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他說完,便轉向來人,卻是銀海樓的護衛,夕陽灑落下來,鋪天蓋地都仿佛裹了一層金粉似的,令相長寧見慣了黑暗的眼睛有些不適,他微微眯起眼來,眼睛還沒有全好,視線裏仿佛飄著一層蒙蒙的白紗,看著那人笑道:“這位大哥,在下想見一見銀蛟首領,勞煩你幫忙通報一聲。”

那護衛斥道:“你是何人?開口便說要見我們首領,好大的口氣。”

相長寧笑眯眯地拱了拱手,道:“在下長寧,與貴城銀蛟首領戚曜乃是好友,他托我去湖底下找一樣東西,如今已經找到了。”

聞言,那人雖然看起來仍舊不大相信,卻也緩和了語氣,道:“既然如此,閣下便請上岸來罷。”

相長寧聽罷,便與秦於晏一同登上岸,施了術法烘幹衣物,那護衛便道:“請二位稍待片刻,我這便去請首領大人來。”

他說著,招呼一聲,便另有兩名護衛上前來,一左一右站著,仿佛在警惕相長寧兩人一般,相長寧是沒覺得什麽,倒是秦於晏生出幾分不悅來,臉色一直陰沉著。

相長寧左右閑著無事,索性與看守的護衛聊了起來,見園內花木蕭條,問道:“這位道友,如今是幾月了?”

那護衛聽了,答道:“已是十月底了。”

粗略一算,他們竟在深淵下待了近四個月,相長寧唔了一聲,又道:“那論道大會豈不是早就過了。”

護衛訝異道:“這是自然,論道大會結束已有快三個月了。”

幻佛花也落了空,相長寧心裏十分不好受,不過他仍舊不死心,問道:“你可記得小會場比試的第二名是哪個宗門?”

那護衛想了想,道:“記不得了,論道大會時來了那麽多宗門,哪裏能記得住?你若問第一,我倒是記得,是太乙劍派。”

另一個護衛便接口道:“小會場第二名乃是丹門,第三名是清虛宗,你這都忘了?太乙劍派和清虛宗大吵了一架,那時候,謔,熱鬧得很,擂台都擺開了,最後清虛宗棋差一招,輸給太乙劍派,倒叫丹門撿了個便宜,撈著一個第二名。”

清虛宗竟然輸了,相長寧略微吃驚,看了秦於晏一眼,卻見他毫無反應,就仿佛那是一個與他無關的門派罷了。

第121章

這一下打開了話匣子, 相長寧便與那兩個護衛聊起天來, 他看上去脾氣溫和,相貌也好,那兩人漸漸也對他放下了戒心, 相長寧忽想起一事來, 問他們道:“你們現今的城主是誰?”

其中一人答道:“乃是我們從前的金蛟首領, 前任城主突破失敗,已經隕落了, 將城主之位傳給了他。”

聽了這話, 相長寧心中如明鏡也似, 果然如此,葉隱霜擊敗了入魔的前任城主,自己得了修為之後,便晉升為城主了。

三人正談這話, 卻聽不遠處傳來腳步聲, 那兩名護衛立馬閉口不言, 挺直了身子,很快,腳步聲的主人便出現在了園門口, 一身銀灰色的袍子, 不是戚曜還能是誰?

他見了相長寧與秦於晏,便微微頷首示意, 道:“二位, 好久不見了。”

相長寧一笑:“首領, 好久不見。”

他眼睛一瞥,忽然發覺對方身後還跟著一道人影,遂好奇道:“那是誰?”

戚曜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身後,略微退開一步,一個十一二歲大的少年便露了出來,年紀雖然不大,卻已經能看出幾分日後的英俊麵貌了。

他見了相長寧,也不生怯,反而也回視打量,眼神清亮,十分禮貌,即便是直視,也不會讓人生出被冒犯的感覺來,戚曜解釋道:“這孩子名叫季毅,三個月前挑來的。”

一個挑字,令相長寧頓時恍然頓悟,前金蛟首領葉隱霜晉升為城主,那麽自然要有人來接替他的位置了,相長寧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對了,那西極烈日刀我帶來了,正好交還於你。”

戚曜聽罷,道:“那日還要多虧了你們,不知你們下去之後,可有碰到什麽麻煩?你的眼睛怎麽了?”

相長寧左右四顧,道:“還是找個地方仔細說罷。”

戚曜欣然同意,吩咐護衛散去之後,便領著他們二人進了待客的花廳,相長寧入座之後,才把事情詳細道來,隻略過了秦於晏受傷,種入魔種的事情,其他事無巨細,都告訴了戚曜。

戚曜聽了之後,久久不語,之後才深深吐出一口氣來,自嘲道:“這些事情,我之前竟然從來沒有發現過,族內長老也都未曾提起了。”

他說著,又自言自語道:“不過這也是正常,若是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就更糟了。”

相長寧深以為然,所有人都知道,殺了現任城主,自己就能得到他的全部修為,同時晉升為新城主,那城主還如何能夠安枕?試問誰不想得到修為,誰不想做一城之主?

在許多年之後,新的首領強大起來,或許是戚曜,又或許是方才那個小少年季毅,他們會殺了葉隱霜,然後登上城主之位,再為他人所殺,如此往複循環下去,寒淵城就仿佛中了一個惡咒一般。

氣氛不覺有些沉重,相長寧將西極烈日刀取出來,交換給戚曜,道:“寶刀完璧歸趙,我們也要準備告辭了。”

戚曜誠懇地道了一聲謝,又出言挽留二人,相長寧婉拒之後,又笑道:“日後若我路過寒淵城,能進的城來歇一歇腳,便足以證明我等之間的情誼了。”

戚曜認真道:“這是自然,你們若來,我必然大開城門,掃榻以迎二位。”

他說著,又取出兩樣物事來,一樣是令牌,一樣是一個儲物袋,戚曜將這兩樣東西都送給相長寧,道:“有此令牌在,你若有事,便可以來寒淵城找我,儲物袋中是一些薄禮,還請笑納。”

相長寧一一收下,謝過之後,便與秦於晏離開了寒淵城,時候將暮,夕陽西斜,城門在兩人身後發出一聲粗啞的吱呀聲,爾後轟然合上,將金色的夕陽與城內隔絕開來。

相長寧眯起眼來,感覺到金色的陽光透過那些白紗,落進眼底,帶著幾分暖意,他抬頭看了看天色,道:“還是先回鶴山吧,我若是再不想辦法治一治這眼睛,恐怕就要真的成瞎子了。”

秦於晏倒仿佛不是很在意,隻是隨口問了一句,道:“鶴山在哪裏?”

相長寧輕哼道:“說了你也不知道,我的洞府在鶴山,不過地方有點小,你恐怕要另開洞府了。”

秦於晏不置可否,相長寧便當他聽進去了,待兩人趕了一日一夜的路,回到鶴山時,相長寧才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好氣又好笑道:“這是我的洞府,沒有閣下的位置。”

秦於晏冷靜地道:“我又不是那蛇,占得了你多少地方?開一間靜室出來足矣。”

相長寧反唇相譏:“那你可就錯了,虺女和雪絮都還不占位置呢。”

他說完,便見虺女從溪水中冒了出來,手中掐著一條兩指寬的魚,一邊喂給雪絮吃,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爭執。

秦於晏皺起眉道:“你這人怎麽如此固執?”

相長寧瞪眼:“你開個洞府不是抬抬手的事情麽?為何要與我擠在一處。”

倒不是相長寧小氣,隻是他原本圖方便,洞府確實開的比較小,除了一間丹室,一間靜室,還有一間用作儲物的,其餘便沒有多少空餘地方了,他煉丹時喜靜,不愛被打擾,在這麽小的空間裏再塞一個人進來,相長寧自然是不願意。

秦於晏辯不過他,頓了頓,又道:“既然如此,我的洞府開在哪裏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