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讓她喜歡

秦悅不再開口,滿了酒開始喝。

白衣男子勸道:“做這樣子給誰看啊,你又喝不醉,小酌而已。女人是要追的,那古詩不也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嗎?你去青樓裏找高級一點的妓|女,人家還要看你的誠意呢!”

秦悅瞥他一眼:“你能打點別的比喻麽?”

“好好好,是我錯了,你的王妃當然不是青樓裏的女人能比的,我的意思是,連那麽不能和她比的青樓女子有時候都會矜持一番,更別談王妃了。”

秦悅停了酒杯沉思,“你的意思是,她說現在不喜歡我,並不代表以後也不喜歡我,我……得努力讓她喜歡我?”

“那是當然!”白衣男子篤定道:“而且你喜歡她的原因不就是因為她不喜歡你嗎?她要和別的女人一樣一見麵就想往你懷裏撲,你也就看都不願看一眼了。”

秦悅微微皺眉,覺得他說的不對,可一想,又覺得好像有那麽點對。如果她真是一開始就像其他女人一樣對他青睞有加,他恐怕還真不會到今天。

他沒說話,白衣男子卻又露出疑惑的神情來,“不過我也奇怪,你為什麽就喜歡她了呢?兩年之後,突然就喜歡自己的妻子,你不覺得這事聽起來,有點像笑話嗎?而且更加奇怪的是,她居然不喜歡你!你看看你——”白衣男子伸出一隻手掌來對著秦悅從上劃到下:“要模樣有模樣,要身份有身份,要錢有錢有權有權,她怎麽就不喜歡你呢?而且你還是她丈夫啊,她不喜歡你喜歡誰?就算不喜歡,也沒理由拒絕吧……對了,你是怎麽知道她不喜歡你?她不同意和你……那個行fang?”

秦悅一動不動盯著他,眼睛微微眯起來,好久才開口:“你怎麽像個長舌婦人,什麽都打聽。”

“哈哈!”白衣男子笑起來:“我不打聽別的事,不過這事我是真好奇,你那王妃以前竟沒看出來啊,還是人中龍鳳呢!”

秦悅沉默著喝了兩杯酒,突然道:“我不知道她喜歡什麽,又怎麽讓她對我起意?”

“這還不簡單!”白衣男子立刻道:“擁有了女人的身體就擁有了女人的心,你天天抱著她行fang,以你那百花叢中練出來的功夫,她一定對你深愛不悔!”

秦悅緩緩閉眼,良久才吐出一個字來:“滾!”

白衣男子連忙解釋:“這可不是我胡說的,本來就是!我曾經為了執行任務在青樓了趴了兩個月,這可是那裏的情場聖手說的!”

秦悅頭也沒抬:“回去,練劍,下次過來同我比試,若不濟,就說明你成日不務正業。”

“別嘛,我人都來了,酒還沒喝一口呢,不是找我來喝酒的嗎?”說著要給自己倒酒,秦悅卻繼續沉聲道:“回去。”

“主子脾氣啊……”白衣男子歎一聲氣,放下酒杯,臨走時卻有些神秘地說道:“我猜,你會坐在這兒,不坐在靠走廊的窗邊,是因為你想安靜地喝酒,不想被打擾,卻不知道下麵坐了個人。”

秦悅並未理他,他繼續道:“進來時,我看見那個被你喜歡又不喜歡你的女人,就坐在下麵。”

秦悅一愣,抬起頭來看向他,他卻身形一閃,已經出了房間去。

秦悅立刻走到窗邊往下一看,隻隨意掃過一眼,便在樓下靠東的窗旁找到了她。

她果真在樓下,一人坐著,麵前擺了酒,卻並沒有喝酒,隻是靜靜看著窗邊。陰日帶了烏雲的天光籠著她的臉頰,竟籠出些淡淡的惆悵之意來,若不是認識她,他以為她才是那個失意的人。

她在這裏做什麽?又為什麽,露出的是這種表情?秦悅站在二樓的窗邊,看著她一直挪不開目光。

“王妃,要上些點心麽?”守在鬱青青旁邊的丫環見她一直說著不開口,小心地問。

鬱青青似乎沒聽見一樣,仍然看著外麵。

電視劇裏,酒樓常會有一群一群的客人議論政事,而且還會說一些很隱密的事,以致小二|會上前來說“莫論國事”,沒想到她在這裏坐了半天,侃天侃地都是聽了好幾桌,就是沒聽見有人議論國事。

在遇到秦煜之前,她不知道自己除了想辦法回去,還能做什麽,在回去的希望破滅後,她有時候幾乎想到就這樣渾渾噩噩地在王府過一輩子算了……可是,她遇到了他,她竟然遇到了他。

或許她在現代真的是死了,她與陸煜真的是無緣了,可是她卻到了這裏,遇那到那個叫秦煜的男子。

他本是天之驕子,本該萬人之上,如今卻成了殘廢之人,一個人被關在那樣一個地方,孤獨,絕望,再不見未來。

此時此刻,她隻有一個願望,便是能救他出來,想盡一切辦法救他出來。可是怎麽救,她卻毫無辦法。困住他的當然不是那個王府院牆,不是那個看守他的老太監,而是他的身份,隻要他還是秦煜,他就必須承受著意圖謀反的罪名,必須被關著。這一切,當然與他是否謀反無關,而是一場弱肉強食。

他被囚禁了,秦悅才能把持朝政,而把持朝政的秦悅自然不會放了他,所以她要知道,誰有本事能救他,誰又有可能救他。

身邊沒有她能問的人,她隻能試一試地來這裏,來了之後才發現電視劇都是騙人的。

“客倌,您幾位?裏麵請——”

小二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她突然覺得自己真是笨得像頭豬,何必要等著聽,找小二過來問不就行了!那大嬸說讀書人知道,可小二也不一定不知道,他在這裏可是天南地北的人都見過,這又是京城最大的酒樓,許多當官的肯定也來,小二一定能知道的!

想著,她便叫來了小二。

待小二過來,她便將身上大半的銀子都拿出來擱到了他麵前。

“我想問你些事。”鬱青青說。

小二看看她,又看看銀子,笑道:“夫人要問什麽事?”

“被廢的端王,秦煜的事,以及一些,和他相關的事。”

小二想了想,“這倒沒事,知道的我都說,不過有關反對睿王的話我可不敢說。”

鬱青青一笑:“那種話自然不用說。”心裏卻忍不住想,隻是說起秦煜,別人都會想到秦悅的負麵消息,可見秦煜有今天,真的是秦悅一手造成的。

“夫人要問什麽?”小二問。

鬱青青便斷了思緒,說道:“我聽說秦煜是先皇的長子,當年,應該算是很有把握的太子人選吧。”

小二點點頭:“這是當然,先皇到駕崩時也就五子,其中兩個還小,一個很早就夭折了,還有一個無論學識氣度都不如秦煜,雖然先皇遲遲不表態,但大臣們都猜測太子一準是秦煜的。”

“那他後來為什麽又沒做皇帝呢?”

小二一笑,“這……這不是想謀反麽?又沒成功,被發現了。”

“是那時已回京的睿王發現他謀反吧,證據就那麽確鑿,沒人替他說話?”鬱青青又問。

“那都是和他一起謀反的人,自身難保了還怎麽替他說話啊!”

和他一起謀反……鬱青青這才想起來,謀反並不是一個人能做的事,同時,這個罪名也並不是隻能扳倒一個人。

“那其他和秦煜關係好,支持秦煜的人呢?”

“其他啊……像陳太傅,辭了官在家休養,周尚書也因為貪汙被貶到外地去了,這兩人是和他挨親的,其他和他關係好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就一個跑堂的,又沒當官,哪裏知道那麽多。”

鬱青青記好陳太傅周尚書這兩個名字,忍不住往窗外看去:“秦煜,已經被幽禁了兩年了吧……就在他以前的端王府?中間,就沒有出來過嗎?”

“那是當然,能在自己的王府幽禁就不錯了,哪還能出來?那端王府一天比一天看著陰暗,夫人去樓上一看就是了,跟鬼宅子似的。”

鬱青青一愣,“去樓上可以看到端王府?”

小二此時得意道:“那是,這兒地勢高,咱們這飛鴻樓又是全京城最高的酒樓,當然可以看到!”

鬱青青不再說話,立刻往樓上走去。

當小二被老板叫到二樓時,心裏好生吃驚了一下。這酒樓裏不隻一個小二,他就負責一樓,二樓很少上來,而且二樓全是豪華的雅間,一般是達官貴人待的地兒,他想上來都不能上來,沒想到這會兒卻被老板吩咐咐著要到二樓去見一位客人,本來心裏就緊張著,老板還在最後小聲道:“注意著些,裏麵是睿王。”

小二一聽,差點沒把腿嚇軟。

該不會……該不會是知道他剛才在下麵和人議論有關被廢端王秦煜的事,所以就找上他了吧。

想想又不對,他好像沒說睿王什麽壞話來著,也沒聽說睿王喜歡隨地抓亂說話的人砍頭啊?

忐忑半天才緊張地進老板所指的雅間,進去後頭也不敢抬,沒走幾步就跪了下來,唯一看見的便是裏麵跳舞的舞女。

“上前來。”

一個聲音傳來,小二從地上起身往前而去,直到看見裏麵的桌子與一個錦袍男子時又跪了下來,拜道:“草民叩見王爺。”

秦悅問:“剛才底下有個臨窗而坐的年輕夫人,你和她說了什麽?”

果然是為這事!

小二立刻就嚇得冒了一身冷汗,連忙澄清:“草民沒說什麽,什麽都沒說,真的什麽都沒說!”

秦悅淡淡道:“本王不是查問你,而是認識那夫人,想知道她問了你什麽而已,本王不管你對她說了什麽,隻管你此刻轉與本王聽的是否是實話。”

小二一聽這才放下心來,歇了口氣才試探性地回:“那夫人她說給錢草民,要問草民有關被廢端王秦煜的事。”

“秦煜?”秦悅重複了一句,“她問秦煜的事?”

“是,草民不敢有半句假話。”

秦悅問:“那她都問了什麽,你全給本王講來。”

小二將所說的話所聽的話都細細講了一遍,幾乎沒差幾個字。

秦悅看著埋著頭的小二,怎麽也不明白鬱青青為什麽會問有關秦煜的事。她就不用說,自然與秦煜沒有任何關係,姚舜華也是沒什麽關係的,可她為什麽突然到了這裏,又突然問起秦煜的事?

“她去三樓做什麽?”秦悅又問。

小二連忙回:“那夫人聽說在樓上可以看見端王府,便立刻上去了,現在坐在靠東的看台上,好像就是在看著端王府。那邊也沒什麽好看的,小的也奇怪她為什麽要看。”

小二退下後,秦悅靜默了片刻,也出了房門,往三樓而去。

三樓是酒樓專設的盛典看台,四周都開著窗,若碰到皇帝出巡,公主出嫁,又或者元夕觀燈、中秋賞月這樣的時候,三樓便是京中之人重金求座的地方,在春秋時節,天不熱也不冷,上來吹風曬太陽的人也多。

鬱青青果然坐在東邊臨窗的地方,那邊隻能看到層層屋頂,並不是客人的首選,所以大多數桌子都空著,此刻她一人在那兒顯得有些孤單。

她望窗外望得出神,連他上來也不知道,秦悅走進西邊的小隔間內,在臨近走廊的桌子邊坐了下來。

這裏與外麵就隔了一張竹簾,透過竹簾間大大的間距,能清晰地看見對麵她的身影。

之前,她不是這樣的。

為什麽突然成了這個樣子,為什麽突然關心起了一個她本不該關心的人?秦悅突然想起來,依她原本的態度,她就算不赴他的約,也不會那樣對他的,當時她的樣子,似乎像是對著懷著恨意一般。

天至傍晚,鬱青青終於在丫環的勸說下離開,秦悅隨後也離開。

一回王府,秦悅就叫來了先前載了鬱青青至半路又回去的車夫。他奇怪著,為什麽她會在半路突然折回去,是不是她的變化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車夫卻並不知道她中途改變想法的原因,隻說車行到半路遇見兩個找事要錢的,等他們把那人扶回屋王妃已經不見了,沒走多遠便找到,王妃卻說不去了。

秦悅馬上問:“在你們離開後,街上就隻剩了王妃一人?”

車夫很快就意識到當時並不該讓王妃一人留在街上的,可王妃昨天就帶了個丫環,那丫環當時也沒想到這點,自己卻不敢怨怪其它,隻是心虛地低下頭去:“是。”

“那當時王妃一個人去了哪裏?”秦悅接著問。

車夫搖搖頭:“這個……這個小的並不知道,發現王妃不見後小的著實著急了一把,與王妃身邊的丫環商量了讓她在馬車旁守著,小的到別處去找,在附近的巷子裏轉了一圈,又往兩邊街上去,後來在離馬車不遠的地方見到了王妃。”

秦悅細細聽著,然後問:“當你看見她時,她在哪裏?在做什麽?神情如何?”

車夫仔細想著。

好久才慢慢道:“好像,好像在一個雜貨攤前站著,不知道是不是要買什麽東西,神情,神情……現在想起來,好像是有些和之前的神情不同,好像心裏有什麽事似的。”誠看你級。

“就這樣?周圍再沒什麽人?”

車夫再次細想,然後搖頭……

秦悅沉默半晌,才又問:“那找到王妃之後,她說過什麽?”

“王妃上了車,就說回王府,不去了,小的怎麽勸也不行,哦,對了,王妃還問了一下端王府,小的想應該是王妃正好看見了端王府,就說端王府裏麵住的是因為謀反而被廢了的端王秦煜。”

秦悅眼中瞬間就閃起光芒來,“你說端王府?你知道王妃看見了端王府?”

車夫這才想了起來,立刻道:“是的,小的找到王妃時,王妃就站在端王府前麵,後邊是端王府,前邊是雜貨攤。”

好久,秦悅才問:”還有其他麽?”

車夫搖頭,“沒有了。”

“下去吧。”秦悅說完,又抬頭吩咐:“和外麵的人說,叫伍陽進來。”

伍陽是他身邊少有的查探能手,既然在車夫口中問不出什麽,他一定能查出些什麽。那天街上隻剩下她一個人時,她去了哪裏,又見過什麽人,為什麽會突然地問起秦煜來,又為什麽因為秦煜此人而改變如此多?

腳步聲傳來,本以為是伍陽過來,沒想到卻是輕蘿。

她在他麵前停住,輕聲稟告道:“王爺,虞側妃在外求見。”

“此時無空閑。”秦悅極淡地回答,沒想到話音落,前邊卻傳來虞側妃的聲音:“王爺。”

抬頭,隻見虞牽若已經站在了簾後,一身素色,身形孤清單薄,幾日不見,竟似變了一個人一樣。

“什麽事?”秦悅問著,語氣比起之前少了許多的溫柔,並非刻意,隻是聲音出來,連他也意外。

虞側妃走到他麵前,輕聲道:“王爺,妾身有話同王爺說,知道王爺事務繁忙,可妾身的話並不多,很快就說完,以後再不會打擾王爺了。”

秦悅朝輕蘿遞去一個眼神,輕蘿很快就知其意思地退了出去,房中頓時隻剩了他與虞側妃兩人。

“坐下吧。”秦悅說著拿起今日一頁都未看的公文,虞側妃卻並沒有坐,隻是抬眼看看他,然後緩緩道:“王爺可記得,三年前在逐原,這個時節,發生了什麽事?”

秦悅一邊忙著手中的事,一邊想了想,回道:“本王打了個勝仗。”

虞側妃繼續問:“那王爺,還記得其他麽?”

秦悅仍然不曾抬頭,隻是沉默了半晌,再次回:“初夏便離開逐原,還有其他?”

虞側妃沒有再問,良久,隻是微微一笑,帶著些淒涼:“對王爺來說,三年前的春夏之際,不過是打了個不大的勝仗,然後沒待多久,就離開了……可對妾身來說,那卻是發生在妾身身上,最大最大的事,直到現在,妾身也忘不了。那年這個時候,王爺大勝,駐軍於妾身的家鄉逐原,妾身的父親,把妾身獻給了王爺。”

秦悅停了手上的動作,緩緩抬起頭來看向她。隻見她臉上早已劃滿淚痕,聲音也哽咽淒然:“虞家在逐原算是富戶,妾身當時正值大好的年華,在逐原也是受許多人稱讚的美人,當時妾身想,若是嫁人,妾身一定要嫁逐原最有才華最俊美的少年,可是妾身的父親卻心大,也冷情,竟要將妾身獻給一個打仗的將軍。那個時候,逐原的天還有些冷,天上的月亮看著也冷,妾身在帳外等著,聽著裏麵的喧鬧聲,酒杯碰撞聲,很想哭,卻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妾身不知道那傳出的聲音裏哪個是那位將軍的,他又長得是美是醜,性情是暴戾還是溫和,隻知道,不管他長得是什麽樣,不管他多凶多壞脾氣,妾身都要在那晚成為他的人,至於以後是被留在身邊當一個婢妾,還是過幾日之後被丟給其他將士,又或是其他更不堪的境遇,都不是妾身能決定的……”

她稍稍平靜一下,繼續道:“那天的月亮雖然看著冷,卻還是很亮的,妾身怕自己哭,一直假裝抬頭看頭頂的月亮,終於,妾身聽見身旁的人說,‘都準備著,按之前教的規矩跟我來’,妾身知道,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刻。

其實妾身一直有個願望。那天一起要見那位將軍的女子並不是隻有妾身一個,還有其他人,而且還有幾個長得很不錯的,妾身希望那位將軍並不喜歡妾身,將妾身送回去。雖然父親說若是被送回去他與妾身都會無顏見人,可妾身還是偷偷希望那樣的……父親想做官,做發更大的財,可妾身,隻想嫁個妾身喜歡,他也喜歡妾身的人,安安穩穩過一輩子。

帳中之前有的歡笑聲這個時候都沒有了,妾身和其它的女子一起低著頭慢慢走進去,哪怕不抬頭,也能知道來自四周的目光。那個時候,妾身再也不覺得自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而是一個被隨意看,隨意評論,隨意決定要與不要的低賤女子。

晚了兩分鍾呃~~~這幾天更新得急,都沒有檢查,我都不知道會有多少不通順的地方……啊……是不是覺得像看盜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