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長空門

當天,孟東李便決定收拾行裝啟程回長空‘門’。四人騎著高頭大馬,踏遍千山萬水,足足趕了一個多月的路,直從盛夏走到了初秋,途中與常問夏打打長途電話嘮些有的沒的,跟著他們抓鬼收妖賺點兒小錢,偶爾坐坐馬車乘乘小船,吃住都極是舒坦。

七月初五那天,我們正式進入了長空‘門’的地界。聽孟東李說,長空‘門’建在極北的群山上,離我們現在踏足的地方還有很遠的距離,隻因氣候極端,方圓百裏皆是人跡罕至,因此一進此地,便見不到一個普通百姓。

其實若說氣候,我並沒有看出哪兒極端來,或者一是因立秋的好節氣,二則是因身上常問夏送的無極絲衣裳讓我無法對周身的溫度如過去一般敏感。

又打馬前行五十裏地,一路皆是石灘野林。間歇的鳥鳴,偶爾的獸啼,還有耳邊不斷回響的常問夏哼的小曲兒,隻幾乎沒有人的氣息,怪荒涼的。我們鑽進一片楓林,奇怪的現象便出現了。這片楓林並不是這個季節該有的顏‘色’。起初是綠‘色’,再是從綠變黃,從黃變橙,從橙變紫,從紫變紅,越是前行,楓葉的顏‘色’便愈發紅‘豔’,直到身周皆是火一般的顏‘色’,仿佛置身禍害,眼前方才豁然開朗起來。

我們來到一潭綠湖邊,有三四條小瀑布稀稀落落地自臨湖的陡峭山壁上瀉下,落入湖中,濺起白‘色’的水‘花’。而此時此刻,傳音‘玉’玨裏常問夏的歌聲也漸漸隱去,最終歸於一片沉靜。

看來已到達長空‘門’的結界之內,而不幸的,‘玉’玨也因這結界不能用了。

“這兒就是咱們師‘門’的入口。早些時候這些瀑布都是連成一片的,入了秋,上遊快斷流了,才變成現在的模樣。再過上兩個月,就完全沒水了,山下的湖水會結冰,師‘門’中所有的山頭都會積一層厚厚的霜雪,可好看了。”赤儀小道姑對我解釋道。

“原來如此……”我四處瞧瞧,連個牌匾都沒看到,隻能指著瀑布問:“入口呢,在哪?我怎麽沒見著?”

回答我的是孟東李,她用拂塵架著我指著瀑布的右手,上抬上抬,直抬到了山頂的方向。

“就是那兒。”她連瞧都沒瞧我一眼,隻是眯眼望著山頂麵無表情地告訴我這個事實。

“那……從哪兒上去?”

“要麽爬上去,要麽飛上去。”孟東李繼續說,但是那句爬上去,其實是開玩笑的吧……這種地方怎麽爬?會摔死的吧!

孟東李見我一臉深思充滿質疑,便吩咐小道姑:“赤儀,爬給盼娘看看。”

赤儀聞言,哦了一聲,縱身一躍躍至湖邊,再一躍已橫穿整個湖麵,落在山壁四米高處一塊凸出的石塊上,又是尋準落腳點借力幾次彈跳,最終以一個前空翻輕盈地攀上了山頂。

“這不是爬吧……”我忍不住吐槽,可惜孟東李根本沒打算與我理論跳和爬的區別,隻對墨火道:“你給她看看禦劍飛行。”

墨火一言不發祭出一把通體墨黑的古劍,闊劍浮於距離地麵五十公分的空中,他抬腳踩上寬厚的劍身,繼而穩穩地向赤儀所在處直飛而去,鞋底就好像和劍體融在一起一般,無論怎樣的角度都無法使他移動分毫。

“修真者,修為到達金丹期可禦物飛行,到達元嬰期則無需借用外物,可直接以**飛行。墨火已是元嬰初期修士,方才隻是為你演示禦物飛行之法。”孟東李為我科普,我尋思著常問夏給我的那把桃葉青傘,為什麽我能用它飛來飛去?分明還沒踏進修真的大‘門’。

正出著神,孟東李伸手過來一把抓住了我的腰帶,我還沒反應過來她這是要幹什麽,人已被她提著飛上了天,爾後緩緩落在了方才可望而不可即的山巔上。

我拍拍‘胸’脯驚疑不定,緩緩的轉身,頓時被眼前的情景驚得瞪大了眼。

剛才在下麵不知道,上來了方才知道,腳下的與其說是一片延綿山巒,倒不如說是一條天然的石壁,腳前方不足兩米處,山體便陡然下削,又是一片虛空。我想起方才看到的瀑布,這瀑布的水打哪兒來,我實在不能明白。而石壁之內,則是一座座以吊橋相連的高聳山峰,蒼翠‘欲’滴,令人神往。又有雲霧繚繞,在陽光的照‘射’下,雲霧呈現出紫紅‘色’的光彩,難道這就是書裏說的紫‘色’瑞雲?而每一座山峰之上,都建有紅牆金瓦宮殿般的建築,雖說大小不一,卻皆是華麗氣派。莫大的山域內,還不時有修真者穿行其間,或是在吊橋上緩步行走,或是在山巒間起落跳躍,或是禦物飛行,或是乘著珍禽異獸,還有踏步虛空優哉遊哉的。這些修真者與孟東李他們不同,並沒有穿著灰撲撲的道袍,倒是各式各樣的俗世衣裳,隻是更具仙氣兒,乘著風時,就好像裹著流雲似的。

“這裏就是長空‘門’的根基。”孟東李指著最大最高的那座山峰,又道:“主峰上是掌‘門’所居之地,亦是早課議事和舉辦大典之所。稍後我便帶你去見掌‘門’,商議入‘門’之事。”

我點點頭表示了解,她又對墨火和赤儀道:“你二人先回自己的住處吧。”

兩人聞言拱手告辭,爾後赤儀便拉著墨火的袍子跳上飛劍朝東邊一座山峰飛去。

“走吧。先回我的住所,給你安排住所,收拾好了便隨我去見掌‘門’。”孟東李說著,便飛身又將我帶到了另一座與赤儀所去之山毗鄰的山峰上去。

我們在宮殿正‘門’著6,正‘門’上方有一牌匾,上書清‘露’殿三字,孟東李帶我上前,漆紅大‘門’無人自開,往裏走,首先引入眼簾的是個寬廣的道場,道場中央擺了些蒲團,上頭坐著幾個打坐的修士,男‘女’皆有。他們似乎有所感應,我們方一踏上道場的階梯,便睜開了眼,起身向孟東李躬身問安:“師尊回來了。”

孟東李嘴上並未作出回應,隻朝他們略一點頭,便又領著我穿過道場,同時對我道:“他們是我的徒孫,因這道場是山上靈氣最充裕的地方,因此他們平日裏會在此處打坐。日後你入了‘門’,亦是免不了在此修行的。”

“嗯,知道了。”

道場後麵是正殿,我們並未進入正殿,隻是從旁繞過,走上通往庭院的小路。在庭院的長廊上穿行,她邊走邊為我介紹沿途建築,講解頗為細致。路上時不時遇上她的徒弟徒孫,互打招呼卻並不提及我,但從那些人的眼睛裏,依舊能察覺微妙的疑‘惑’。

不多時,孟東李便領我到了她的住處,一座小宮殿,雖說仆人‘侍’童什麽的一個沒有,內裏的擺設布置卻極是‘精’致,與我印象中她的作風實在不符。

“你在這兒等著,稍後我的大徒弟會來接你,為你安排屋子。整理完了再回來這裏找我,切記。”她說完,便入了內室,留我一人站在空空如也的殿堂裏。

四分之一柱香之後,我便等來了孟東李的大徒弟。她是名貌美‘女’子,妝容明‘豔’,穿了一身彩霞紋深綠底的紗衣,舉手投足盡是風‘騷’,冒昧地說一句,都不知道活了幾百歲了,還妖裏妖氣的。我是萬萬沒想到正經並可能有點兒腹黑的孟東李會有這樣一個不沾一點仙氣的徒弟,還是大徒弟……所以說,第一次收徒,她是看走眼了麽???

“嗬嗬,你是楚盼娘?”‘女’子走過來,用一雙丹鳳眼斜睨著我,單眉微挑。

我見她的樣子就忍不住害怕,怯怯點頭,心裏又埋怨孟東李為什麽不給我找個親和點兒的徒弟或者徒孫。哎,這模樣被常問夏看著,她這會兒肯定要笑趴了。

“嗯,跟我來吧。”‘女’子見我點頭,便轉身帶我出‘門’,一邊向東走著,一邊又對我道:“我叫姬有時,待你入‘門’,便要叫我大師姐的。師父有八個徒弟,現在留在‘門’中的隻有三人,另五人還在外遊曆至今未歸,晚些時候你就能見著了。好了,你住東廂這間房,我在隔壁,日後若是有什麽問題,可隨時來敲‘門’。”她說完,便朝我丟了一個輕佻的笑容,轉身回屋關上了房‘門’。

我對這個未來大師姐並沒什麽好感,強烈要求換房!!!

認命的進屋,屋子卻意外的寬敞,一室一廳加上一間不小的浴房,裝飾布置比劉府東家住的屋子還要好。將衣物塞進桐木櫃,將妝盒擺上梳妝台,裏裏外外做了翻打掃收拾,便又出‘門’去找孟東李了。

按照原路返回,到了孟東李的小宮殿,便見她已換了身湖藍‘色’銀絲水霧裙,束了個簡單的隨雲髻,簪了支泛著青光的琉璃蘭‘花’釵,頗為驚‘豔’地端坐在主座上。

“來了?屋子可還滿意?”她開口問道,雖換了打扮,聲音卻依舊清冷。

“嗯,滿意。”

“滿意便好。”孟東李見我一直盯著她看,不免疑‘惑’:“還有什麽問題?”

“那個……怎麽不穿道袍了?”我問出心中所想。

“出外遊曆的時候,‘門’人會著道袍,以道人身份示人。但回來了,便沒有這許多規矩。嗬嗬,你到這兒,可見過還有他人穿道袍的?”

“不曾見。”

“那便是了。好了,走吧,隨我去見掌‘門’。”

不知怎麽,孟東李換了衣裳,我便覺得這美道姑比先前柔和了不少,似乎也不是那麽嚴厲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