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章
春夏之交，正是草綠鷹飛，林木茂盛的季節，地裏的莊稼也都長到了一尺多高，綠油油的煞是喜人，隻有那些快要到收割季節的麥子，稀稀落落無精打采的散落在各個角落。
“這算怎麽回事，按理說去年到現在雨水不錯，這小麥怎麽長成這樣！”肖明皺了皺眉頭。
“司令，這兩年百姓飯都吃不上，估計連種子都沒有了，所以……”韓玉喜苦笑著說道。韓玉喜雖然有文化，但畢竟年輕了點兒，沒什麽作戰經驗，尤其是像這種突擊性質的戰鬥，肖明不太放心，便帶他們出來曆練一下。
“這好年景，可惜了！”肖明歎了口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那些農民是怕連種子也收不回來，早知道這樣，應該給他們一些種子，而不是單純的救濟糧食。
肖明此行的目的，是到平田四郎說的那幾個縣城邊上去轉一轉，看看四周的布防，以及日軍的補給情況。如果平田再不回應，肖明考慮用武力奪取這些縣城，當然，前提是得看看今年日軍會不會掃**以及兵力如何。
肖明一行三十多人全副武裝，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上，行人無不側目。韓玉喜心裏直打鼓，命令幾個身高馬大的戰士圍在肖明周圍，用意很明顯：擋子彈！他可不想肖明出點兒什麽事。
“你們大可不必這樣！”肖明微笑著說道，“在這一地區，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皇軍的朋友，沒人會把我怎樣！”
“其實咱們應該開車來的，那樣氣派更大一些！”山娃子冷冷地說道，他一直認為肖明是在找死。
“你小子說得沒錯。隻不過這路不大好走！”肖明惋惜地說道，“等以後咱們占了縣城，得動員鄉親們把路修一下！”這路況確實差了一點兒，當年被抗日軍民挖了個底朝天，再想恢複就有點兒難度了。
“司令，你真想要那些縣城嗎？”沉默了半天。韓玉喜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
“這個……，難道你不想嗎？”肖明遲疑了一下說道。如果是馬六等人問，他可以半真半假的糊弄過去，可是韓玉喜一直有個心結沒打開，他不願意再去刺激他。
“你這是為他人作嫁衣裳，出力不討好！”韓玉喜淡淡地說道。
“我知道，但總得試試！”肖明苦笑，跟明白人說話就是這麽簡單。其實肖明心裏也一直在猶豫，這麽做到底值不值。放眼望去。四下裏一片太平景象，要不是偶爾有人在暗地裏注視他們一下，肖明真還以為已經遠離了戰爭，來到了世外桃源。
韓玉喜又恢複了沉默，他一直對扣在他父親頭上的漢奸帽子耿耿於懷。本來，他打算利用上次機會一雪恥辱，為家人正名的，可惜馬六和大龍把他攔了下來。韓玉喜一直內疚。因為如果自己去了，死的會是他……
過了公路再往西走。就出了飛虎山的地界，百姓們在田間勞作，孩子們在林間采摘野菜，讓人知道無論是什麽年景，跟老百姓無關，該吃不上飯依然吃不上。
一個日軍據點出現在麵前。這讓山娃子緊張起來，韓玉喜命令隊伍呈戰鬥隊形散開，警戒前進。看到他們反應敏捷，動作嫻熟，肖明很滿意。不過認為他們有點兒小題大做，“你們這樣就不對了，對方會把咱們當成敵人的！”肖明笑眯眯地說道。
“司令，難不成他們會請咱喝酒吃肉？”山娃子笑嘻嘻地說道。
“你看吧，還真能！”肖明笑了，打馬走向據點。
據點裏的守軍看到一支全副武裝的隊伍向這兒走來，嚇了一跳，稀裏嘩啦一陣忙，有人喝道：“站住，幹什麽的！”
肖明懶洋洋地說道：“飛虎寨的，我是肖明！你們這兒有日本人嗎？”
“飛虎寨，肖明？”對方顯然吃了一驚，“你們來這兒幹嗎？”
“沒什麽事，走到這兒，口渴了，找點兒水喝！”肖明微笑著說。
“你等會兒，我去稟告皇軍！”炮樓上的偽軍半信半疑，跑去找人去了。
據點裏駐著四五個日軍士兵，正在喝小酒聊花姑娘，聽說飛虎寨的人來了，嚇了一跳。一個老兵粗通中文，忙問道：“他們來幹什麽？”
偽軍連長小心翼翼地說道：“回太君，他們說路過這兒，口渴了，想找點兒水喝！”
“混蛋，皇軍的敵人，竟然膽大包天，送上門來了！”老兵大怒，命令關閉大門，做好戰鬥準備，提起槍上了樓頂一看，果然有三四十人穿著花花綠綠的服裝，手持武器，站在外麵，那衣服一看就是皇軍的軍裝染的，為首的一人騎在馬上，悠閑地看著四處的景色。
“你們，幹什麽的？”日軍老兵見過一些世麵，知道對方想要對自己不利，絕不會就來這麽幾個人。
“原來是皇軍！”肖明笑了，“我是飛虎寨的肖明，是平田先生的朋友！平田早就請我到縣城來做客，可惜一直沒有時間，這不正好沒事了嘛，就來到處逛逛！這個，你要是不信，就給你們長官打個電話問問！”
囉裏囉嗦一大堆，日軍老兵隻聽明白了“平田、朋友、長官、電話”幾個詞，心下釋然。來到中國這麽多年，老兵一直沒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麽樣的一群人：說反抗吧，倒還真有不怕死的；說不反抗吧，沒幾天，就和皇軍勾肩搭背稱兄道弟！這飛虎寨的事，自己也多多少少聽說了一些，但現在……？
這老兵還真拿不定主意，試探著問道：“你們，到哪裏去？”
“到柳城，找你們長官喝茶，順便探討一下治國的方向！”肖明笑嘻嘻地說道。
“柳城？”老兵見肖明從容不迫，心中疑惑，“等著，我向長官匯報一下！”說完。請示去了。
駐柳城的日軍指揮官接到電話，心裏迷惑不解：飛虎寨怎麽突然想起到這兒來了？這平田四郎是駐軍長官的參謀，聽說已經抽調到南方去了，現在這事該向誰請示？要不，來個先禮後兵？
想到這兒，指揮官命令：放他們過來。但要小心戒備！
老兵得到指令，心中鬆了口氣，也不敢怠慢，命令偽軍送出了熱水點心，自己嘛，就算咯，誰都知道，這些土匪翻臉無情！
“謝謝謝謝！”偽軍在據點外的路上擺了幾張桌子，肖明接過茶杯。臉上笑開了花，暗暗把一把大洋塞到了對方手裏，“這兒離柳城還有多遠？”肖明微笑著問道。
“三十裏吧！”那個偽軍說道。
“路上還有多少據點，都有日本人嗎？”肖明不動聲色，輕輕地問。
那偽軍偷眼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小聲說道：“往裏大大小小有七八個據點，都沒有日本人！這兒離公路近。日本人派幾個兵過來充充門麵，其實全縣城加起來。都沒有一個小隊的日軍！”
“哦？好，好茶！”肖明笑了，“有時間叫弟兄們到飛虎寨去喝酒，我是肖明，記住這張臉就行了！”
肖明等人並沒有到柳城去，那可是真找不愉快。而是到別的縣城周圍轉了一圈兒，情況大都差不多。肖明心滿意足，看看出來好幾天了，便下令打道回府。
一行人溜溜達達快接近公路的時候，遠遠地見三輛汽車朝柳城方向飛奔了過去。車後揚起一片塵土。山娃子眼尖，臉色一變說道：“司令，那些好像是咱們的人！”
“咱們的人，怎麽跑這裏來了？”肖明半信半疑地舉起望遠鏡，果然，每輛車上一二十人，穿的正是山寨的服裝，那些士兵的模樣模模糊糊還有些熟悉。
看看汽車轉眼沒了蹤影，肖明說道：“韓玉喜，你們慢慢跟著他們，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娃子，咱們回山寨！”
“司令，咱們不用跟過去看看嗎？”山娃子心中有些擔憂。
“不必了，他們不會有什麽事！”肖明不以為然，隻是不明白他們急急火火跑出去幹什麽。
過了公路，肖明越想越覺著不對勁，沒聽說山寨最近在這邊有什麽事啊，自己這腦子越來越不夠用了！心中暗暗懊悔，對山娃子說道：“娃子，這事兒不對！快，回山寨！”
二人快馬加鞭，來到了黑風峽，已近中午。值哨的士兵剛要打招呼，肖明急火火地問道：“今天誰出去了！”
“紀先生說是夏天要來了，到路安城備點兒東西，順便對對賬！”哨兵說道。
“和誰去的？”肖明心裏一沉，紀鴻儒是一個小心的人，絕不會半路到別的地方去。
“吳連長，開了三輛車！”士兵答道，“大當家的批準的！”
“吳永貴？他去幹嗎？”肖明一驚，打馬到了山寨。
大廳裏，王金龍正百無聊賴，手裏拿著茶杯把玩著，見到肖明進來，笑了笑說道：“兄弟，你回來得正好，過來喝杯茶！”
“大哥，吳永貴出去了？”肖明顧不上客氣，直奔主題。
“是啊，他說到縣城買點兒東西，跟紀先生一塊兒去了，還問我要不要扯點兒布料，做小孩衣服呢！”王金龍疑惑地看著肖明，“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肖明皺了皺眉，對山娃子說道：“娃子，去找你呂姐姐，到後山看看，吳永貴的家人在不在！”山娃子答應著去了。
“兄弟，出什麽事了嗎？”王金龍見肖明陰沉著臉，連忙問道。
“大哥，我剛才在公路上，看到咱們的人向柳城方向去了！”肖明沉聲說道。
“哦，是這樣！說不定紀先生要的東西路安城沒有，到別的地方去了，你別擔心！”王金龍勸慰著肖明，自己也突然覺著不對，紀鴻儒不是那樣的人。
隨著一陣急促的刹車聲，山娃子從摩托車上跳了下來，人還沒進來聲先到了：“司令，吳永貴家裏沒人！”
“啊！”王金龍和肖明都大吃一驚。
正在這時，黑風峽來了電話，辛成山明顯變了聲音：“有人要見二當家的，說是路安城來的，還帶來了紀先生的屍體！”
“什麽？紀先生的……屍體？”
肖明呆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