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

她要我身上的香味?嗬!我抓起一撮頭發,聞聞上頭一股子亂七八糟的花香混著茶香、芝麻香,又不知經曆了怎麽個化學反應,意外攪合得還真有那麽一點別致的香氣……

要就拿去嘛!你不是半仙麽?copy個氣味也不會?也太會為難人了!

話是這麽說,但天生的欺軟怕硬依舊驅使我為她挖空心思。

折騰了整整一夜,我將那幾罐頭油反反複複調來配去,雞鳴時分,終於調出了與我身上相近的氣味。但頭油不是香水香粉,它要的不僅僅是芳香,還有固發養發的效果,這些,得待常問夏用了才能知道。我瞧著手裏的小瓷瓶,記下它的配方,為它取了個一點兒沒創意的名字——靈香油,再貼個紅豔豔的小標簽在瓶身上,留下我說不出好賴的字跡。

匆匆洗了臉,喂了雞,我便提著一盒子梳頭用具往寨子中心去。

昨兒常問夏一定是隨口一說沒向下人打過招呼,我拎了桃木錦盒進去,說是給當家梳頭的,他們都一臉不信讓我有本事拿出證據來否則嘿嘿不給進。我有毛線個證據給他們看,鼻子一哼小腰一扭拔腿就往裏麵走,管他們說的什麽“姑娘啊姑娘一大早找當家必有蹊蹺”,反正這群人嘴再碎也拿我沒辦法,誰較本姑娘就是不怕說。

“咚咚咚……”我敲門。

“吱……”她的侍女來開門,我知道這梳著雙平髻的紅衣小姑娘就是梅花,生的靈巧又可人,與霜妹虹姑相仿的年齡,卻的確不在一個可愛級上,是那種光憑萌死爹的相貌就能招人喜歡的討巧類型。於是……自然而然地……我又要懷疑常問夏招這麽個可愛蘿莉在身邊是不是存了什麽歪心。

“我找當家,給她梳頭。”我直接道出來意,她疑惑地朝我眨眨眼,細聲細氣卻也鎮定自若地拋給我四個字:“你等一下。”

也就從一數到十的功夫,梅花便又出來了。“當家讓你進去。”她說完,按常理該是把我迎進入屋裏,實際上卻是偏過身子繞著我走了出去。

長得挺萌,話卻不多。我暗暗吐槽,這孩子一點兒也不好相處。跨過門檻入到常問夏的屋子裏,我是頭回進來,入眼的裝潢擺設雅致得讓人詫異。起先我心裏還一口一個女山賊頭子地稱呼她,現在想想,著實是冤枉她了。

“我當你不來呢,看,頭都叫梅花給我梳好了。”她掀開米黃色的羅帳,從裏屋出來,身上罩了件月白色的蝶紋對襟長袍,平時不見她穿過,像是睡衣,鬆鬆垮垮的,裏頭穿沒穿都不知道。我不得不承認,被她小小驚豔了一把,甚至有一瞬忘了她在馬背上是如何氣勢洶洶地教訓人。當然,如果她能將現在這爺們兒的發型換了更好,靠!手癢得忍不住。

“怎麽?被本寨主的美色迷倒了麽,楚盼娘?”她走過來,到我麵前,溫柔的抬起手,狠狠地彈我個腦瓜嘣兒。

“哎喲!”我捂住額頭可憐巴巴地盯著她,盯著盯著就有點克製不住自己的強迫症。撈起她的手,將她拉到裏屋的梳妝台前。

“你坐下!”我這樣說,自己心裏都嚇了一跳,卻實在是無法自控。

“楚盼娘,你要翻天了?”她瞪著眼古怪地瞧我,瞪了會兒卻是乖乖地坐下了。“你丫要幹什麽?梳頭?”

“嗯。”我應著,轉身打開帶來的錦盒,拿出木梳、頭油、篦子、卡子,擺在梳妝櫃上,又開始翻她的首飾盒,瞧有沒有什麽好看的發飾。

她拿起那瓶頭油,打開嗅了嗅,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片刻,卻又將眉毛微微地蹙了起來:“這香氣是不錯,但與你身上的味兒還是不一樣。”

我好不容易從她抽屜裏翻出一支湖藍色的水波珠釵和幾根綠色綢製發帶,放在桌麵上,又轉而邊拆她頭上的蓮花冠,邊抱怨:“你知道麽,為了調這個,我可一夜沒合眼,所以啊當家,我不接受你的任何挑剔。再說了,與我一個味兒有什麽好?你去看看滿大街賣頭油的,身上都這味兒。”

放下她的一頭青絲,用桃木梳子一縷一縷梳直。她低頭把玩著我拆下的白玉蓮花發冠,麵容不似平日那般英氣明朗,反而是柔和裏藏了一絲不可查的嫵媚。她道:“反正你身上的香特別不一樣。若是調不出來,楚盼娘我告你,你就不用去賬房做工了。每天跟著我同出同進同飲同眠,硬生生的也要給我熏出這味兒來。”

我翻個白眼,不明白她怎麽會對個香氣這般執著:“你不是半仙兒麽?看透生死怎麽看不透這些個俗事?”

她抬眼看著鏡子裏的我,漫不經心:“誰說我是半仙兒?”

“那個叫至善的老和尚呀,她說你佛光閃閃想成仙都成。”

“放p!這就半仙兒了?”她挑起眉毛表情好是嫌棄:“別聽人瞎說,我跟仙沒關係。”

“那你是什麽?能不能告訴我?”我嗬嗬地笑著,取了靈香油倒在手心裏,小心翼翼地揉開,再均勻地塗抹在她柔軟的頭發上。這問題我問過她,那時她十分不知委婉地轉移了話題,這次,我自然也不會抱多大希望。

“憑什麽告訴你?”果然……我一點兒不意外。

“楚盼娘,我的頭發被你弄得好油!”她突地又道,並且用眉毛扭曲的弧度質疑我的所作所為:“這玩意兒怎麽這麽不靠譜?”

“暈。你要相信我,全城都找不到比我做的更清爽的了。我再給你揉一揉梳一梳,待這東西吸收進去了,你的頭發絕對會非一般的漂亮。”

“好吧,本債主相信你,一回。”

我繼續對她的頭發費心費力,眼見著她本就質地極好的發絲在我手中變得更黑更亮更順更滑,就好像一匹純黑的絲綢,泛著典雅的光澤。拿來篦子,自頭頂至發梢,一梳而下,細密的篦齒穿過更為細密的發絲,這般順暢的觸感或許是每個梳頭娘微不足道的梳頭生涯中,成就感的來源。

“真美。”我有些情不自禁:“你的頭發。”

她麵無表情地從鏡子裏看我花癡**漾的臉,十分不解風情:“我知道你是在誇自己的手藝。”

“好吧,被你看透了。你要梳個什麽樣的發式?”我象征性地問她。

她看看桌上擺出的緞帶和珠釵,眼皮子一撇:“你不是早替本寨主決定好了麽?怎麽,這會兒記起本寨主來了?”

“嘛。~這種事就不要在意了。”我彎著嘴角捏著篦子熟練地分區,取了幾股頭發,與綠色的綢帶混在一起編織。我要給她編一個仙子才配得上的發型,長發飄飄又不失精巧細致。

“楚盼娘,要不,你做我的小妾吧。”我想她是坐閑了,手指頭敲著桌板兒咚咚咚咚的都不夠打發時間。

我手上利落地編著她的頭發,盤成一朵朵精致的花。出於理發師的職業操守,順便陪她嘮嘮沒營養的話:“做你的小妾有什麽好處?”

“好處?做了我的小妾,你就是白水寨二夫人,在這兒橫著走都沒人管得了你。不擔心吃不擔心穿,每天還有一群小丫頭伺候你,這些好處還不夠?”

我翻個白眼,看見她在銀鏡裏皮笑肉不笑:“庸俗。我楚盼娘不求吃山珍海味,不願穿綾羅綢緞,給我幾個小丫頭,我還使喚不慣。所以當家的好處都吸引不了我。還有,我現在給你做的可是仙女的造型,別給我露出這種不搭調的表情!”

“哦。”她笑眯了眼,也不生氣,看來心情相當不錯:“那你要怎樣才願意?”

“我跟你說啊當家,我從小就想好了,不做人家的小妾,也不會讓丈夫娶小妾,一生一世一心人,我隻做妻。”

“嗬嗬,做我的妻不如做我的妾啊。楚盼娘,我有過好多妻子,不稀罕了,妾倒是沒有,你會是頭一個,不如考慮考慮。”

她笑得春風迎麵花滿開,我看見那花上寫著“我開的是玩笑”。

“那你給我個娶我的理由,說得本姑娘心花怒放心猿意馬稱心如意的話,本姑娘或許勉為其難就許你休了二小姐再來包養我做小妾。”我將話說得輕鬆愉快,俯下身去撈梳妝台上的湖藍珠釵,以完成這完美發型的最後一筆。猛然間,她拽了我伸出的手腕輕輕一扯,我便一個踉蹌跌進她懷裏,這…………這狗血的突然的BT的YD的劇情!

她捏著我的下巴,麵孔與我貼得很近:“你身上的味道就可以作為理由。”說著,她貌似享受地將鼻子埋在我頸間呼吸,企圖挑逗我骨子裏的熱氣。可惜沒用啊!身正不怕影子歪有木有!

“常問夏小仙子。”這稱呼齪得我都要忍不住笑出來:“我們打個商量。以你現在風情無限的妝容打扮,不如嫁予我為妻吧,我願做你頭一個夫。”

“你……楚盼娘!你真的是要翻天了!!!起來,繼續梳你的頭!!!”

作者有話要說:玩笑話,全部都是!啦啦啦~

老規矩,缺花缺評求花求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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