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幽看著這個曾經引得自己犯花癡,卻是傳說中極度危險的人物,不由的後退兩步,打算隨時轉身就走。

“你怕我?”銀麵具開口問道。

程幽沒有回答,驚恐的眼神卻暴露了她此時的心情。

“哼,你們都很怕我。”銀麵具不滿的說。

程幽依然想保持沉默,但是當看到銀麵具露出的嘴角,詭異的彎起一個弧度的時候,她忽然覺得,自己如果不說些什麽,說不定下一秒,就會變成一俱屍體。

“我,我不怕。真的,真的不怕。”程幽略微結巴的說。覺得似乎還不夠,接著問道:“你,你是地,地下城的人?”

銀麵具抬起頭,程幽就看到一雙如同是葡萄酒一般的酒紅色的瞳子。

“很漂亮。”程幽脫口而出。

“什麽?”銀麵具問。

程幽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低頭了不再吭聲。她覺得自己剛才肯定是惹怒了眼前的人,他如此的喜怒無常,自己就洗幹淨了脖子,等著他來殺吧。反正自己也幾經風雨,生死徘徊了好幾回了。

程幽的心,就這麽沉澱了下來,臉色也漸漸的恢複了平常的樣子,要不是緊閉的雙眼,還真的就把她當成一個不畏生死,超脫世外的高人了。

銀麵具站起身來,提劍在程幽脖子上比劃了半天,程幽覺得寒意在耳邊,脖子上蔓延,她微微顫抖著,皮膚上竟然還慢慢的鼓起了雞皮疙瘩。接著一雙溫熱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她不敢睜眼,隻是等待著……

死亡的味道,程幽回憶著每次麵對死亡的感覺,但是她想到更多的竟然是幸福的感覺……這種想法,讓她自己都吃了一驚。

沒有預期的痛苦,隻是被大力一推,程幽歪倒在地上,接著聽到一聲冷笑,馬蹄聲漸漸的遠去,程幽才敢睜開眼睛,自己倒在地上,眼前空無一人,剛才似乎隻是她虛幻中的一個夢。

就這麽放過自己了麽?不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麽?

程幽忽然臉色一變,因為她想到了自己活著的唯一可能,那就是——人家不屑殺自己。

程幽更加煩躁的原路返回,當鋪裏依舊是空無一人,程幽惡作劇一般的順手從櫃台上將一錠銀子裝進了口袋裏,心裏說:“哼,那家夥肯定是這店裏的人,這是討要的精神損失費。竟然嫌棄我,不屑殺我,等著瞧吧,我程幽不是那麽好鄙視的。

程幽憤憤的離開了當鋪。

這個時候,紀雲歸和石橋兩人,像是死狗一樣跑了大半個日暮城卻依然沒有找到程幽的下落,兩人在一個路口相遇,都有點戚戚然。本來以為是一個美差,沒想到,竟然一時間得意忘形,跟丟了人。

就在兩人淒慘的坐在路邊垂頭喪氣的時候,就見程幽哼著小曲,從眼前走過,兩人都眼中一亮,偷偷的跟了上去,這是上天的恩賜麽?兩人不由的淚流滿麵。

程幽顯然沒有注意到有人盯梢,還在路上瞎晃悠呢。就在程幽擺弄著街邊的小東西的時候,街頭又傳來一聲喊:“地下城的人!大家快閃!”

日暮城的人,似乎是經常遇到這種情況一般,很快的就都不見了蹤影,程幽傻傻的手裏捏著一個吊墜,站在路中間……

機械的轉頭,就看到一騎,更確切的說,還是那一騎,揚著塵就奔這裏來了……

程幽愣住了,冤家路窄?一天能這麽遇到三次?緣分還是冤家?已經容不得她多想了,馬蹄就要踏到她的眼前了,程幽本能的再次閉眼……

塵土飛揚,程幽閉了眼睛看不到,但是很多人卻看到了——隻見那馬竟然一聲長嘯,生生的越過了程幽的頭,接著一個漂亮的躍身,穩穩的站在地上,接著飛奔而去……

程幽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周圍熙熙攘攘的都是人,而自己,則像是珍惜動物一樣,被如此包圍著。

“妖人!”一個小男孩衝著程幽扮著鬼臉,高聲喊。

什麽狀況?程幽看著眾人看著自己詭異的模樣,心中滿是疑惑。

“地下城的人竟然沒有殺了她。”程幽捕捉到了一句。

“剛才是什麽力量?我隱隱的看到她身上閃著奇怪的光。難不成她是妖孽?”程幽再次捕捉到了一句完整的。

紀雲歸和石橋兩人也擠在人群中,當時的情景,他們也看的清楚,雖然是一瞬間的事情,但是他們卻清晰的看到程幽身上淡淡的金光,而那馬,竟然硬生生的躍了起來,蹄子上也隱隱有青藍色的光芒。

別人不知道,但是熟讀經書的紀雲歸卻是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東西,依照他的判斷,那應該是古族的印記。

古族的人?紀雲歸看向程幽的時候,眼中少了幾分的輕佻,多了幾分的審視。難道是因為她是古族的人,元彥公子才會如此在意?看起來這女孩懵懂無知的模樣,到底是道行深還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紀雲歸覺得事情有些棘手了。

石橋可不知道這些,額頭上微微冒汗,說道:“這件事,是不是該去稟報公子?”

紀雲歸點頭說:“你去吧,我看著。”石橋有點不放心,紀雲歸推著他說:“快去吧,這麽多人看著呢,她跑不了。”石橋這才拔腿離開。

程幽很鬱悶,自己又成了焦點了,這不是她的過錯啊,隻不過是剛才忘了躲開了,竟然在馬蹄下沒死。眼下這些人什麽意思?難道自己該這麽橫死當場麽?程幽忽然好厭倦,人多的地方是非多,這話果真不假,程幽不想理會這些人說什麽了,她隻是想離開這裏!

她慢慢的往外走,人群也慢慢的挪,程幽就像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周圍真空一片,人們卻偏偏還把她圍在中間,程幽往前走一步,人群跟著一部,竟然就這麽走了整條的街。程幽是朝著西走的,一直走下去,就是西大門了。

程幽想著,自己就這麽出城算了,也不用在這裏過什麽夜了,已經焦點了,還怎麽過夜?野地裏將就一晚上吧,一大早也不用準備什麽馬車了,直接到村子裏買上一匹算了。

程幽打定了主意,就這麽走,想著,自己要是出了西大門,這些人還會不會跟著。

最後的一條街了,程幽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還稍有威懾力,他們也隻是圍著,卻沒有動手,心中倒是稍安。

想剛才一騎就嚇得人們不敢出門,這些個普通民眾還真是……程幽忽然同情起那個銀麵具來,說不定,他也沒有人們想的那麽可怕,自己不是見過他三次麽?第二次單獨見麵都沒殺自己,第三次,那麽容易一馬蹄踩死自己,自己卻還這麽好好的活著麽?

程幽這麽想著,繼續朝西門口走去。

“不好!她想逃。”不知道是誰吼了那麽一嗓子。

人們看向程幽的眼神立刻就開始變了,程幽也發現,自己往前走,也沒有人往後退了。

什麽情況?程幽迷茫,難道這裏的民眾不是膽怯,而是需要煽動的力量麽?程幽不由的對那個吼著嗓子煽動的人大為的敬佩。

怎麽辦?在這還有十幾米的地方,被困死?程幽難過的想要撓頭。

眾人死死的盯著她,程幽站在那裏,保持冷靜。

站在最前麵的紀雲歸不由的抹了一把的冷汗,還真是好險啊,要真是走出了西門,說不定還真就讓她給跑了。石橋這嗓子叫的有水平,紀雲歸看向了從人群中擠進來的石橋,低聲問道:“公子怎麽吩咐的?”

石橋看了眼程幽,說道:“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腕子上的鐲子。”

紀雲歸這個時候才注意到程幽腕子上的那個不起眼的鐲子,不看不要緊,看了才恍然發現其中的玄機。

紀雲歸本來不是日暮城的人,是前些年逃難來的,他死死的盯著程幽腕子上的鐲子,心下微寒。偷偷看了眼石橋,猶豫了一下,問道:“你說,錢財重要,還是命更重要?”

“當然是命重要了?你說的什麽廢話,錢再多,也要有命去花啊。”石橋盯著程幽,回答。

紀雲歸湊到石橋耳邊低聲的說了兩句,石橋也瞪大了眼睛,扭頭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紀雲歸說,“你說,怎麽辦?”

石橋看了眼程幽,然後看向了紀雲歸,問道:“我們放走了她,元彥公子也不會放過我們。”

紀雲歸歎了口氣,說:“隻能逃了。”

石橋略一想,點頭說:“對,逃吧,我石橋,在這裏也算是風光過了。”話是這麽說,但是眼中卻滿是惋惜。

“出去吼一嗓子吧。”紀雲歸說。

石橋點頭,轉身擠出了人群。

就在程幽鬱悶的當口,一個吼聲響起:“地下城的人來了。大家跑啊!”

眾人一聽,立刻四處慌亂逃走,程幽再一次愣在當場,現在什麽狀況?那個銀麵具又回來了麽?沒事就這麽騎馬逛街麽?逛街還帶清場的?

程幽迷糊的時候,被一個人抓住了肩膀,然後就被提著朝著西門跑去。等到程幽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到了西門外的一個小樹林,和自己一起躲在灌木後麵的,是一個麵白的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