不錯,沒人會這麽缺德幹這事的……隻是,唐總平時講話一貫不注意,或許……或許他的工作調動,是因為別的事情吧,也許是因為集團工作的需要。”

“哦……”曹騰點點頭:“我也覺得應該不是……哎……唐總真是可惜了,那麽有能力的一個人才……到生活基地去種菜養豬,也不是他的特長啊……”

我看著曹騰同樣真誠痛惜的表情,又看看蘇定國鬱鬱的麵孔,心裏突然感到一陣恐懼……

蘇定國歎了口氣,接著說:“這事不要再說了,黨委的決定,我們不好隨便議論的……走吧。”

大家一起往外走,剛走了幾步,我的手機突然響了。

接聽後,手機裏傳來孫東凱低沉的聲音:“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我放下手機,對蘇定國和曹騰說我還有點事,不和他們一起回公司了,然後我直接往回走,直奔孫東凱的辦公室。

走到孫東凱辦公室門口,剛要敲門,門開了,曹麗正走出來。

看到我站在門口,曹麗臉上頓時就充滿了燦爛的笑,帶好熱切的笑臉看著我。

“易總來了,孫書記正在裏麵,進去吧。”曹麗說。

我點點頭,然後走了進去。

曹麗關好門,然後走了。

孫東凱坐在寬大的老板桌後麵,低頭看著桌麵上的一份文件,似乎沒有覺察我的到來。

“孫書記,我來了!”我說著,走到他辦公桌對過站著。

“坐吧。”孫東凱淡淡地說。

我坐在孫東凱對麵,隔著老板桌看著孫東凱有些拉長的臉。

孫東凱繼續看自己的文件,不理我。

似乎我來這裏就是陪坐的。

媽的,玩什麽鳥花樣!我心裏暗暗罵了一句。

我耐著性子坐在那裏,等待孫東凱看完文件。

大約10分鍾之後,孫東凱終於看完了文件,抬起頭,接著輕輕舒了一口氣,臉色卻依然耷拉著。

我看著孫東凱。

孫東凱講身體往座椅後背一靠,接著交叉抱起雙臂,麵無表情眼神直勾勾地看著我,嘴巴緊閉。

我靠,孫東凱這是玩的什麽把戲?

我心裏有些發毛,低垂眼皮看著孫東凱交叉抱著的雙臂,不看他的眼睛。

孫東凱沉默著不說話,他不說話,我也不能說話。

繼續沉默,持續沉默。

房間裏的空氣似乎有些壓抑和沉悶。

我的忍耐幾乎有些到頭了,媽逼的,這是要幹嘛,幹熬老子啊!

我幾乎要忍不住先開口了,我想開口問孫書記找我來有什麽指示!

似乎沉默的效果達到了,似乎孫東凱看出我的內心有些焦躁不安了,他終於開口了:

“易克,你讓我很失望!”

我看著孫東凱冷漠莫測的眼神,隱約似乎猜到他的話指的是什麽,卻又不能確定。

既然不能確定,我於是就做大惑不解狀看著孫東凱,其實我就是確定了,我還是要做困惑狀的。在孫東凱麵前,裝逼是必須的。

“孫書記,我不知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哪裏做的不好讓你失望了?”我問他,臉上同時帶著深深的不安。

孫東凱深深地看著我:“這個……還用我說出來嗎?你該明白?”

“我真的不明白,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請孫書記明示!”我的不安似乎愈加明顯,臉上同時帶著誠懇的表情。

孫東凱嘴角露出一絲陰冷的笑,接著就消失了,說:“易克,不要在我麵前玩花樣!”

“我從來不敢也沒有想到在你麵前玩花樣,我是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我這個人腦子不會轉彎,孫書記有話但講無妨,我真的是不明白我到底哪裏讓你失望了!”我繼續裝逼,臉上誠懇的表情愈發嚴重。

孫東凱又看了我一會兒,似乎在判斷我的話有幾分是真的,似乎在揣摩我是否真的是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還是在裝逼。

我鎖緊眉頭做沉思狀,似乎我確實是沒有猜透孫東凱話裏的真實意圖。

孫東凱長出了一口氣:“好吧,暫且我就相信你是真的沒有明白我話裏的意思吧……我問你,兩天前,你們發行公司是不是召開了一次零售工作座談會?”

我忙點頭:“是的,我召集零售部人員開了一次零售工作方麵的會議,我和秋總參加的,還有,經管辦蘇主任帶著經營係統各部門的負責人來觀摩了,說是按照你的指示做的。”

孫東凱點點頭:“那麽,會後呢,當天晚上你幹嘛了?”

我說:“當天晚上,喝酒了。”

“喝酒……和誰喝酒的?酒場上又發生了什麽?”孫東凱看著我。

“蘇主任請客,說是邀請了幾個他要好的同事,同時也請我參加了……參加那酒場的發行公司的是我和曹騰,還有廣告、印刷、文化傳媒以及新聞旅行社的幾位老總。”我此時已經確定孫東凱剛才那話的用意了,邊琢磨邊說:“酒場上……沒發生什麽啊,大家就是喝酒聊天。”

“沒發生什麽?難道你喝暈了,聽不見看不到了?”孫東凱的口氣有些惱火。

“是啊,我是喝醉了,你怎麽知道啊?”我睜大眼睛看著孫東凱:“那晚幾位主任和老總酒量都很大,喝的還都是高度白酒,我幾杯下去,很快就暈乎乎了,除了跟著大家一起調侃說笑,也沒注意到有什麽不正常的情況啊……”

孫東凱冷笑一聲:“易克,你講話很不老實……據我所知,那晚你根本就沒有喝醉,你的酒量我還是知道一二的,那幾個人酒量就沒有能超過你的。”

我死不認賬:“那晚我確實醉了,不錯,那幾位老總酒量確實可能沒我大,可是,我這幾天一直在喝酒,參加那酒場的前一晚還和幾個朋友喝的大醉,酒量大大降低,那晚才喝了幾杯就覺得頭發暈。”

“你的理由很充足啊……如此說來,倒是我說錯話了!”孫東凱說。

我這時低頭做沉思狀,突然抬起頭說:“哦,對了,當時我酒後腦子有些斷片子,有些情景酒後忘記了,我現在似乎有些想起來了,當時在酒場上,大家似乎談論了一些單位內部的事,似乎發了一些牢騷。”

孫東凱輕笑了下:“現在才想起來?你終於想起來了?當時酒場上有什麽人都發了什麽牢騷呢?”

我此時知道孫東凱已經知道那晚酒場的內容了,隱瞞已經沒有意義,就說:“當時……似乎唐總喝大了,話特別多,對在座的各位連諷帶刺,說大家水平都不行,還就工作上的事情發了一通牢騷,似乎,還有一些對集團領導的不滿……我當時暈乎乎的,聽得斷斷續續。”

孫東凱長出了一口氣:“這場酒過去兩天了,這兩天,我一直在等你,知道嗎?”

“等我?”我不解地看著孫東凱。

“是的,等你來找我……”孫東凱點點頭:“知道我為什麽在等你嗎?”

“不知道!”我搖搖頭。

“你該知道……如果這你都不知道,就更讓我失望了。”孫東凱臉上果然露出失望的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