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秦於晏先是沒反應過來, 順口答道:“外邊。”

然後他就聽相長寧喜滋滋道:“那太好了, 我慣常睡裏邊的。”

說完便爬上床去, 秦於晏簡直為他的厚顏無恥而震驚了, 愣了一下才道:“你要與我一起……”

相長寧笑眯眯地拍了拍床鋪, 道:“這床大得很, 也不是很擠, 枕頭這一邊全是你的,道君不必擔憂半夜掉下去。”

“不是……”秦於晏站在床邊,看著他就這麽躺下來,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卻聽相長寧又忽而睜眼,道:“道君,夜裏不必熄燈,太黑了我睡不著。”

然後便安然合上雙目,那神態自然得仿佛這就是他的床一般,最後,秦於晏站在自己的床榻前開始深沉地思考,每次交鋒都是他以落敗的結局收場,會不會就是因為自己的臉皮厚不過這人?

燃燒的燈芯突然發出嗶啵一聲輕響,驚擾了一室的寂靜,也讓秦於晏倏然回神,他看著顫顫跳躍的燭光,又望向窗外,天邊已經泛起了些許黛色,再過一段時間,天就該亮了。

秦於晏原本就沒打算當真與相長寧擠在一張**,太掉價了,他還不至於真和對方爭這一席之地,便準備與之前那邊,去打坐冥想,然而他走之前,順便看了**的相長寧一眼,這一眼便讓他頓時心頭一堵。

卻原來相長寧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挪到正中間了,睡得好不舒服,想來他之前說的什麽慣常睡裏麵,絕對是大假話,看他這姿勢,分明是習慣獨霸整張床的。

雖說不至於爭這點兒,但是這可是他的床!佛還要爭一炷香呢。

想到這裏,心念微轉,秦於晏的腳步停下,拐了個彎又走回去,將相長寧毫不客氣地往床裏邊一擠,翻身躺上去,也不冥想了,睡覺!

這一睡便是安安穩穩到天明,清晨時候,秦於晏是被外麵的叩門聲驚醒的,睜眼時,入目正是青紗簾帳,他這才想起來昨夜的事情,遂一手遮住雙目,心裏頭歎了一口氣。

這都叫什麽事情,他秦於晏何時變得如此……幼稚可笑了?

敲門聲還在繼續,伴隨著女子的聲音:“師叔?師叔在否?”

秦於晏看了一眼身旁,相長寧正睡得人事不知,一看就是一夜好眠,心中頓時鬱悶不已,他起了身,過去開門,雲婉婉頓時被他那一臉的陰沉給嚇著了,師叔原來還有起床氣不成?

秦於晏略微調整了一下神態,放緩聲音道:“什麽事情?”

雲婉婉見他又變回了往昔幾分熟悉的模樣,便定了定神,道:“我方才去了師父那處,走時師父讓我順便知會師叔,她讓您過去一趟,說是有事情相商。”

秦於晏不由頭疼,揉了揉眉心,盡量用溫和的語氣道:“我明白了,你且去罷。”

雲婉婉連忙應下,然後離開了,聽見秦於晏在身後關上門,沒走幾步,屋子裏便傳來隱約的人聲,仿佛在說話一般。

她不由好奇地駐足,一大清早的,師叔房間裏就有人?可是方才師叔分明是一副才睡醒的模樣啊?

相長寧伸著懶腰,問道:“道君昨夜可睡得好?”

一提起這個,秦於晏就滿心鬱卒,若真睡得好倒也罷了,卻不想後半夜竟然做起夢來,倒不是夢見了什麽,隻是他修道數百年,還當真極少有做過夢的,昨夜的夢裏光怪陸離,似乎什麽都有,又似乎什麽都沒有,醒來時,已經忘卻得差不多了,倒令秦於晏精神疲累無比,就仿佛昨夜不是在睡覺,反而是在與人打鬥一般。

果然就不該去睡覺,秦於晏心中默默地想,但是眼下相長寧問起,他總不能說沒睡好,倒顯得他十分小心眼似的,遂含糊道:“尚可。”

相長寧笑眯眯道:“我睡得也不錯,就是做了些夢。”

秦於晏心頭微動,不免想起自己做的那些模糊的夢來,問道:“什麽夢?”

相長寧唔了一聲,敲了敲額角,想了一會才道:“說來奇怪,記不得了,大約是以前的舊事罷。”

聽聞此言,秦於晏也不多問,隻是進去內間,將一身皺巴巴的衣袍換下來,對相長寧道:“我有事情要先出去一趟。”

相長寧不太在意地擺了擺手:“明白了,你隻管去便是。”

秦於晏剩下的半截話被攔住嘴裏,上不得下不得,他原本是想叮囑一下相長寧離開的事情,但是轉念又想,這人來去一向瀟灑,也不必他多說什麽,說不得等他從師姐那處回來時,這人已經離開了。

遂將話頭咽下,知會一聲,便起身離開了,相長寧略作洗漱之後,他並沒有如秦於晏想象中那般直接離開,反而是不慌不忙地在窗邊坐了下來。

此時正是清晨時候,整座寒淵城在朝陽下仿佛漸漸蘇醒了一般,街道上開始出現了行人,他們身著各色各樣的宗門服飾,大部分都是前來參加論道大會的宗門弟子,也有不少散修,隻是數量不多罷了。

畢竟修為低的散修不比那些大門派和修真世家的弟子,他們拿不到論道大會的請帖,也就過來湊個熱鬧,長長見識之類的。

人一多,熱鬧也多,熱鬧一多,是非也就多了,相長寧正在往窗戶下麵打量,卻見前方兩隊人起了衝突,遠遠看他們穿著,倒像是丹門與淩霄派的弟子,兩方人馬在大街上遇見了,氣氛似乎不怎麽好。

相長寧半眯著眼睛瞧了瞧,卻見那丹門中的一人似乎還受了傷,被同門扶著,好巧不巧,受傷的那人他竟然還認識,正是多年不見的柳開陽。

當初自河子州外一別,一連串的事情下來,相長寧根本無暇分心,也就沒有與對方聯係了,如今不想卻在這數千裏之外的寒淵城見到了,實在是巧。

不過說巧也不算巧,丹門也是一個小有名氣的門派,他們會有論道大會的帖子實屬正常,而當初一別時,柳開陽已是結丹初期的修為,若無意外,他必然會參加此次的論道大會。

相長寧心思不過是略微一轉,前方那兩撥人之間的緊張氣氛,便是隔了這麽遠也能看出來了,他的目光在柳開陽蒼白的麵孔上轉了一圈,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柳開陽抬眼看來,正好與相長寧的目光對上,先是一愣,爾後露出喜色來,帶著幾分驚訝。

相長寧見狀,朝他微微一頷首,那廂淩霄派幾名弟子見了,麵色微微一變,一人譏嘲道:“這是你們的幫手?我看他做散修打扮,大概不是你們宗門內的修士,怎麽?丹門已經沒落至如此地步了嗎?”

一名丹門弟子聽罷,正欲反唇相譏,卻聽柳開陽道:“他不過是我的朋友罷了,與丹門無關,倒是你們淩霄派,已經無恥到在大街上尋釁的地步了嗎?”

那淩霄派弟子聽了,各個表情頓時憤怒起來,其中一人冷笑道:“難不成就許你們丹門修士在街頭殺人,卻不許我們來討個說法?”

柳開陽抿了抿沒什麽血色的唇,道:“此事究竟是不是我們丹門弟子所為,還待仔細調查一二,你們二話不說,就把這麽個大帽子扣在我們頭上,可有什麽證據?”

淩霄派弟子激動起來,嚷嚷道:“證據?證據就是鍾海師弟親眼所見的,還能有假?”

一名丹門弟子嘲笑出聲:“你這話說的,便是傻子也聽不下去了,若我沒記錯,你們之前說的那位死了的人,不就是叫鍾海麽?怎麽?死人親眼看到的東西,你們也看到不成?”

“就是,說得好像你們親眼所見一般,誰知道是不是你們在含血噴人?”

那幾名淩霄派弟子怒不可遏,但是他們也無法解釋這件事情,遂二話不說,直接祭出法器來,索性先打殺了這幾人再說!總歸都是丹門的人,與他們淩霄派水火不容,殺一個都是賺了!

丹門弟子見狀,自然不能服輸,遂紛紛也各自祭出法寶法器,放出自己的氣勢來,霎時間,半條街的氣氛都凝固下來了。

正在這時,一個略帶驚訝的青年聲音傳來:“寒淵城內不許械鬥,你們不知道麽?”

相長寧:來呀來睡覺啊!(*^▽^*)拍床.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