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蟲子似是可以讀懂思線的心情,隻是動了動自己的小腦袋,在思線瑩潤的嘴唇上蹭了蹭,好像是在安慰。

思線有些不忍的將小爬蟲放在了地上,手腕翻轉間,又是從頭頂拔下了一隻簪子,她利落的用簪子的尖端劃破了小爬蟲那不算很硬的背部,一股顏色怪異的**從小爬蟲的背部緩緩流出。

思線隱下眼中的不舍,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幾個跳躍,便翻過了韓府的牆院,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而在另一個牆頭,枝葉繁茂的樹葉中,一襲白衣一晃而過,看不真切……

伴隨著留在地上的小爬蟲體內的**往外流出,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化為一股無形的氣體漸漸擴散在空氣中,在將軍府飄**開來。

沒多會,將軍府內本來熱鬧繁雜的氛圍漸漸冷清,最後歸為死寂,就連最低微的蟲鳴也不曾聽到了,放佛空氣都一起停止了流動。

小爬蟲的身體已經完全幹煸,最後漸漸化作粉末,消散在空氣中化作虛無,好像不曾存在過。

月明星稀的浩瀚夜空,暗色的樹影緩緩擺動,似有風吹過,沙沙作響。

韓府空****的門前,一柄輕巧薄利的劍映著冷月閃過一道寒光,持劍的人腳步沉穩,陰霾中麵容看不真切,抬腳間毫不猶豫的踩踏過倒在門邊的侍衛和下人。

所過之處,無不血腥散淡,所有人的脖頸處都是一道漫不經心的劃痕,卻是劃破了咽喉。

尖利的劍尖劃過地麵發出刺耳的肅殺之聲,襯得這韓府死寂一般的詭異。

刺耳的劍尖摩擦地麵的聲音停止在了東廂房,映著房內盈盈昏黃的燭光,兩抹血液噴射而出,無聲無息,泯滅了搖曳的燭火……

次日清晨,稀稀疏疏往來的行人們突然發現韓府竟然在一夜之間被封,府內的人全都不知所蹤。

而在太子殿內,北辰逸以往掛在嘴角的弧度早已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凝重和冰冷。

“都處理完了?”北辰逸的聲音帶了些沙啞,眼底是暗色的黑眼圈。

下麵跪著的兩名侍衛麵麵相覷的對視了一眼,一個人恭敬回答到,“回殿下,是。全府兩百餘仆人韓將軍及其夫人還有兩位少將和兩個跟著韓小姐的太子府侍衛,全部處理完畢。”

另一個人補充說到,“除了兩個太子府侍衛,其餘人都是一劍破喉。”

跪在下首的兩個侍衛赫然就是昨天看守思線的四名侍衛中的兩個,隻是這兩個當時被分為給太子稟告情況。

此刻他們都從彼此的眼底看到了心有餘悸,昨天半夜他們跟太子報告了情況之後,便領命繼續監督韓思線去,結果一進韓府,入眼滿是死寂。

幸好昨天他們沒有跟著韓小姐去韓府,不然今日他們早就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北辰逸麵無表情的聽著底下人的匯報,聽到最後,微微緊繃的麵部有了些許的緩和。

良久,久到跪在底下的兩名侍衛開始冷汗連連。

“也就是說,其中並沒有韓思線……”就連北辰逸都不察覺到他自己此刻微微鬆了一口氣。

兩個侍衛猜不透太子殿下是怎麽想的,隻能小心翼翼的回道,“回殿下,是的。韓府除了不知所蹤的韓思線和尚在宮中的韓蕭外,無一人幸免。”

片刻的沉默,北辰逸的臉上又掛上了如沐春風的笑意,“你們辛苦了,下去領賞吧。”

兩名侍衛麵露喜色有些不可思議,跟太子告退後便朝殿門口走去,就在他們滿懷欣喜即將走出大殿之時,突然脖頸上一陣涼意。

兩人皺眉,想要說些什麽,卻是風聲呼呼的從脖頸灌進,帶著血沫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像極了破拉風箱的殘音,帶著不解的驚恐,緩緩倒地。

“去看一下那兩個侍衛的死因,據實報來。”

一道黑影對著坐在位置上微微躬身,仿佛複命,又一陣風隱入殿堂的黑暗中,讓人難以察覺他的存在。

“喜袍,繼續做完。”北辰逸突然轉身對著大殿的一角張口說道。

而在他視線所及的角落,一個身影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

昨晚他聽到那兩名侍衛稟告了思線要回家的事情,還有那個被公主府的下人們誤會思線即將成為太子妃的事情後,連夜召集了宮裏的司儀官,命他開始讓人著手太子與太子妃喜袍的製作,並且要越快越好。

而今天,司儀官正是來麵見太子,詢問花式類別的挑選,沒想到半路跑進來兩個侍衛,他便退跪在了大殿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卻好巧不巧的目睹了剛剛那血腥的一幕。

“是~~~~~小人告退。”

那司儀官顫抖著聲音,兩條腿不受控製的打著擺子,強裝鎮定的晃悠悠的向外麵走去,喜袍做完……也就是說他還可以活命一段時間。

大殿裏再次安靜了下來,北辰逸不覺的皺起了好看的秀眉,以往猶如溫和春風的笑容早已被愁容所代替。

在這與東林邊界緊張的關口上,韓府的人一夜被殺,這在很大程度上擾亂了軍心,不論如何,在這個關口此事必須壓下,待得這場戰爭過去,再補救也不遲。

北辰逸思索再三,終是喚來太監擬了聖旨,封韓蕭為鎮遠將軍,由一代武將文拓輔佐,去往東林邊境解決戰亂。

至於韓老將軍一家的去向,則是寥寥幾筆,說有更重要和隱秘的任務需要執行。

傳人去喚韓蕭,而他在這空擋,拿了侍女送來的藥粥,起駕去往皇帝所在的宮殿。

該去看看父皇了。

而他們,還遺忘了一個人。

北止沄,那個癡傻的小王爺……

無盡的道路,入眼滿是綠意盈盈的景色,可是思線卻無心欣賞這些。

已經不知道奔跑了多久,思線的體力已經到了完全透支的地步,可是她仍舊在奔跑,左腿換右腿,右腿換左腿,心肺像要快炸裂一般,可是她仍舊沒有減緩步伐,腦子裏隻有一個字:跑。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逃離什麽,隻知道盡快的跑,越遠越好,心髒劇烈的跳動,呼吸間撕心裂肺的火辣辣的疼痛,她全然不知,她隻知道,不管自己怎麽跑,都逃不出那份心痛的感覺,竟是如此的痛,痛到不能呼吸,仿佛隻有強迫自己奔跑起來,才能使得身體運行她本能的呼吸反應。

為什麽這一世的親情也是充滿了背叛和利用,辛辛苦苦的偽裝換來的竟然是如此虛假的親情嗎?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上天竟是如此殘忍,讓她兩世都經曆背叛。

直到她腳下一空,身體仿佛為了驗證牛頓定律一般下墜,思線才猛然清醒過來,在空中腰部一個用力,翻轉身體,這才堪堪抓住了岩石的邊緣。

看著身下仿佛沒有盡頭的山崖,像是一個吞噬一切的巨大黑洞,就連思線剛剛下落時滑落下去的石頭都沒造成一丁點的響聲,可想而知這是有多深。

思線慘然一笑,什麽時候這麽怕死了?早在前一世親生父母將她當怪物一樣獻給實驗室的時候,死這個字,對於她來說隻是一種解脫了。

可是這第二世的人生……

思線緊了緊抓著岩石的手,扭頭看向天際,殘紅的夕陽正散發著極盛的光芒,在這崖邊竟然給人一絲暖暖的感覺。

不覺得,思線勾起了嘴角,迎著那抹夕陽,笑的異常堅定,眼底更是深沉了許多。

就算這一世再一次被親情背叛又怎樣,隻不過是與上一世一樣的痛罷了,有什麽不能忍受的。

情愛之物,不過是一種感情,有什麽值得珍惜的,如果世上有的賣的,定要與那老板來一句:老板,給我來一斤情愛,喂狗。

夕陽,代表的不是結束,而是又一個美好的開始,不是嗎?

思線扭頭看了看周邊的環境,準備循著幾塊突出的岩石爬上去,畢竟這個身子從小都沒有鍛煉,遠遠不如她前世的自己的軀體,這才沒一會,思線已經感覺到手指的酸困了。

正當思線準備行動的時候,一條草藤緩緩垂在了她的眼前。

思線詫異,仰頭向懸崖邊望去,卻隻看見一襲青色長袍被風吹的揚起。

思線沒有理會那根草藤,而是自顧自的按照先前選中的那條路徑開始向上攀爬。

也許是崖邊的人很好奇為什麽草藤半響沒有動靜,在思線即將到達地麵,起身向上爬的時候,那人伸出自己的頭向下麵望去,卻與攀爬而上的思線臉對臉對了個正著。

思線一驚,下意識的想要鬆手後退,可是在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之後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腳下踩著那個支點一個使勁,奮力向上一躍,就那麽的撞著臉前的男子麵貼麵的向一旁的實地倒去。

兩人重重落地,男子在下,思線在上,跨坐在男子腰間,兩人炙熱的鼻息相互交纏在一起,思線還在剛才的驚嚇中沒有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