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穿越驚心動魄

天寶十三年,大唐邊塞久遭塞外蠻夷入侵,形勢逼人。

朝堂上群官鴉雀無聲,各個噤若寒蟬。一個個低眉順目,不敢抬頭對上寶座上九五至尊淩冽盛怒的眸子。

“堂堂大唐,難道就沒有個能擊退蠻夷的人嗎?”盛怒之下,金黃色身影隱隱搖晃了兩下,雙手死死抓著龍椅兩側扶手。

“啟稟皇上,臣弟願往——”

人群中站出一個有著寬厚肩膀的年輕男子,他銳利的眼神緊緊盯著那道明黃,沉厚的聲音與年紀有些不符。

“六弟,這……”

盡管希望能立即有人出塞擊退蠻夷,可站出來的人若是個王爺,皇上的私心總是不太情願的。

環視一周,不再有人出來。皇上長歎一聲,允許六王爺的請求。下了旨,十日後整軍出發。

聖旨下去當天,太後所居的太明宮裏便出現了一個身著淡藍色長袍的年輕男子,他出現了僅僅小半個時辰便匆匆離去了,隨後太後鳳輦直接抬到了皇上的翔龍殿,一進門,不顧正在批折子的皇上有多忙,開門見山道:“皇上,哀家來有事說。”

皇上自是趕緊把太後請到了上席,陪著坐在一旁,嘴裏和顏悅色道:“太後有事,吩咐身邊奴才傳個話便是了,何必親自跑上一趟?”

歲月的風霜並未在太後的臉上留下什麽痕跡,人到中年,她卻依舊保養的很好,豐腴的身上套著一件淡黃色的宮裝,頭上並沒有多餘的配飾,但合著身份的卻一樣都不少。

抿了抿嘴,自是有人奉上了貢茶上來解渴。

“哀家這次來可不是小事。小六十日後便要出征了,皇上也知其中艱險,可小六至今尚未納正妃,皇上你看……”

太後的話說了一半,便停了下來,拿眼瞧著皇上。皇上豈會不明白太後心思,登時爽快道:“是朕考慮的不周了,還是太後想得周到。朕這便擬旨賜婚……”頓了頓,皇上蹙眉問:“隻是這人選?太後可有中意的?”

六王爺畢竟是太後所出,這等大事兒自然要太後拿主意方可。雖然太後明著是來詢問皇上的意思,但皇上豈會看不出太後早已有了主意!

似早已有了準備一樣,太後脫口便出:“大鴻臚卿慕容家的七丫頭不錯。”

皇上絞盡腦汁也想不到慕容家的七丫頭是個什麽人,他連宮中後妃都記不清楚,又何況隻是臣子家一個庶出的丫頭?隻是這太後既然開口了,想是不錯的。也就點頭答應了下來,隨後被伺候著大手一揮,賜婚的旨意便下了。

“奉天成渝,皇帝詔曰:六王爺文武雙全、忠孝兩全,已至婚配之齡;查有大鴻臚卿慕容家七女慕容蘭馨,品貌端正,秀外慧中,實乃良配,特封六王爺為大將軍,慕容蘭馨為將軍夫人,擇七日後完婚。欽此——”

聖旨一下,宮中宮外均忙碌了起來,既要整頓兵馬準備十日後的出發,又要準備六王爺的婚事,整個京都上下都忙得不亦樂乎……

頭疼欲裂——

慕容蘭馨蹙眉緩緩睜開雙眼,然後又瞬間閉上,心裏快速念叨著:“不可能……不可能……”

做夢,一定是做夢,果然宿醉的後遺症是嚴重的。

耳中一個沉厚的聲音陡然闖入,聲音不大,卻足以將慕容蘭馨的三魂七魄嚇得魂飛魄散。

“王妃既醒了,伺候本王就寢吧。大婚之日,王妃一個人先行睡去,恁地都是於理不合!”

一連串的天雷炸得慕容蘭馨體無完膚,來不及消化對方口中那些一個個陌生的稱呼,她腦海中唯有一個念頭——保命要緊。

宿醉醒來卻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環境,周遭一切與自己過去生活的地方都不相同,還有什麽比這更嚇人的?

含苞待放小姑娘一枚,最多算得上是一個嫌貧愛富、嫉妒高富美的資深女屌絲,莫名其妙的讓她和一個陌生的、長相過得去的、自稱是王爺的男人合體……她就算再開放也來不了這個呀!

磨磨蹭蹭著爬起來,慕容蘭馨龜速地幫身邊帶著一身酒氣的男人褪著衣服,心裏一直禱告著,希望鬥戰勝佛看在她一身猴脾氣的份兒上,顯顯靈吧。

許是趕上鬥戰勝佛今兒值班,老天還真聽到慕容蘭馨的祈禱了。房門篤篤被敲響,門外響起一個低柔的女聲:“王爺,柳管家來了,說是宮中有要事。”

自稱王爺的男人蹙了蹙眉,明顯被人打擾了興致有些不滿。但這男人看上去倒是個明白事理的,並沒有因為眼前的女色而忘記宮中的要事,趕緊披了衣衫走了出去,臨了還給慕容蘭馨一記歉意的目光。

“少安毋躁,本王去去便歸。”

慕容蘭馨在王爺即將踏出房門的時候發自肺腑的說了一句:“真的不用著急!”

自稱王爺的男人果然說到做到,沒多久便再度歸來,眷戀的眼神在慕容蘭馨身上一閃即過,聲音有些沉厚:“剛剛得到消息,韃子已經入侵我中原,計劃行程提前了,本王這便出發!”

這個時候出發,大婚的當天,他去抗戰殺敵去?

那不就是說,他們連個新婚夜都沒有嗎?

慕容蘭馨心裏頓覺一陣輕鬆,剛剛見他去而複返還提心吊膽起來呢,這麽一會兒又放下心去。這心髒一上一下的跟電梯似的,太讓人受不了了。

“妾身送王爺。”慕容蘭馨也不矯情,堅毅在臉上一閃而過。雖然不知道眼下是什麽狀況,但是該做的她得做足了,免得他一個不痛快再不走了,那她可就得不償失了。

麵對她的懂事,六王爺頗感欣慰,隨即開口道:“王妃大可放心,本王一定很快凱旋歸來的。”

慕容蘭馨一陣黑線,似乎她一點都沒擔心他是死是活,什麽時候回來。

在慕容蘭馨的目送下,六王爺果斷出發,沒有絲毫留戀。慕容蘭馨頂著頭頂長明燈倚著大門目送六王爺離去,心裏那叫一個灑脫。老虎不在家,她這個猴子該稱霸王了。

剛剛慕容蘭馨已經利用王爺出去的空檔迅速在腦海裏翻了個轉。眼下看來她應該是宿醉後遺症有點大了,直接弄到這個陌生的地方了。然後她是他新婚的王妃,他沒洞房她就上陣殺敵去了。於是原來他老大她老二的日子變成了天老大她老二,那不就是說她平白無故就成了這碩大的王府的主子,以後她說的算了嗎?

有這麽好的事兒,傻子才會想去逃跑還是一個人去生活去。這樣不是最好的嗎?不管他是否活著回來,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他掛了,她樂得其所;他凱旋了,她也會‘懂事’的幫他安排幾個側妃,那樣省了他來圈叉她,她可以繼續過逍遙自在的生活。

還有什麽比這更美好的事情?和一個陌生人成親竟然還有強身健體的療效,她爽爆了呀!

轉身,美滋滋的就要往回走,忽地身前出現個人影,上前來雙臂一緊,便把慕容蘭馨抱在了懷中。

“蘭馨,我終於等到你了!”

好聽的男人聲音中帶著一點點的釋懷和內疚,慕容蘭馨當時第一反應就是狠狠對開對方,隨即滿血滿魔的就要衝上去一陣無影腳了。

這又是什麽情況啊?剛送走她名義上的夫君,忽然冒出來這個非禮她的男人又是哪隻呀?

“蘭馨,難道你還怪本王沒有爭取你嗎?皇兄下旨賜婚,本王又有何辦法?本王為了你,甚至不惜傳遞假消息,聲稱韃子襲來,這才能讓六哥提前離開,難道你不能體諒本王對你的一番苦心嗎?”

對方好看的英眉緊蹙,月色下,倒也打量不甚清楚。可僅僅那驚鴻一瞥,足以讓慕容蘭馨整顆心都失去了。比男人陰柔了些,比女人英氣了些,簡直就是一個完美妖孽的結合體。這個妖孽的結合體穿著體裁合身的水月色長袍,凝望她的眼中滿滿都是深情。

慕容蘭馨使勁兒閉上雙眼,不讓自己被眼前的美色所吸引,大腦飛快旋轉著。

本王!六哥!皇兄!賜婚!

簡單的幾個詞語讓慕容蘭馨渾身驚出一身冷汗。這前身了得呀,不但勾搭了這個比六小的王爺,讓對方為之神魂顛倒,還有本事讓皇上賜婚給六王爺,賞她個正妃的位置當當,這是人物呀這……可是,她是怎麽上了這位的身呢?

那些都不重要,眼前重要的是怎麽把這位爺打發了,這麽大的王府,不知道誰是誰的眼線,被人看到了,她應付不來呀!

狠下心來不去看對方,慕容蘭馨盡量讓自己語氣冷淡一些:“王爺,請自重。妾身如今已是六王爺的王妃,王爺該稱呼妾身一聲嫂嫂的!”

“嫂嫂?”那妖孽踉蹌著退後兩步,眼中盛滿了不敢相信:“蘭馨,本王與你青梅竹馬這麽多年,難道你便想著一句嫂嫂抵消了嗎?”悲蒼過後,迅速轉變為不甘:“本王絕不。你隻能是本王的,永遠都不要妄想成為本王的嫂嫂!你等著,等本王安排好一切,等本王光明正大的迎娶你!八王妃這個頭銜,定然屬於你!”

他緩緩靠近她,手緩緩送到她的脖頸處,輕輕撫摸著她**在外的鎖骨,手慢慢加緊力道,緩緩收緊:“唯有蘭馨才知本王的心,唯有蘭馨才配得上本王……”

聲聲呢喃在慕容蘭馨的耳畔,而她此刻卻因為缺氧而變得滿臉通紅。

娘之,原來不但是妖孽,還是個精神病患者!

當久違的空氣重新回到慕容蘭馨胸腔的時候,她的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妖孽的手一鬆開,她便立刻跪在了地上,大口地喘著氣。死裏逃生的感覺,果然是尼瑪不可體驗呀!

“有人來了,本王先走了,來日再來看你!”

妖孽八王爺留下這麽句話,瞬間人不見了蹤影。慕容蘭馨驚嚇連連,瞪大雙眼查看著四周,這妖孽到底是用了回城卷還是瞬間轉移,不帶這麽嚇人的!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兩個沒留頭的小丫鬟遠遠地找了出來,看見慕容蘭馨之後,其中那個模樣機靈的便開口責備起來:“小姐真是的,出來送王爺恁地也不多披上一件衣裳,奴婢讓奶娘好生念叨。”

跟她並肩子走的那個眉眼柔順許多的丫鬟用著低柔好聽的聲音在一旁道:“喜鵲,如今要稱王妃了,可不是以前跟著小姐在家裏的時候,要記住規矩。這裏是王府,跟是不比我們以前住的地方,處處要小心了才好。”

被喚作喜鵲的小丫頭吐了吐舌頭,神情很是調皮。看得出來,她和這幅前身的感情應是很好的,不然不至於這麽沒大沒小。

“小……王妃,天色不早了,還是快些回去吧。”喜鵲開口,又險些說錯,好在及時改了過來。

慕容蘭馨出來時候匆忙,跟在六王爺身後也沒注意腳下的路,跟著喜鵲和另外那柔順的名喚靈芝的丫鬟往回走,又是一陣冷汗。幸好她們找來了,否則她非在這王府裏迷路一整夜不可。

慕容蘭馨一路打量著那兩個丫鬟的表情,按照她們的說法,想來應該是陪嫁過來的丫鬟,知道的應該不會少了。試探性地開口:“八王爺……”

“王妃,切莫要再提八王爺了。過去的事便是過去了,如今王妃是六王妃既已成事實,王妃還是把其他念頭打消吧。皇上賜婚非同兒戲……”靈芝好聽的聲音永遠那樣不緊不慢,但說出的話卻不啻雷擊。

果然……有奸情呀!

原本以為從此以後會過上輕鬆的日子,慕容蘭馨卻忽然覺得事情完全不像她想象的那麽簡單,似乎有很多事情很多陰謀在等待著她。

新婚的夜,夜風有些涼,夜涼如水。風淡淡吹過,吹起的不是一地清涼,慕容蘭馨卻隻覺得渾身打顫,冷徹頂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