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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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

聽到這一聲, 三人立刻打起精神, 那黑衣長老一動,身形如夜梟一般無聲無息掠過黑夜,留下一句:“都隨我來。”

一炷香時間過後, 那沉在蛟江水底的屍身被撈了起來, 扔在地上, 屍體早已被河水泡得腫脹發白, 麵目猙獰,如今又是夜裏,微亮的月光灑落,便更顯得那屍身陰森可怖,宗友清隻看了一眼便立刻別過頭去,施璋也略有不適, 目光遊移,隻虛虛地瞟著, 並不敢真正直視, 相長寧幹脆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什麽也沒有看到,把一個膽小如鼠的小弟子形象展現得淋漓盡致。

那黑衣長老見了他們這番模樣, 冷哼一聲:“沒出息的東西。”

施璋兩人並不敢反駁,悶頭任由他罵, 黑衣長老看了幾人一眼, 對宗友清道:“你, 過來。”

宗友清不防自己被點了名, 先是啊了一聲,才左右四顧一番,見相長寧與施璋二人紋絲不動,便戰戰兢兢地指了指自己,小聲道:“師叔是在叫我麽?”

“不是你還有誰?”黑衣長老不耐煩地道:“過來!”

宗友清暗暗叫苦,卻又不敢反駁,隻得往前挪了一小步,鞋底幾乎是擦著地過去的,眼睛盯著鞋子,半點不敢散出餘光,生怕一不小心就看到了不想看的東西。

卻聽那黑衣長老道:“你去將他的眼睛挖出來。”

“啊……”宗友清先是一懵,爾後才反應過來,眼睛立刻瞪得如銅鈴也似,一聲克製不住的驚呼從喉嚨中溢了出來:“啊?”

黑衣長老十分不耐地道:“啊什麽?聽不懂我的話?”

宗友清一張臉頓時血色全失,幾乎可以和地上那具屍身相媲美了,他實在沒想到這種倒黴事情會落到自己的身上,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看施璋與相長寧兩人,似乎在期待他們能開口相助。

“快點,磨磨蹭蹭作甚?”

宗友清一哆嗦,最後實在無法承受那黑衣長老的眼神壓迫,一狠心,一咬牙,抬著軟麵也似的兩條腿到了屍身旁邊,蹲了下來,不小心看了一眼,然後猛地撇過頭去,一臉不忍目睹,仿佛恨不得挖了自己的眼珠子。

宗友清才掏出了一把匕首,還未靠近,便聽那黑衣長老冷酷地道:“用手,當心把眼珠子摳壞了。”

宗友清麵上的表情頓時呆滯:……

施璋一臉不落忍地撇開目光,相長寧則壓低了頭,肩背哆嗦了一下,在外人看來,他仿佛是在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宗友清顫悠著兩隻手指頭,抖得好似抽風一般,然後摸索著伸過去……

片刻之後,一股難聞到令人窒息的腥臭氣味浮現,宗友清猛地屏住呼吸,忽聞樹上傳來一聲老鴉叫聲,嘶啞難聽,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突兀刺耳,如鬼魅一般,他嚇得大叫一聲,扔下手中的眼珠子,連滾帶爬地跑開了。

黑衣長老冷聲道:“沒用的東西。”

他伸手一招,地上兩團剛被挖出來的眼珠子便飛了起來,懸浮在空中,在月光下泛著慘白而詭譎的微光,黑衣長老伸出如白蠟一般蒼白的手指,在空中畫出一道繁雜無比的圖像,淡灰色的氣息從他的指尖逸散出來,很快將那兩粒眼珠子團團包裹住,密不透風。

淡灰色的氣越來越濃,最後如同墨汁一般,相長寧眉頭微微一皺,不動聲色地抬了一下眼,卻見那一團深色中透出點點血色的光芒來,黑衣長老微微張口,嘴裏發出幾不可聞的吟唱,即便是隔得這樣近,相長寧仍舊聽不太真切,如同蜂蟲羽翅振動時的頻率。

他努力辨聽,隱約聽見幾個詞,有些像“魔相”、“無上”、“封”這一類的。

很快,隨著他吟唱的速度越來越快,那紅光也越來越亮,最後恍如一個小小的星子一般,吟唱頓時戛然而止,黑衣長老低喝一聲:“現!”

這一聲如驚雷乍破,那血色光芒驟然爆裂開來,形成了一麵水鏡,其中隱約有人影浮現,相長寧的眼睛微微一睜,這分明是魔修的手法。

淩霄派自詡正道宗門,竟然有人敢修魔道?

施璋與宗友清似乎也被這一手震住了,愣愣地看著那水鏡中,幾個身影逐漸浮現,次序不一,都是陌生的麵孔,很快兩人便意識到,這是他們在借著死去的付豐嵐的雙眼在看事情。

竟然還有這種詭異術法?!

宗友清猛地打了一個哆嗦,施璋的麵孔也略微發白,雖說關係並不是如何親密,但是付豐嵐總歸還是自己的同門師弟,都說死者為大,他們這般做,倒仿佛有些不人道。

那水鏡先是有些模糊,很快便漸漸清晰起來,幾人也看清楚了裏麵的那些麵孔,一共有三個人,一個矮胖,一個臉頰邊生著一顆痣,還有一人膚色微黑,宗友清雙眼微微一睜,指著那膚色黑的人道:“此人是丹門弟子。”

施璋看了片刻,也點點頭,道:“他的穿著,確實是丹門的服飾,那另外兩人,大概都是散修了。”

眼看著線索已經被找到,兩人心中稍定,繼續看下去,隻見付豐嵐與那三人一同離開河子州,路過一片樹林時,付豐嵐眼前的景物略微一震,仿佛是站立不穩似的。

相長寧心知肚明,這是之前中的毒生效了,下毒之人約莫就是那名丹門弟子了。

很快,水鏡轉向了一張麵孔,正是其中一名散修,隔著這水鏡,幾人似乎都能感受到付豐嵐的震驚和不可置信,但是此時已經晚了,視線逐漸移過參天的樹木,最後定格在灰白色的天空上。

大概是見付豐嵐已經倒地了,但是凶手仍舊不放心,挨個過來查看,最後見他當真死了,才取下他腰間的儲物袋,將人拋入蛟江中。

水鏡裏浮現大片的澄澈的碧色,是蛟江的水波,絲絲縷縷的血色蔓延開來,很快便消失了蹤跡,除此之外,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了。

空氣中一片寂靜,隻聽噗的一聲輕響,那水鏡炸裂開來,化作血色的光芒散去,有一團灰色的物事啪嗒掉在地上,仿佛燃盡了的煤炭一般,施璋和宗友清兩人壓根不敢多看一眼。

黑衣長老道:“他的識引呢?”

施璋連忙上前一步,雙手奉上一塊破碎的玉牌,相長寧打眼一看,便知那是付豐嵐的本命玉牌,黑衣長老手掌輕拂而過,一隻黑色的鳥兒撲啦啦飛了出來,繞著那玉牌飛了兩圈,方向倏然一轉,向前方的林間飛去。

付豐嵐的屍身自然是要就地掩埋了,土層蓋好之後,宗友清和施璋兩人都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他們倒不是沒有殺過人,但是還是頭一回擺弄屍體,兩人對視一眼,都看清了對方有點發白的臉色,再一瞟旁邊的相長寧,好麽,那小子更是連眼皮子都沒敢抬起過。

這一等便是幾個時辰,蛟江流動,水聲徐徐拍打著岸邊,夜色的樹林間傳來蟲鳴和老鴰撕心裂肺的叫聲,一應一和,頗有幾分陰森恐怖的感覺。

直到半夜時候,那隻鳥兒才穿過重重密林,飛了回來,如雕塑一般靜坐的黑衣長老總算是有了反應,動了動,道:“走。”

“是。”

相長寧三人連忙跟上,一路在那鳥兒的帶領下,往北飛去,這一飛便是許久,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才總算是到達目的地,那是在一座小鎮外頭。

鎮子不大,進去之後,鳥兒便在一座小院前停了下來,發出一聲輕鳴,仿佛在說,就是這裏了,黑衣長老輕輕一擺手,那鳥兒便如小石子一般投入他寬大的袖子中,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