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疑慮

月光從窗外照進來,朦朦朧朧的一片,看得清窗上貼著的“”字,也看得清那一邊與她嫁衣同樣胭脂色的床帳,微微的聲從床帳裏傳出來,不知她隻是正常的翻身,還是有些許睡不著的意思。

薛尚清卻是一動不動,不發出任何聲音來,惟恐讓她知道自己沒有睡的心思。他想,她如此決定無可厚非,她有著自己的過去,或許已訂親,或許也同尚淑一樣有心上人,就算這些都沒有,她說了,她不喜歡他。她的心思那麽單純,要不要和一個人在一起,完全看自己是不是喜歡,既然不喜歡,那當然不會選擇在一起。他要和她成親,按他所說也完全是為對她的清白負責不是麽?她說得那麽清楚,她不要他負責,甚至不顧自己名譽和他辦了這酒席,已經是犧牲太多了。

她沒有錯,什麽錯都沒有,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他的心裏如此……不快……

因為失去了一次洞房?因為沒有了一個姿容不錯的妾室?

不,這不是他,他明明不是這樣的,若他是這樣,那連他自己都要鄙棄自己。可是為什麽心中不能平靜,為什麽那之前入喉的美酒如今就像苦水一樣在腹中翻騰?

這一夜,他睡得難受,想索性起來進書房忙些事務,或者看兩本書也好,可卻怕她疑惑,為了表現出十分自然的模樣,他不敢。再無心入眠,隻強迫自己那樣睡著,心裏紛紛擾擾不知想著些什麽……直到最後在夜過了大半時睡著,而後雞蹄時醒來,才記起自己想的那些多半都是見到她之後的事。

原本因為辦喜事,薛尚清是有告兩天假的,喜事當天一天,次日一天,可第二天他還是早早就從**坐了起來。

直到穿上衣服才想起今日似乎不用去衙門的,然而站了半刻,當目光移到那不遠處的胭脂色床帳時,他還是沒有選擇脫了衣服再躺下。**發出一陣響動,似乎是她翻了個身,薛尚清原本還擔心她是正好醒過來了,然而接下來卻見到被子從**掉下來了大半,她也沒往上拉一拉。

遲疑半晌,他終究是走了過去,站在床邊輕聲叫道:“暖暖?”

**沒有回應,他在猶豫中撩起床帳來,果然見到了大半個身子都在外麵受凍的她,好在冬日天冷,哪怕睡著,她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太少。

一身與嫁衣同色的薄綢衣,鋪灑在繡枕上的黑發,黎明中仍能見白希的側臉,以及隨意伸展的身姿。她的睡相,可以想象的不太好,可哪怕不好,這樣躺在**安睡的她也是美麗的。他輕輕撿起被子,小心蓋到她身上,然而放下帳子,頭也不回地離去。

曾經他以為自今日開始,他麵對她時可以不再顧忌男女之別了,可他卻以為錯了,所以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多過分逾越為好。

沈媽住在廚房內裏的相鄰的小屋,因為年紀的原因,睡覺總是睡得淺,而且不管冬夏,往往天不亮就醒了。清早聽見雞啼,突然醒過來還在想大人還是這個時間起床出門了,又一回過神來,今天他不用出縣衙,可以好好的多睡會兒,更何況這才辦的喜事,暖暖那姑娘那麽好看的人兒,就算是大人也該不想早起的,暖和的被窩新納的美人,誰舍得離開去吹那外麵的冷風?想到新房裏的情形,沈媽心裏便高興起來,隻盼著他們睡到日上三竿才好,待會她起來了也給小姐交待一聲,今天早上盡量別弄出聲來,讓他們能睡多久就睡多久。

光窗的片薛。誰知道就在她這樣琢磨時,院裏竟有了聲音,而且是一陣沉穩的腳步聲,這不用多想,一準兒是大人的!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是從正房往院門去的,沒一會兒,果真聽到了抽拴的聲音,竟是像要出門去。

這是怎麽回事?

沈媽立刻就從**爬起來,匆忙披了身衣服就開門看向外麵,正看到薛尚清開門出去的身影。

“哎,大人,大人”沈媽立刻追上去,站在院門後截住他道:“大人忘了,今兒個不用去縣衙呀!”

薛尚清神情一派平和:“我記得,隻是想起年底有幾樁事還沒了,還是抓緊辦一辦。”

“可是不是早告假了嗎?那些衙差不是也休息嗎,您一個人去做什麽呢!”沈媽著急道:“天這麽冷,昨天又喝了那麽多酒,衙門裏的事再忙急這一天兩天嗎?您這……”她稍稍壓低了聲音:“暖暖算是才進門,你陪她這一天不好?”

薛尚清沉聲道:“不了,為官者,自是當把公事放在第一,衙役不在,我隻是不升堂,其他事都可辦。天還早,沈媽先回房去吧。”說完,他便不由分說地走開,腳步急促,似乎趕著離家一樣。

沈媽又叫了兩聲,叫不回,隻得關門上栓,寒風吹來,凍得人人哆嗦,沈媽疑惑地看一看當了新房的東廂,終於忍不住冷地回了房去。

再躺下,被窩裏還是暖和的,每天她也不急著早起,甚至再安心躺一躺都行,但沈媽卻再沒有心思。

新房裏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響動,他們在外麵說話,裏麵也沒人開門出來看一看,很明顯暖暖是睡著的,那大人為什麽要不聲不響突然上衙門去?按她知道的,衙門裏的事多半都了結了的,大人不可能把事拖到現在,要真急,早幾天也不會告假。所以這決定是昨天晚上才作的,就在與暖暖過的這第一夜裏。

這早上,沈媽心裏滿滿的疑惑,滿滿的擔心。13acv。

沐醒來,看見紅彤彤的床頂,這才知道自己昨天換地方睡了,而且這房裏還不是她一個人睡,還有薛尚清!

天早已大亮,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尚還整齊的衣服,動作極輕地從**撐起頭來,又動作極輕地抬手將床帳撥開一絲縫兒,偷偷看向外麵。

那小床與她這大床就處在一條線上,都是豎著擺的,她這床邊上又有擋板,這樣看根本看不到,所以她隻得穩了穩身子,又從**撐起大半個身子,然後努力探頭往那邊看去,好不容易看清,才發現那**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沐吃了一驚,立刻又以更為大幅度的姿勢仔細看向那小床,果真是沒人,而且被子疊得整整齊齊,褥子也是整整齊齊卷起來疊著,隻要她起身後抱起來放過來自己**就行。

他什麽時候起的床,什麽時候出的門,自己怎麽什麽都不知道?沐不知到底是他動作輕,還是自己睡得死,但就算是自己睡得死,他動作也肯定是輕的,一個男人,竟然能這麽輕手輕腳,起床都不帶聲兒的,而且被子能疊得這麽整齊!

她從**起來,穿了衣服正整著床鋪,外麵就響起了敲門聲,沈媽的聲音喊道:“暖暖,起來了吧?我給你端洗臉水來啦!”

“啊……等等!”沐心中一慌,立刻三兩下疊好被子,又把小**的東西抱到大**來,這才急著去開門,看著沈媽奇怪道:“我自己就能端啊,為什麽沈媽今天要給我送洗臉水來?”

沈媽端著水一邊往裏走,一邊笑道:“你如今也算是家裏的夫人了,我這老媽子侍候著也是應該的!”說著將臉盆放在盆架上,然後往床邊走道:“你洗著,我來給你疊被子!”

沐才要說話,沈媽便驚訝道:“呀,都自己疊好了,這怎麽使得,以後你醒了就叫我,這些都我來弄!”

沐想說些什麽,可看著沈媽盯著床鋪一動不動的樣子,她突然覺得沒什麽好說的了。沈媽的目光有些奇怪,像是審視著什麽,說話的語氣也有些奇怪,前麵似乎還興高采烈的,後麵就蔫了,像是陡然發現了什麽一樣。然後她回過頭來,與她四目相對,臉上的疑惑與不解保持了好久才散去,好一會兒才十分不自然地笑了笑,說道:“快些洗了臉,洗了臉之後我給你梳個髻,接著和小姐一起去早飯吧!”

沐沉默半晌,才回了兩個字:“嗯……好。”

一整天沈媽都是心事重重怏怏不樂的,看著沐好幾次想開口問,卻忍住了,好不容易才忍到下午,又忍到傍晚,然後等到薛尚清回來,又等幾人吃完飯,沐與薛尚淑一離開,沈媽就關上門拉了薛尚清問:“大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薛尚清自書桌上抬頭:“沈媽是指?”

沈媽急道:“大人心裏清楚的,還能有什麽事,當然是大人和暖暖的事!”

薛尚清仍然平靜:“我與暖暖何事?”

沈媽實在不想和他兜圈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大人以為我不知道嗎,我可是過來人,昨天晚上你都沒和她那個……圓房吧?”

薛尚清微微將頭挪開,似乎卻看桌上的文書:“沈媽……多心了……”

沈媽立刻拉住他:“大人,你這……你們是在一個房裏過了夜,可這蒙得了小姐這種姑娘家,卻蒙不了我吧,那**……”她低聲道:“大人,到底是有什麽事,連我都不能說麽?我雖是個下人,可心心念念的,都是盼著你和小姐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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