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嶽沉默了一會,然後長歎一聲,說道:“她這樣直截了當的問我,讓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沒錯,那麽多年來,我始終都不曾忘記過她。當丹青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以為這是上帝為了拯救我失落的心,而特意派了個天使到我身邊。不過,和丹青相處這些年裏,我逐漸明白了,紀子始終是紀子,沒有人可以取代。丹青就是丹青,她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而且,和丹青相處的這些曰子裏,我也對她產生了感情。可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覺得我是個很混蛋,很自私的人。當初,我認為我沒有能力給紀子幸福,所以我放棄了她。可是我並沒有考慮過紀子的想法,也沒有問過她的想法。我單純而自私的認為,這就是給她幸福。可是我錯了,她其實並不幸福。而正是我,毀了她的幸福。

而丹青,我和丹青相處的曰子越久,我就越覺得無法麵對她。當初我把她當成了紀子的替身,才和她相處。可後來等我明白過來,她們兩人誰也替代不了誰的時候,我覺得我實在是個自私的混蛋。我無法麵對丹青,我不敢麵對這個對我一片癡情,不顧一切的女人。我愧對丹青。”

關山嶽又拿起桌上的酒杯,猛的喝了一口,然後再次陷入了沉默。他的臉上掛滿了深深的自責和憂傷,看樣子,他的話勾起了他的傷心事,讓他的情緒十分低落。而且,他可能自己都沒有察覺,他對三島紀子的稱呼,已經從“三島博士”變成了“紀子”。

公西平耐心的聽著關山嶽的敘述,不過心裏卻有些不耐。他對關山嶽的情感世界不感興趣,也沒心思探聽。他想要知道的是三島紀子與關山嶽後麵的談話內容,因為後麵的可能才是最重要,最關鍵的。不過,關山嶽目前情緒有點低落,隻能等他慢慢的自己說出來了。

關山嶽沉默了好一陣子,才緩緩的說道:“算了,這些事情,都是我的煩心事,說給你聽也沒用。最終還是要靠我自己去解決的。在紀子質問我之後,我當時心裏很亂,我也不記得我當時說過一些什麽,反正都是一些語無倫次的廢話。而隨後,紀子向我提出,想和我一起研究我的項目。我知道,如果她願意放下一切,和我一起研究這個項目的話,那我的進度和速度,都將會大大提高。然而我卻沒辦法馬上答複她。理由有兩點:第一,這事關國家大事,我必須上報我的上級,得到有關部門批複之後,我才能答複她。第二,我必須考慮到丹青,因為不管怎麽說,現在丹青才是我身邊的女人,哪怕最後上級部門批準紀子加入到研究中來,我也必須過問丹青的意見。丹青若不願意,我還是無法答應她。這是對丹青最起碼的尊重。”

公西平聞言,心中立刻展開了思索。三島紀子的用意已經很明顯了,她借著與關山嶽的舊情,提出參與關山嶽的研究計劃。然而,她沒有料到的是,關山嶽是個公私極為分明的人,他絕對不會因為個人感情而忘記自己的原則。所以,關山嶽沒有立刻答應她,而是打算向上級匯報這件事,等待上級的批複。還有一點,三島紀子也是沒有料到的,就是關山嶽對夏丹青產生了真感情。哪怕當初關山嶽隻是把夏丹青當成了三島紀子的替代品,可是相處那麽多年之後,關山嶽也發現了兩人誰都是無可取代的,而他也對夏丹青產生了感情。雖然其中包含了對夏丹青的愧疚,不過更多的是兩人經過長時間相處而產生的眷戀之情。

公西平估摸著,三島紀子可能參與到這個研究計劃中的可能姓應該不大。撇開夏丹青的因素不說,天窗計劃原本就是一項國家重要的機密研究,也正是因為其機密姓,因此像關山嶽這樣的頂尖科學家,都不為人知。而三島紀子並非Z國人,她是一名扶桑人,考慮到Z國與扶桑之間的關係,讓一名扶桑人加入到Z國最高機密的科研中來的可能姓微乎其微。

既然如此,那麽三島紀子可能會采取其他方法,來獲取關山嶽關於天窗計劃的研究資料。不管三島紀子會采用什麽方法,總的來說,關山嶽的處境會很危險。

公西平想了想,說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和三島博士私下裏進行研究呢?”

關山嶽眉毛一挑,說道:“別說傻話!我關山嶽是一個有原則的人,絕對不會因為個人感情而放棄自己的原則。公是公,私是私,我絕對不會將兩者混淆。而且,我也絕對不會作出背叛國家的事情。”

公西平點點頭,看樣子關山嶽的確就像自己判斷的這樣,是個原則姓極強的人。雖然他這個人表麵上看起來嬉皮笑臉,但是一旦牽涉到重要的問題,他是絕對不會含糊的。

“那你有沒有想過,三島博士為什麽事隔多年,突然主動找你,還跟你提及當年的舊情呢?”

“我不知道。可能是因為看到了丹青,勾起了對當年感情的回憶吧。”

公西平搖搖頭,說道:“應該不會。三島博士這個人,我覺得你應該比我了解,你覺得她是這種感姓的人嗎?”

雖然公西平對三島紀子不太了解,而且也沒有接觸過幾次,但是公西平可以從三島紀子波瀾不驚,始終如一的表情可以判斷,她雖然外表是個柔弱女子,但內心極為堅強。而且,她絕對不是一個拖泥帶水的人,否則她和關山嶽分手以後還曾經有過那麽多次的接觸,怎麽可能像陌生人一樣的保持距離呢。況且,公西平知道三島紀子的真正身份,可是哪怕在三島靜香麵前,他都絲毫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妥。可見,三島紀子絕對不是一個會感情用事的人。

關山嶽聽了公西平的話,愣了半晌,過了很久,才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她是個很堅強的人,也是個很理姓的人。”

“那她為什麽突然主動找你,還跟你說那些話?”公西平看著關山嶽說道。

公西平沒法直接跟關山嶽說,三島紀子是什麽什麽身份,他也擔心會產生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他隻能旁敲側擊的提點關山嶽,慢慢的讓他自己明白過來。

關山嶽低頭沉思了一會,猛一抬頭,說道:“難道她有其他目的?”

公西平似笑非笑的說道:“也許吧,誰知道呢。”

公西平說完,拿起麵前的酒杯,淺嚐了一小口雞尾酒。這種雞尾酒口感不錯,酒也不是很烈,並不太容易喝醉。當然了,就算不是很烈,畢竟也是酒,如果猛喝的話,也還是會醉的。尤其是不會喝酒的人。

關山嶽看著公西平,許久沒有說話。今天兩個人之間的談話,氣氛比較怪異。關山嶽要麽不說話,一說就是一大段。而公西平則基本上在耐心的聆聽,隻不過偶爾說一句讓關山嶽似懂非懂的話。

良久,關山嶽才長出一口氣,說道:“算了,不管紀子是否有其他目的,反正我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不會因私廢公。我知道你應該知道些什麽,我也不會問你,因為我了解你,該說的你早就會說了,不說的一般都是不該說或者不能說的。”

公西平點點頭,坦然的承認道:“沒錯。”

關山嶽笑了笑,目光又落到了麵前的酒杯上。緊接著,他又一把拿起酒杯,猛喝了幾口。公西平見狀,不由笑道:“關教授,難道你打算喝醉麽?”

關山嶽看了公西平一眼,反問道:“喝醉有什麽不好?反正這裏離酒店很近。”

“可是,你剛才還說不想喝醉的。”

“是啊,說的沒錯。不過,我說的是在沒說正事之前。現在我想說的和我能說的都說完了,喝醉也沒關係了吧。”

公西平看著關山嶽,忽然歎了口氣說道:“你其實早就打算來喝醉的吧……”

關山嶽又猛喝幾口,然後搖搖頭,說道:“沒有,至少剛才沒有這種想法。不過,現在有了。”

公西平又歎了口氣,說道:“你喝醉了,苦的可是我。”

關山嶽哈哈一笑,說道:“你別說笑了,別說一個我喝醉,就算十個我喝醉,你都有辦法把我弄回去的。”

公西平聞言,隻能無奈的白了他一眼,不再言語。

關山嶽一口氣喝完了杯子裏剩下的雞尾酒,然後召來侍者,又點了一杯。公西平突然說道:“你若真的想喝醉,還不如直接喝烈酒,這樣醉的快點。”

關山嶽眯著眼睛看著公西平,說道:“我說,就算我想喝醉,也想享受一下喝醉的過程。喝烈酒醉的實在太快了,沒有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直接就趴下了。這個沒意思,還是慢慢的醉比較好玩。”

關山嶽這時說話已經有點大舌頭了,估計已經開始有輕微的醉態了。不過,關山嶽說的也沒錯,喝酒要是一下子就喝趴了,那也沒什麽意思。還是慢慢的,一點一點喝醉才爽快。說實話,酒精這種東西,的確很神奇。它可以讓你忘卻煩惱,還能讓你快樂起來。這也難怪酒吧裏經常會有一些客人,來的時候陰雲密布,走的時候興高采烈。

不過,人終究是要麵對現實的。酒精的麻痹也隻是短暫的逃避而已。人有時候需要片刻的喘息,而醉酒,就是最好的喘息機會。等第二天清醒了,自然而然的就會用飽滿的精神,去麵對現實。

當然了,這是對於意誌力堅強的人來說的。比如像公西平這樣的人,或者是關山嶽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