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那一瞬間,聲音裏帶著爆發式的哭腔,燕京墨終於哭了出來,眼淚一股腦順著臉頰流下,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一般,隻聽卡啦一聲,樓白軒的手指被他捏斷了。

樓白鶴噗通滑落在地,巨蛇和那蛇女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大殿中寂靜無聲,除了一具屍體,和一個失去神智的人以外,再沒有一個活人了,也沒有人會看到有一個人在這裏哭。

燕京墨一邊放聲嚎啕大哭著,一邊帶著樓白軒往大殿出口走,絕望得仿佛那個必須要留在這地宮中的人不是相長寧,而是他一般。

哭聲在空****的大殿中回**開來,漸漸遠去,然後戛然而止,顯然是燕京墨已經帶著樓白軒離開出口的結界了,站在大殿後的相長寧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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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相長寧要留下來, 當然不是為了犧牲自我, 成全他人的,他還沒有那麽高風亮節的情操,他之所以要留, 隻不過想確定一件事情而已, 或者說, 他的猜測。

從看見那個刻了蛇紋的木盒開始,相長寧就懷疑那蛇女並不是真正的蛇, 或者說, 她並不是真正的活物。

據聞古時有一種異獸, 名為虺, 性毒,外形與大多數蛇類極其相似,但是虺的不同之處就在於,它修行千年可生雙角,褪去蛇身,化而為蛟, 後以蛟身修行千年, 則可以化為應龍, 呼風喚雨, 驅雷掣電。

原本相長寧還隻是存著有些許疑慮, 但是在看到那巨蛇頭上兩個鼓包的時候, 他才在心裏隱約有了些底, 倘若是他猜的不錯, 這巨蛇便是已經快要修煉出雙角的虺了,再過不久,它便能化為蛟身。

他一邊迅速往樓下走,一邊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木盒來,盒蓋上刻著一條蛇的紋路,起初相長寧還有些奇怪,為何五個木盒上,其餘四個都刻的是上古異獸,譬如麒麟,金蟬,窮奇與朱雀一類的,而唯獨這一個木盒上刻的是普普通通的一條蛇,直到後來他才意識到,虺,也是上古時候的異獸,它是蛟族的前身。

所以,如果相長寧所料不錯的話,他們之前看到那一根朱漆柱子上出現的空白之處,原本是繪著一條虺的圖騰,那麽相對應的,虺的獸魂從前也應該是被封在其中,但是不知出了什麽意外,叫它逃了出去,躲入地宮的深潭中,一直待到如今。

所以從一開始他們就猜錯了,那巨蛇根本不是什麽蠱妖,而僅僅是一條逃出去的獸魂罷了。

底下的樓梯已經被破壞了不少,到處都是塌落的碎石和橫梁,相長寧謹慎地放出神識,監視著周圍,同時小心而輕快地踏過石梯,那些蛇已經不見蹤影了,也不知去了哪裏,但是不論如何,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一件好事。

相長寧避開了一處坍塌物,正欲繼續前進的時候,然後他看到了一條人影,正靜靜地佇立在前方,朝這邊看過來。

“嘶……”

猩紅的蛇信吐出來,又很快收了回去,黃色的豎瞳在黑暗中看起來十分冰冷,帶著侵略意味的獸性,那人的麵孔呈現出淡淡的灰色,青色的鱗片自耳後一直蔓延到兩頰,這場麵看起來簡直詭譎極了。

“嘶……”

那人是最初消失的李嶠,他大概是被同化得最久的,露出衣物外的地方大部分都已經蛇化了,鱗片在暗夜中折射出冰冷的幽光,爪子尖利而長,他張了一下口,吐了吐蛇信,喉嚨中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滾……回去……”

相長寧輕笑一聲,悠悠道:“原來是替你主子攔路來了。”

他說著,取出別鶴琴來,李嶠眼神冰冷地看著他,然後漸漸躬起身子來,就仿佛一條蛇昂首那般,作出了攻擊的姿態,然後猛地撲了過來!

看得出來,經過蛇化之後,他的速度快了數倍,整個身形化作一道殘影,直撲相長寧。

“嘶!!!”

相長寧豈容這種非人的怪物近身?他身形往後一閃,及時躲避開去,李嶠撲了一個空,在幾乎快要撞上牆壁的時候,猛然一個停頓,他的整個身體以一種堪稱詭異的角度彎曲了一下,回過身來,再次朝相長寧撲了過來。

相長寧大喝一聲,一掌拍在別鶴琴上,隻聽一聲轟鳴,巨大的風刃在半空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將空氣撕裂成兩半,迎著李嶠劈過去,這一下威力極大,李嶠整個人被掀得橫飛出去,砰砰一連撞斷兩根橫梁才停下,霎時間灰塵彌散開來。

這一撞大概是將他的骨頭撞斷了,李嶠撲騰了一下,到底是沒能爬起來,他一雙豎瞳緊緊地盯住走過來的相長寧,發出威脅的嘶嘶聲音。

相長寧自然沒有理會,他低頭盯著對方看了一眼,慢慢地道:“想來李嶠大概也不想這般活著吧?”

話音未落,隻聽砰然一聲,李嶠的胸口驟然血花四濺開來,他拚命地扭動著身子,試圖去拔那把深入心口的匕首,但是那匕首早已將他整個人都釘在了地上,深黑色的血液汩汩流淌出來,空氣裏到處都是那種難聞的腥臭氣味。

相長寧不再多看,抬腳跨過他,徑自繼續往樓梯下方走去,沒走幾步,他便停了下來,聽見上方傳來一個悅耳的女子聲音,清若銀鈴,咯咯笑道:“好生狠心呀。”

相長寧抬頭一看,隻見那蛇女正盤踞在石壁上,懷中抱著一把精致的琵琶,朝下方望過來,她輕輕撫弄著琵琶弦,道:“怎麽說,他也曾經是你的同族呢,怎地下手這般不留情麵?”

相長寧嗬地笑了,道:“我也不想的,隻是前輩方才也看到了,是他非要動手的,我出於無奈,隻能自保了,否則此時此刻,倒在那裏的恐怕就是我了。”

聽聞此言,蛇女嬌笑道:“原是你有理,這廝不識好歹,正是該殺,死了也好。”

她輕飄飄地說完,又語帶親昵地問道:“你這是要去往何處?可要我幫忙?”

言談之間,似乎兩人是相識多年的好友一般,十分熟稔,相長寧也並不意外,沉吟片刻之後,便十分爽快地告訴她道:“我欲去地宮的最底層,之前在那裏得了一樣東西,尚有些不明白之處,正想再去瞧瞧有沒有別的線索。”

蛇女聽罷,便笑道:“你這人倒也有些意思,留下來竟然也不怕,也罷,合著說不得是你我有緣,我帶你去便是,這地宮中的事情,就沒有我不知道的。”

她說著,便從石壁上遊下來,朝樓梯下而去,長長的蛇尾在樓梯上蜿蜒遊過,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在這寂靜的黑暗中響起,直叫人毛骨悚然。

相長寧卻是麵色如常,還向她道了謝,方才跟在其身後,往樓梯下走去,有蛇女帶路,自然是沒有什麽不速之客來襲了,一路上倒是鬆快無比。

那蛇女一麵遊走,一麵還與相長寧交談,恍若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詢問他一些外麵的事情,相長寧這才得知,那玄天宮滅門已有五千年之久了,難怪他從未聽說過這個門派。

不多時,相長寧便到達了目的地,地宮的最下麵一層,由於之前的變故,導致這處大殿破損坍塌了不少地方,但是大致情況還是完好的,他的目光落在了正中央的朱漆大柱上。

蛇女見了,便道:“你在看什麽?”

相長寧指了指那朱漆大柱,道:“我之前便覺得這上麵似乎少了些東西,前輩可知道?”

蛇女一雙美目微微流轉,爾後笑道:“你問我算是問對了,此乃魂柱,從前玄天宮的人常用它來封印獸魂,這一根柱子上原本封印的乃是上古異獸,分別是金蟬,麒麟,朱雀和窮奇,想來你也見過了其他三隻,最後的窮奇麽,很久之前便趁玄天宮門人不注意的時候逃出去了。”

這麽說來,那窮奇果然也是繪在這柱子上的,相長寧心中稍微有了些底,暗忖著,也不知它跑到哪裏去了,日後還要想個辦法去尋找一番才是。

那蛇女見他不說話,便輕笑著道:“難道除了這個,你就沒有別的想問了麽?”

語氣中是幾不可察的試探,若不是相長寧時刻提防著,恐怕還發現不了,他聽了這話,便笑了,退後一步,道:“沒有旁的想問的了,多謝前輩為我解惑。”

蛇女也吃吃地笑開了,嬌聲道:“你這人好生有趣,雖然口中稱我作前輩,卻不見有任何尊重之意,這也罷了,隻當你是一介無禮之徒,不過你之前既是主動提出留在這地宮,難道就不好奇,我要如何處置你麽?還是當真不怕死?”

聞言相長寧先是哂笑,後而才悠悠來了一句,道:“前輩既是要處置我,不如再上前一步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