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完了

大田聞言有些猶豫,“這個,這個小的做不了主,要大少奶奶與二少奶奶親自允許才行。”

兩人點頭,這是自然。

大田低頭想了一會,老爺已經吩咐,若是這兩位表少爺有任何請求,務必盡力滿足,雖然不知是為何,他不過一個下人,聽從吩咐就是。遂抬頭道:“兩位表少爺請稍等,小的這就差人問問大少奶奶是否方便。”

兩人點頭,見大田走上前去喊過一個守門的仆人,低聲說了幾句,便見那仆人進去了。

不多時,一個小丫鬟走了出來待幾人進去。

三人跟著進去,初晴一邊走著,似乎漫不經心的看著這小院。

大少奶奶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一副溫婉端莊的模樣,隻是那眼中仿佛失去生氣一般。聽到大田說兩人與大少爺是遠方表親關係,微微笑著寒暄幾句,倒也沒有多問,出聲讓那小丫鬟萍子招待著,自己便要轉身回內室。

屋中一時失了寂靜,餘下的幾人也沒什麽話,小丫鬟萍子見兩人有些無措的坐在那裏連忙端茶遞水。

“大表嫂供奉的佛像好生特別!”暮雪純粹是沒話找話,指著貼著牆邊供在長桌上的五尊像。

那五尊木像倒也真是特別,起碼初晴暮雪兩人自從到了這裏從未見過這種模樣的佛像。黑白紅黃綠各一座,前麵倒是沒放什麽瓜果,隻燃著香。

萍子聞言一笑,道:“奴婢也這麽覺得呢,最開始也跟大少奶奶這麽說過,聽大少奶奶說供奉著幾座佛像是為了給大少爺祈福,時間長了,倒也看習慣了。”

兩人笑著點頭,初晴端過手邊的茶,指著那最右邊的兩尊象問道:“這兩尊像怎不點上香供著?”

萍子搖搖頭,笑道:“這個奴婢也不清楚。”

初晴本就是隨口一問,聽到如此回答便付之一笑,沒再多問。

兩人呆了一會,也不見那大少奶奶出來,便與那萍子說了聲,走出院子。

大田走在兩人前頭,不時回頭打量著,似乎是有什麽話要說一般。

暮雪挑挑眉,道,“田管家,本公子臉上有東西嗎?”

“沒有沒有!”大田連忙擺手。

“有什麽話便直接說出來。”初晴麵上帶了絲笑意。

大田聞言撓撓頭,開口道:“其實小的也就是生怕兩位表公子對大少奶奶起了誤會。”

“具體些。”

“其實大少奶奶之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大少爺沒出事之前,整個高家都住在臨溪城,那時候大少奶奶對待每個人都很好,包括我們這些下人,也是受了大少奶奶許多照顧,從大少爺出事之後,她的性格也慢慢冷淡,到現在,更是對待誰都不理不睬的,但我們也都知道她心中有多苦。所以,兩位表少爺千萬不要誤會大少奶奶對你們不歡迎。”

暮雪聞言點頭,笑道:“這個倒是無妨,原本就是我與大哥叨擾在先,且大表嫂對待大表哥如此之心著實讓人感動。”

初晴回頭淡淡打量一眼身後的院子,道,“大表嫂與大表哥兩人如此情深著實讓人動容。”

大田見兩人麵上皆是帶著了然的笑意,方才放下心來。

不是他這個做下人的多嘴,大少奶奶對待大少爺這份深情著實讓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都感動。

原本還想再去怡園,正巧遇到高員外派過來的人邀請兩人去前廳用晚膳,從大田那裏得知二少奶奶也會帶著兩個小嬰兒前去,初晴與暮雪兩人便直接去了前廳。

飯廳上見到了被高員外整日掛在嘴上的兩個小寶貝。兩個小家夥皆是穿著大紅的棉衣,睜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望著滿桌的人吐泡泡,可愛的樣子萌翻了整桌的人。

而兩個小寶貝的母親,也就是高家的二少奶奶,飯桌之上除卻初時與初晴暮雪兩人寒暄了幾句,餘下的時間都在照顧著兩個小孩,一絲心神也不分。

初晴淡淡皺了眉,這兩妯娌,一個夫君至今還昏迷不醒,整天靠藥湯吊著一條命,不知那日就去了。而另一個,頭天生過孩子,第二天被村裏的人在荷花池中發現了丈夫的屍體,心中微微歎氣,真是兩個不幸的女人!

一桌飯吃得靜悄悄的,直到飯後,初晴與暮雪本是想直接告退,心中一想,他們現在是高家的遠方表親,高老爺於他們來說是長輩,哪裏有小輩先於長輩離席的道理,便耐著性子坐著,心中想著自己的事。

一個灰衣小廝端著裝有各種抓周所用道具的托盤進來,朝幾人福了福身,道:“老爺,這是兩位小公子在後日抓周宴上所需的物品,請老爺過目。”

高員外聞言點頭,示意那小廝將托盤放下,一件一件的打量著。

蒼老的大手一件一件的翻過上麵的各種物件,突然停在一塊黑石刻章上,輕輕摩挲著,沉聲道:“這世間過得可真是快啊!轉眼都快一年了啊!”

二少奶奶周秀蘭正在低頭哄著懷中的一個小嬰兒,聞言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抬頭,笑道:“爹,這日子都要過去一年了,您老人家可千萬不能胡思亂想了,左右還有這兩個孩子能陪著您,我們高家,也算是後繼有人。”

初晴與暮雪靜靜坐著,充當著隱形人。

高員外手上輕輕撫摸著那黑色刻章,聽到周秀蘭的話,老臉上扯出一絲笑,道:“是啊,到底算是老天爺可憐我們高家,留了這兩條血脈!若不如此,我高世玉可真是無言麵對高家的列祖列宗啊!守義已經去了一年,這一年,多虧了有你照顧著這倆孩子。秀蘭,你是我們高家的大功臣啊!”

周秀蘭聞言,麵上的笑容多了分苦澀,道:“爹說的是哪裏的話,大寶二寶本就是我的孩子,我不照顧誰來照顧!”

室內靜了一陣,隻聽到外麵的東風越吹越大,院中梧桐的樹枝被吹得左搖右擺的,影子映在窗紙上。

初晴向外看了一眼,心中有些擔憂,今日早上還是陽光明媚的,到了晚上便變得這麽厲害,也不知明日會不會變了天,耽誤回去的路程。

周秀蘭站起來,走到門口看了一眼,有些擔憂道,“這天氣怎突然變得這麽厲害,也不知明日會不會下雪……”

高老爺也是聽到呼呼的風聲,沉思了半晌,聲音沙啞道:“我記得,守義去了的那日,前一晚下了去年的第一場雪,若是按照前一日算,正巧是活了二十三啊…。我苦命的孩子!”

初晴正要起身出去看看,聽到高員外這麽一句動作微微一頓。

高員外無意看過來一眼,忙道,“瞧我可真是一把年紀腦子不夠用了,隻顧著在這瞎感概。兩位世侄陪了我這老頭子半天,想必該是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初晴與暮雪聞言謙讓了幾句,高院外一個勁的深表歉意,讓兩人快些去休息,讓一屋子的人都散了,自己率先回了屋。

兩人也跟在後麵向外走,回了西廂的住處。

暮雪沒有先回屋,而是隨著初晴進了她的房間,“姐姐,這件事有什麽線索了嗎?”

初晴微微鎖眉,手指無意識的在床沿上摸過,總覺得腦中有什麽線索一閃而過,卻是抓不到。

暮雪見她這個樣子,也不再言語,自己跟著坐到床邊,靠著一角的木樁半躺著。

去年的十二月十二日,村中有兩人死亡……高家的兩個小孩出生……隨後的一天,高守義的屍體被發現在蓮池……

後天,兩個小孩的抓周宴,整整一年的距離……

初晴眼睛微微閉著,一個個信息在腦海中列成一排,這些東西之間到底是什麽樣的聯係?

十二月十二……十二月十二,為什麽會是這一天?

去年的十二月十二的晚上……。下了雪……

黑色的睫毛猛然一顫,黑亮的大眼綻放出閃爍的光芒,她突然直起身來向門外喊了一聲,

“流雲!”

門被推開,一道冷風灌了進來,“在。”

初晴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流雲,麵上嚴肅,“知道去年十二月十二死去的兩人的生辰嗎?”

“流雲這就去查!”

初晴正要阻止,麵前已沒了他的身影。

“這三人的死,還有後日要害兩個小孩的為同一人?”暮雪見狀出聲問道。

“嗯。”初晴漫不經心應了一聲,一切沒有確定之前,她會想到許多可能。

“所以這可以算作一宗案子?”

“恩。”

“已經被害的加上預定被害的共有五人?”

“恩。”

暮雪無語,眼光掃過那邊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的人,無奈歎氣,姐姐就是這個樣子,每次案子有了線索便一個人靜靜的想著,完全進入了自己的世界,仿佛與外界完全隔離。

暮雪也不知流雲是幾時回來的,因為在流雲回來之前,她已經睡熟了,更不知道,在流雲回來之後,初晴一個人抱著被子靠在床頭垂眸思索了一夜。

——

“呼…。”暮雪舒服的伸了個懶腰,神清氣爽的走出屋子。

“姐姐呢?”她走到門外,天氣有些陰暗,但並不妨礙她的好心情。張眼向外掃了一圈沒有別人,出聲問守在門前的黑衣。

“初公子一大早就去找高員外了。”

暮雪點頭,麵上帶了了然的笑,看情況這案子是已經破了出來了。遂抬腳向書房走去。

沒走幾步,便看到初晴正朝著自己走過來,望著自己露出一個笑,“起來了?”

“恩,你去找員外了?”

初晴點頭,露出淡淡的笑意,不知為何,這個笑意卻給人沉重的感覺,“恩,把所有情況都和他說了。”

“都說了?你確定?”暮雪有些驚訝,這速度也太快了!

“恩,暮暮,先不說這些了,回去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就離開這裏。剩下的事等路上再與你說。”

暮雪聞言皺眉,有些不解,不是還要等明日的抓周宴嗎?

“現在?不等過了明日了?”

“恩,不等了,明日怕是會下雪,會耽誤了行程。”

暮雪抬頭看了看昏黃的天,點了點頭。

——

這邊的案子已經破了,而京城那邊,一切也已經塵埃落定。

皇上端坐在上位,眼中凝聚著滔天怒意,

“陳寧蘭,你可知罪?”

一身鳳袍的女子倔強的站在花紋繁雜的大理石地麵上,“臣妾不知。敢問皇上,臣妾何罪之有?”

“皇後娘娘莫不是貴人多忘事?昨日回京路上,雲洛差點被奸人害死,皇後娘娘這麽快就忘了?”一旁的君雲洛麵上勾起邪氣的笑意,桃花眼微調,如調笑一般,眼底一片冰冷。

皇後聞言勾唇一笑,“雲洛在外被人所害,心中難免不平,隻是,本宮昨日一直待在這東凰宮內哪裏也沒去,蘇姑姑可以為本宮作證。雲洛,你可不能因找不到害你的人,便如此毫無證據的冤枉了母後!”

她眼底一片冰冷,那些人是她派去的又怎樣?反正被服了毒藥,到這個時辰屍體都該冰冷了!

君雲疏冷然看她一眼,“你當真認為此事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女人輕笑:“本宮知道你素來與本宮不和,但也不能趁此機會隨著雲洛一同冤枉本宮。本宮什麽都沒做,自然問心無愧!”

麵上一片鎮定,手心卻是出了不少汗,也不知為何,剛剛君雲疏看過來的那一眼,總讓她心中有不詳的預感。

暗暗咬緊了牙,眼底一片陰狠!這個賤人,果真如同他的賤人娘一般!

君雲疏冷冷看她一眼,頭也不轉的吩咐身後的莫語:“把那些人帶上來。”

“是。”莫語嘴角勾起一絲笑,輕蔑瞥了那鳳袍女人一眼,哼!死到臨頭還嘴硬!轉身走了出去。

不消片刻,大理石地麵上多跪了幾個黑衣男人,麵色惶恐的低著頭,不敢抬眼看上位的男人。

皇後眼中劃過一絲不敢置信的恐懼,衣袖下的手掌緊緊握了起來,手心被掐出鮮紅的印痕,卻渾然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她麵色鎮定的看向高位之上的龍袍男人,似是有些不解,“皇上,這幾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