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相長寧的目光中閃過一點深色,他可是記得,就在一品靈草園中,就種著幾棵五百年份的鑽地龍啊,他每天巡視靈草的時候,都會在鑽地龍的靈田前站一站,無他,白白胖胖的靈草們整整齊齊地排成一隊,那畫麵,想想就覺得美。

而如今,一株鑽地龍跑到他的屋子裏來了?用腳趾頭想這都不會是天上掉下的餡餅好麽?

不過麽,相長寧又看看手中裝死的鑽地龍,心道,這大餡餅,他可就不客氣地笑納了。

第二日,相長寧收拾妥當,便照舊去了一品靈草園,才進了園子,便發覺氣氛不太對勁,靈草園的眾弟子都聚集在一處,皆是垂首不語,常老頭也在人群中,那楊管事正背著手,臉色鐵青地站在一旁。

見了他來,常老頭便急道:“長寧,你昨日——”

“常師兄,”楊管事看了他一眼,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悅。

常老頭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相長寧麵露疑惑之色,但仍舊走過去,衝楊管事微微頷首,打了一聲招呼,楊管事便道:“長寧,我來問你話,需得如實作答,不可有一絲隱瞞。”

相長寧點頭:“管事請說。”

“昨日你可去了鑽地龍的靈田?”

相長寧道:“是,我去看過一眼。”

楊管事語氣犀利:“可曾逗留?”

相長寧那會正在給一排大白蘿卜似的鑽地龍挨個起編號呢,自然是逗留了一段時間,他便回道:“是,弟子見那鑽地龍長得奇特,便在旁邊看了一會。”

“看完便走了?”

相長寧聞言,便抬起頭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回道:“自然是看完便走了,是後來出什麽事了麽?”

楊管事盯著他,似乎要從他的麵孔上看到些端倪才罷休,徐徐道:“確實出了事,丟了一株五百年份的鑽地龍,有人說,曾經見你在靈田徘徊不去,形跡十分可疑。”

哎呀好大一口鍋,相長寧心中感歎,隻是這手段也太低了些,製不住他啊,想雖然是這樣想,他麵上浮現一點怒意,但是很快又壓了下去,拱了拱手,語氣生硬道:“好叫管事知曉,鑽地龍的靈田都是下了陣法和禁製的,弟子初來乍到,修為淺薄,尚不知要如何在不驚動陣法和禁製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偷走一棵鑽地龍。”

他說到這裏,還翹起唇角冷笑了一下:“更不必說,鑽地龍這種靈草,若是遇著驚嚇,必然是會尖叫的,這樣大的動靜,難道還引不來其他師兄的注意?”

相長寧說完,抿緊了唇,又拱了拱手,道:“倘若事情當真是弟子做的,任憑管事處置,絕無二話,但是弟子從未做過此等鬼祟之事,還望管事嚴查到底,還弟子一個清白。”

聽聞此言,楊管事見他神色堅毅,小臉漲紅,如同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般,再一想他之前的陳詞,不免就信了幾分,常老頭適時站出來,懇切道:“我相信長寧的為人,必不會做出這等事情來,還請管事三思。”

楊管事麵上略鬆了幾分,似乎也信了,擺了擺手,道:“行了,我——”

就在這時,人群中響起一個聲音,有些突兀道:“管事,弟子有話說。”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朝那聲音來處看去,楊管事微微凝目:“方煊,你要說什麽?”

站出來的人正是方煊,他上前一步行禮,又看了看相長寧,道:“弟子昨日拾到了一樣東西,便是在他離開之後看到的,原本隻以為是湊巧,不想今日竟然出了盜竊之事,事關重大,弟子不敢隱瞞。”

楊管事立刻肅容道:“是何物事?你且取來。”

第18章

方煊從袖中取出一樣東西,雙手奉上,口中道:“請管事一觀。”

楊管事伸手拿起那東西,是一根紅線,他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轉頭看向相長寧,冷聲道:“此物可是你的?”

相長寧麵露茫然,看了看那紅線,搖頭道:“不是弟子的。”

一個說是,一個不承認,事態一時膠著,不上不下,楊管事的臉色愈發難看了,捏著那紅線表情陰沉,相長寧語氣堅定道:“此物當真不是弟子的,還望管事明察。”

楊管事將目光落在他身上,道:“你可知這是何物?”

相長寧搖搖頭,安靜的人群裏傳來一聲不屑的嗤笑,是方煊,他微微抬眼看過去,兩人對視了一瞬,相長寧明明確確地看見了對方眼中隱含的惡劣意味。

方煊譏笑道:“本就是你的東西,我親眼所見,如今又何必裝相?”

楊管事道:“此物為縛靈線,專門用以捕捉靈物的,有了它,抓那鑽地龍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

聽聞此言,相長寧立刻麵露惶恐之色,抿著唇解釋道:“此事弟子還是頭一回聽說。”這話自然是放屁了,他從前經常用這縛靈線強取豪奪,用起來得心應手,無比熟練,如何能不認得?

楊管事表情依舊沉沉,不知是信了還是不信,方煊便道:“你說不是便不是了?如今你嫌疑最大,你若想證清白,讓我等去你住處搜上一搜,是或不是,屆時自有定論。”

相長寧倏然抬眼,對他怒目而視,方煊咧嘴一笑,眼神得意而挑釁,楊管事微微皺眉,似乎也有些意動,常老頭不大讚成地道:“管事,此事怕是不大妥當,無憑無據的,如何能搜查弟子的住處?”

方煊涼涼地開口:“常師兄與他交好,自然要為他說話,不過,常師兄莫不是忘了這縛靈線?怎麽能說是無憑無據呢?”

常老頭皺緊眉頭,不甚客氣道:“無稽之談!長寧已說了,此物並非他所有,你若定要給誰扣個帽子,不如衝我來便是,說這縛靈線是我的,想來我也是百口莫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方煊一噎,頓時惱羞成怒,正欲開口,卻見相長寧朝他看了一眼,莫名地,心中突然一跳,有些發慌,像是接下來會發生不太妙的事情,爾後便聽對方徐徐道:“既然如此,弟子少不得要自證清白了。”

他說著,清了清嗓子,團團一拱手,道:“四方神明,祖師在上,弟子長寧在此以道心起誓,此番靈草園鑽地龍失竊一事,與弟子絕對毫無幹係,縛靈線也絕非弟子所有,若違此誓,來日心魔不祛,修煉無門,此生此世,修為不得寸進!”

孩童聲音清朗,其中尚帶著幾分稚氣,卻擲地有聲,字字句句無比清晰地響在眾人耳中,每個人都略有動容,實在是沒想到這個才八九歲的小孩兒,竟能有這種膽量和魄力!以道心發誓,可見此事是真的與他無關了。

常老頭臉色不大好,但仍舊向楊管事道:“如今長寧已算是自證清白了吧?難道他還會為了區區一棵鑽地龍,絕了自己的修煉之路?”

楊管事歎了一口氣,實在是沒想到事態竟然發展至此,正煩惱間,卻聽相長寧又開口道:“如今弟子已洗脫嫌疑,少不得請方師兄也自陳一番了。”

霎時間,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方煊身上,他臉色一白,怒道:“你這是何意?”

相長寧露出一個笑來:“我以道心起誓,這縛靈線非我所有,但是方師兄卻口口聲聲說,此物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兩者意思完全相悖,必然有一人說謊,不是我便是你了,敢問方師兄承認不承認?”

這話問得犀利尖銳,方煊明顯有些慌張了,張了張口,承認不是,不承認也不是,隻得色厲內荏地怒斥道:“毫無道理!我、我……怎知不是你在說謊?”

這時旁邊有弟子看不過去了,替相長寧辯解道:“方才長寧師弟已然起誓了,方師兄若是認為自己沒錯,大可也以道心起誓一番便是。”

方煊緊緊咬住下唇,生怕自己一個衝動說出些什麽不該說的話來,相長寧又歎了一口氣,遺憾道:“看來方師兄是沒這膽量了,你既不肯承認自己錯了,何必來往我身上潑髒水?莫不是這鑽地龍失竊,與方師兄有什麽幹係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