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地上的朱管事,那三公子偷偷瞄了一眼,在那般重的威壓之下,朱管事的屍身早已被壓成一灘肉泥了,連形狀都分不出來,血肉和在一處,淒慘無比,嚇得渾身如同過電似的一抖,哆嗦著聲音急聲道:“是是是,前輩放心,前輩放心,就是再借小的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妄動。”

相長寧笑眯眯道:“乖,去罷。”

那三公子立即連滾帶爬地往門口方向去了,連頭也不敢回,出門的時候還不忘輕手輕腳地給他們把門虛虛掩上,隻可惜那門被他砸壞了半扇,看著倒有些滑稽。

相長寧笑道:“還挺識趣。”

秦於晏卻道:“哪裏識趣了?若真識趣,他就該一開始把那兩樣東西給我們恭敬送過來才是,眼下這叫敬酒不吃吃罰酒。”

相長寧不由一笑,道:“此乃人之常情罷了,仙器是好東西,誰見了不想要?便是自稱為元嬰老祖的人都少有把持的住的,他生了貪念倒也是正常。”

聞言,秦於晏不免想起來那連雲山上的丹室,裏頭那擺放了整整一間屋子的法寶和仙器,遂道:“你從前也是如此?”

相長寧笑眯眯地答道:“如今和往後也都是如此。”

秦於晏頓時默然,兩人正說著話,忽聽前麵傳來動靜,那人回來了,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將門推開,然後衝兩人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來,雙手捧著一個雕花托盤,盤子裏頭放置著一樣東西,相長寧一眼便認出來,那正是薑瑤夢的麒麟趕山鞭。

他伸手一招,那鞭子便自動飛了起來,落在他的手心,鞭子細長,鞭柄處刻著麒麟紋,相長寧往內裏注入靈力,霎時間那些麒麟紋路驟然亮起,迅速攀延而上,青色的亮光一直蔓延直鞭梢處。

相長寧隨手一甩,隻聽一聲巨吼如同從遙遠的時光中傳來:“吼——”

震得整座屋子都抖了三抖,嚇得那三公子一個哆嗦,一塊青瓦跌落,砸在他腳邊,他整個人都差點蹦了起來。

緊接著,一隻青色的麒麟獸魂從虛空中直撲而出,轟隆一聲巨響,將那牆壁撞出一個碩大的洞來,相長寧滿意地將靈力一收,那麒麟又調頭撲回了鞭子中,很快便消失不見了蹤影。

仙器果然是仙器,不是尋常法寶能比的,方才那赫赫威勢,若是真遇到了敵人,恐怕連打都不用打,就足以將敵人嚇退了。

那三公子見狀,目光中不由流露出淡淡的羨慕來,但是他並不敢造次,尤其是在察覺到相長寧似笑非笑的目光時,更是立即低下頭去,生怕自己又惹著了這位爺。

相長寧收起麒麟趕山鞭,淡聲道:“還有一把朱雀刀呢?”

三公子深吸一口氣,喏喏答道:“回、回前輩的話,那朱雀刀被送走了。”

“哦?”相長寧的語氣倒並無怒意,隻是問道:“送去何處了?”

三公子見他似乎沒有生氣,膽子又大了些,答道:“被送往五老山的彧行老祖了。”

相長寧好笑道:“這東西原本是要給我的,怎麽被你說來,倒仿佛它是有了主了?”

三公子哪裏敢吱聲,隻是支支吾吾道:“我們、我們見取這兩樣仙器的人久久不至,便以為……以為是不要了……”

說到最後,恐怕是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個借口蹩腳得很,傻子都不會相信,遂默默地低下頭去去,不敢再看相長寧二人的臉色,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生怕惹怒了兩人,空氣靜默了片刻,秦於晏才開口道:“這五老山在何處?”

聞言,那三公子立即抬起頭來,自告奮勇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可以帶二位前往五老山。”

相長寧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道:“既然如此,現在就動身吧。”

那三公子頓時長舒了一口氣,知道到目前為止,自己這條小命算是暫時保住了,遂連連道:“是是,請二位隨小的來。”

據他所說,五老山在河子州以北,過去數百裏,有一大片崇山峻嶺,緊靠著一處,再過去一段距離,便是太乙劍派的宗門,而五老山則是在這崇山峻嶺的另一邊,這一段路,相長寧從前倒是經常來往,十分熟悉,不過他也並沒有拒絕那常思奚帶路的請求,一行三人趕路,很快便到達了五老山附近。

第148章

時至秋日, 層林盡染,遠遠望去, 那一大片崇山之上, 盡是斑斕之色,賞心悅目, 令人見了不覺心曠神怡。

待到了五老山上,常思奚便低聲向兩人告罪一聲,發了一張傳訊符去叫門, 相長寧打量著, 這彧行老祖的宅子規模簡直堪比一個小型宗門了,可見其身家之豐厚。

沒等多久,那門內便有了動靜,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兩個總角小童走出來, 見了他們, 便拱手作揖, 齊聲脆生生道:“恭迎貴客, 路途奔波,請入內暫歇。”

相長寧一笑, 微微揚手,兩粒上品靈石彈射而出,分別落在那兩位小童麵前, 道一聲:“有勞。”

那兩名小童一時驚愕, 麵麵相覷, 互相對視一眼,皆是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受寵若驚,連忙收了靈石,道過一聲謝,神色愈發恭敬了。

相長寧兩人隨著那小童一路往前走去,大約是收了靈石的緣故,其中一名小童殷勤解釋道:“二位貴客來得巧,適逢老祖正在設宴,特地吩咐我等請二位過去。”

相長寧笑了笑,隨口道:“設宴?那倒是巧了,都有些什麽人?”

那小童答道:“正是,都是太乙劍派宗門的一些前輩高人。”

太乙劍派,相長寧聽說過這個宗門,嗯,也是一窩劍修,不過雖然同修劍道,但是他們與清虛宗卻是對立的,聽聞這兩個宗門從前還時不時能打起來,爭鬥不斷,其原因久遠,相長寧也不知從誰那兒聽過一耳朵。

據聞太乙劍派和清虛宗從前本是一家,名叫太極宗,後來宗門內不知是因為什麽事情,起了爭執,長老道尊之類的,俱是分為兩派,各執一詞,鬧個沒完沒了,隨著時間流逝,情勢越演越烈,矛盾也越來越激化。

直到最後挑了個黃道吉日,兩方幹了一架,那一次可謂是轟轟烈烈,整個宗門上下,內門外門弟子,各個峰頭的道尊道君,長老弟子,便是灑掃弟子也算在內,足足有數千劍修,打得日月無光,昏天暗地,血流成河,一場大戰打了三日三夜方才平息,自此之後,太極宗一分為二,一拍兩散,一個改名叫清虛宗,一個改名叫太乙劍派,此後若是兩派弟子偶然遇見,也是如見仇人,分外眼紅。

照相長寧看來,這群劍修真是事情多,連記仇也能記個千把年,可謂是小心眼之極。

不過,他若是沒記錯的話,自己身後這位曾經也是清虛宗的劍修啊,等會該不會被人認出來罷?相長寧的神色若有所思,秦於晏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略有疑惑,道:“怎麽?我可是有什麽不妥?”

相長寧搖頭:“沒有。”

兩人正說著話,忽聽前麵那小童脆聲道:“到了,二位前輩請。”

前方出現了一座園子來,看上去十分氣派,那小童領著兩人轉過影壁,穿過花木小徑,便隱約聽見花木後傳來些許人聲,窸窸窣窣,聲音不大。

待再往前走,便是一個大湖,湖中有一座亭子,傳來絲絲縷縷的絲竹之聲,顯是酒宴正熱鬧,待小童帶著相長寧與秦於晏二人一露麵,那熱鬧的氣氛便頓時戛然而止。

正中央上首坐著一個中年男子,兩鬢灰白,頷下蓄著短須,看上去也就三四十歲的模樣,此人大概就是這五老山的主人,也是相長寧兩人此行的目標,彧行老祖了。

一路上一聲不吭的常思奚見了那人,連忙噗通一聲跪下了,磕頭行禮道:“叩見老祖。”

那彧行老祖略微坐直了身子,看了他一眼之後,才將目光投向相長寧與秦於晏二人,略略在秦於晏身上停頓片刻,才露出溫和的笑容來,對他拱手道:“我等正在此設宴論道,閣下路途奔波,既然來都來了,不如先喝一杯水酒,讓某聊表地主之情?”

說罷,便對身後侍立的小童吩咐道:“去,為客人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