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笑躺在地上,仰麵朝天,如同一個被拋棄的破舊的玩具娃娃一樣,身上的白衣已經沾染上了血色。隻剩下最後一口氣的她,心中悲憤無比。剛才,就在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容笑脖子上的傷痕還在滴血,但是她一點都沒有止血的意思,隻是這麽躺著,躺著。

是自己設計毀了薛濤,容笑心中想的竟然是這個,而薛流那閃耀的血紅色翅膀,則是自己幫助薛流打通胸脈被吸血之後的產物。單是這兩項,容笑就覺得生不如死。她自以為聰明的偷聽了薛流和大長老的談話,以為得到了幫助薛濤修行比翼的捷徑,沒想到,那是引導薛濤走向了失敗,而自己自以為是的拚命,竟然造就了薛流修行比翼的成功。

薛流為什麽沒有殺了自己,容笑閉眼,難道對自己不屑麽?容笑覺得生不如死。

身著黑衣的杜熙遠飛奔而來,走到容笑身邊,長明燈的光,淡淡的照在容笑身上,淒美的像是人間絕境。杜熙遠鼻子一酸,強忍住才沒有落下淚來。容笑抬眼看了看他,竟然還微微一笑,用盡全力輕聲說:“這就是死亡的氣息麽?挺不錯的。”

“不,我不會讓你死的。”杜熙遠頓下身想把容笑抱起來。

容笑伸手拒絕,從腰間拔出一柄匕首來,橫在脖子上,就這麽淒美的看著杜熙遠,輕聲說:“沒救了,我的心已經死了,活著這口氣做什麽?還不如痛快的死了算了。”

說著,容笑就要自裁,杜熙遠一把捏住了刀尖,血立刻就流了出來,將匕首染成了紅色。

容笑沒有動,隻是看著杜熙遠,苦笑:“你這又是何苦呢?”

杜熙遠嘴唇微微顫抖,但是手卻堅定的握的緊緊的,沒有說話,隻是這麽看著容笑,像是看著一件珍品一般,平日裏冰冷的目光,竟然變得柔和起來。

“笑兒,活下來,活下來好麽?薛濤還需要我們去保護。”杜熙遠吐出一口氣,說道。

容笑微微動容,過來一會,幽幽的歎了一口氣,說:“如今的我已經是廢人了,如果不是我,薛濤不會失敗,如果不是我,薛流也不會成功,我還有什麽可以留戀的?”

杜熙遠沒有理會她,從懷裏取出一個小瓷瓶,從裏麵倒出一粒丹藥來,就塞進了容笑口中,想了一下,又塞了一粒,容笑臉色微變,說道:“這是家族給你的救命藥。”

杜熙遠點頭,說道:“如果你想接著對不起我,那麽就不要吃。”

容笑閉嘴,乖乖的將丹藥吞了下去,心中苦澀。

從另外一個瓷瓶中到處一點點紅色的**,小心的塗抹到容笑的傷口上,傷口上的血立刻止住了,容笑沒有反抗,她知道,這也是家族的一種特效外傷藥,是杜熙遠曾經用命搏來了的,何等的珍貴,而他給自己用的時候,卻毫不吝嗇,她還有什麽話再提什麽尋死。

“熙遠,你這是何苦呢?”容笑喟歎。

杜熙遠沒有說話,從內襟扯了一條白布,將手掌包裹住,然後一把抱起容笑,大步離開了。

程幽看著容笑被帶走,心中一鬆,她知道,自己現在是徹底的安全了,但是她依然不想動。真的是發生太多事情了,她一時間有點迷惑。

天空微微露出魚肚白的時候,一滴露出順著草葉子落下來,剛好掉在程幽的臉上,涼涼的,清清的,程幽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恍然發現,自己竟然睡著了。程幽坐了起來,剛好太陽從東方慢慢的升起,初時如同一個橙紅色的皮球,接著調皮的一躍,就將半個天空染紅了,那朝霞,渲染著這片天空,讓一切都變得夢幻模糊起來,感受著早晨的氣息,程幽覺得活著真好。

已經多久沒有看過日出了?程幽向來看的都是日落,日落的蒼涼,她比誰都明白,但是日出的朝氣,她卻理解不深。如果沒有親身經曆,她真的無法領會到,原來日出,帶來的不僅是美,還是希望。

畢竟自己現在還活著,程幽自我安慰,不管是沒有死的容笑,還是薛流,他們即使想來殺自己,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

“程幽!”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程幽扭頭,就看到宿舍三人黨,正朝著這邊走來,溫芊衝著她揮手,其他兩人看到程幽安然的坐在那裏,顯然也舒了一口氣。她們一大早醒來,才發現程幽不見了,而桌子上放著那張黑色的匿名便箋,她們當時的臉就青了。

這算是哪門子的暗示?三人憤怒。

急匆匆的趕了上來,就看到程幽安然坐在那裏觀日出。三人雖然生氣,但是看到程幽安然無恙,還是鬆了一口氣。

“到底怎麽回事?”張薔問。

“晚上發生了很多事情。”程幽撓頭,開始組織語言,把事情說清楚。

當三人聽了程幽的話以後,都陷入了沉思。

不說別的,光是容笑設計了程幽三次,劫持了一次,謀殺了一次,這就可以證明,她是多麽厲害的一個對手。而這麽一個對手,竟然還活著,這更是讓她們三人擔心,至於薛流,三人反倒是有點不在意了,因為這種人,一般都是謀而後定,很難預防,隻能隨時應變,其實就是看程幽的運氣。

“容笑藏的挺深的,沒想到,這麽不太平,原來都是她搞的鬼。”張薔憤憤的說。

“她不是你朋友麽?怎麽會做這種事情。”溫芊皺著眉頭說。

“那種人,心腸都是黑的,她哪裏管什麽朋友不朋友的。活該被薛流吸血,那個杜熙遠真是的,跑出來救什麽救啊,死了算了。”盧揚說。

程幽沒有說話,她覺得有點虛弱,很可能是晚上有點驚嚇,又露宿,有點著涼了。

程幽一回到宿舍,就躺倒在**,翻身對著牆,不再理會在一邊嘰嘰喳喳辯論的三個室友。忽然,一隻白鳥飛了進來,落在程幽麵前,展開來看,竟然是薛濤寫來的,程幽微微皺眉,看著上麵的幾個字,恍然覺得如同隔世。

“一切如故,來訓練吧,派人接你。薛濤。”

程幽坐了起來,看著那張便箋發呆。去,還是不去?程幽想到當時薛濤瘋狂的樣子,她退縮了,她決定了,要退出劍術社團。當一個人傷痕累累的時候,即便是再大的**,都無法撼動那膽怯的心了。

真想就這麽睡過去,什麽都不要想了,程幽再次躺倒,這次她竟然很快就沉沉的睡去了,即便是吵吵鬧鬧的宿舍她都無視了。

說道薛流,撲扇著翅膀飛往劍術學院,哪裏想到,自己剛剛得以打通胸脈,修行比翼成功,卻正是身體虛弱的時候,開始的時候,薛流興奮過度,沒有什麽感覺,飛到一半路程的時候,發現自己身體竟然虛軟無力,就是剛才還絢爛的血紅色翅膀,這個時候也暗淡無光。下麵剛好是有著密林的溝穀,薛流悲憤的從天而落,掉在漆黑的林子中,要不是掛在樹枝上,估計自己也要受不小的傷。

這就是得意忘形的後果。薛流掛在樹枝上,**來**去的,找了一個機會,一個翻身躍上了樹杈,然後順著樹幹滑了下來,剛一落地,腳一軟,就坐倒在地上。真是實實在在的耗費了全部的力量。

穿著粗氣,這個時候才開始回味今天的奇遇,真是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容笑,竟然能給自己帶來如此的驚喜。薛流喜滋滋的想著,如今打通胸脈的隻有薛濤和自己,而薛濤因為上次容笑的設計,修煉比翼可以說是失敗了,這樣,族長的位置,還有誰能爭的過自己?他可不認同那個每天混跡在修理係的薛江。

正想的開心,薛流忽然臉色一變,暗歎一聲糟糕,不由的撓頭就想撞樹。

剛才離開的時候,忘了給容笑補上一劍了,雖然幾乎吸幹了容笑身上的血,她已經隻剩下一口氣了,估計是活不了,但是薛流心中還是掠過一抹的擔心。得意忘形的後果,薛流苦著臉,痛苦了一番。仔細又一想,自己都已經是踩到族長位置的人了,怕什麽怕?家族中為了爭權奪勢,是沒有使過心機害過人?其實自己殺了容笑,不過是一個小兒科罷了。況且,容笑也不一定活著。

雖然這麽安慰自己,其實薛流心中還是有一抹的擔心,畢竟容笑知道的東西很多,就是修行比翼的捷徑,這一條,就已經能夠威脅到他和大長老了。但是這個時候再返回去?薛流鬱悶的四下張望了一番,終於還是泄氣了,等到他恢複了力氣,再次走到培育學院的長明燈旁邊,估計已經是大白天了吧,那時候,容笑是死是活,肯定已經被人發現了,自己再去,那簡直是自投羅網。

休息了半晌,薛流才一瘸一拐的朝著劍術學院走去,那個時候,天已經開始蒙蒙亮了。薛流這麽一次得意忘形的疏忽,卻不知道埋下了一個多麽恐怖的炸彈,等到他醒悟的時候,他已經徹底的萬劫不複了。

鬆口氣,程幽又被寫活了。支持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