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丈夫

秦悅仍保持著半躺的姿勢,慢悠悠道:“用著王妃的身份,就不要做非良家婦女才做的事,把簾子放下來。”

鬱青青這才知道他是嫌她的不規矩行為壞了他的名聲,一下子將嘴撅老高,“切,我就要!我都和不相幹的男人睡一張**了,還怕什麽!”說著又將簾子撩上了一點,這一撩,卻看見了玉清觀的大門,而大門口處,正有個熟悉的身影。

玉清觀……想了想,鬱青青開口道:“停下!”

沒等車停穩,她就跳下馬車,往玉清觀而去,小蓁瞧了瞧車中看不見的秦悅,立刻跟上。

“琅軒——”

一聲叫喚,正往裏麵走的琅軒回過頭來,看見她急忙轉過頭去,停了停,卻又回過頭來看向她。

鬱青青立刻往裏走幾步,還沒走過,琅軒又垂下頭去。

見他神情古怪,鬱青青奇怪道:“你怎麽了?落枕,脖子扭了?”

琅軒抬頭很別扭地看她一眼,小聲道:“我冤枉你了。”

“你本來就冤枉我了!”鬱青青說完又問:“不過你怎麽這麽快就知道是冤枉我了?”

琅軒沉默了一下,小聲道:“前兩天師傅下葬後有人來掘墓,將師傅的骨灰撒出,還在墳上灑汙穢之物,師叔們知道後去報了案,那人被官府抓到,他說……師傅曾以驅邪為由進他家中玷汙了他女兒,他因為怕壞女兒名聲而不敢聲張,現在才……忍不住恨意……”

鬱青青歎了口氣:“你師傅作的孽肯定多了去了,不過那和你沒關係,你記得別受他影響被他荼毒就好了。”

琅軒低著沉默,鬱青青忍不住問道:“不過……你以前說得你跟神仙似的,他到底會不會算命會不會改命什麽的,還有你其他師叔會嗎?”

琅軒奇怪地看了她兩眼,“算命會,不過改命……我也不知道會不會。”

“那通靈呢?”鬱青青立刻問,總要會點和靈魂什麽的有關的吧,算命,在她眼裏實在簡單,連她都會說公子你天庭飽滿,印堂發亮,此乃大富大貴之相!

“師叔又不是仙姑,而且什麽通靈都是些騙人的把戲!”琅軒竟一臉不屑。

鬱青青焦慮無奈了,“那好,你說說,你那些師傅師叔,師公師伯,你們玉清觀,成天都在做些什麽?總要會點東西吧。”

又受了侮辱的琅軒不悅地看著她,見她似乎真的著急,這才沒和她計較,回道:“風水,命理,天象,都會。”

“天象?”鬱青青突然得到了些希望,記得當初看那個穿越的電視,最後就是天上八顆星還是九顆星連成一條線,主角回去了,那這個會看星象的道士是不是也能說出什麽時候天現異象,時空可能出現通道呢?

不管怎麽說,玉清觀真正的道人她還是要見一見的,這個琅軒,小屁孩而已,實在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想到這兒,她便問道:“你們玉清觀在天象這方麵最厲害的師叔師伯是誰?”

琅軒頓了頓,終是回道:“玄明子。”

“哦,都是玄子輩啊。”鬱青青又問“那怎麽才能見到他?”

琅軒回道:“師叔向來都關在屋裏看書習術,並不見人,普通人也不問天象,隻是有時候宮裏的人會召見。”

“那你就說我是個差點被他師兄糟蹋的女人,我很可憐的,你們玉清觀算是欠我的,他必須見我一麵,還我這個人情!”著急之下,鬱青青一把拉住他的衣服,琅軒還因那個“糟蹋”一詞震驚著,她眼光一凜,挺直了腰背接著道:“還有,你知道的,我可是睿王妃,你們這個玉清觀得靠我夫君睿王撐腰吧,把我惹惱了,我給吹個枕邊風,讓你們玉清觀關門大吉!睿王現在就在車裏!”

琅軒側頭往路上的馬車一看,竟真的看到簾子撩起的馬車後露出的半張臉,臉一白,連忙後退兩步道:“好,我去給師叔說還不行嗎,師叔要是同意,我們再派人上王府告訴你。”

“好,一言為定,若敢糊弄我,這個下場——”鬱青青說著,手刀往自己脖子上一比,然後滿臉得意,喜滋滋地轉身爬上了馬車。

馬車內的秦悅放下了簾子,微含了笑意一動不動看著她。

鬱青青沒管他,因為他占了自己的位置而不與他計較地跑到他原本的位置坐了下來,想著回去的事終於又有了那麽一絲希望,心裏一高興,也學他一樣半躺了下來。

秦悅緩緩道:“你不覺得,該向本王解釋點什麽嗎?”

“什麽?”鬱青青也翹起腿來,晃了幾下才想起來這動作不好,聽說危害挺大,立刻又放下,卻是不舒服,想了想,還是翹了起來。

“當街與老相好敘舊,拉拉扯扯。”秦悅回道。

鬱青青輕哼了一聲:“你們這些古人就是迂腐,就說個話,能怎麽樣啊!再說了,我是和他說正事,再再說,你也管不著我!”

“你吃著本王的,喝著本王的,睡著本王的,本王自然管得著。”秦悅說道:“說一說,是什麽正事,若是不能讓本王信服,那便是非殲即盜了。”

鬱青青滿臉不屑,隨後才老實回道:“以前的事,我要和他師叔見麵,看怎麽才能回去。”

秦悅沉默了一下,將她的側臉看了一下,才仍以那副若無其事的語氣問道:“此地樂,你擁有著王妃的身份,過著錦衣禦食的日子,還回去做什麽小老百姓?”

“此地樂個鬼!我們那兒的日子比這兒好一百倍!而且我爸媽還在未來呢,我奶奶還在未來呢,還有我男朋……不對,丈夫,現在是丈夫了,我丈夫還在未來等我呢!”

秦悅臉的笑意頓時消失,一動不動看著她。

外麵傳來小販叫賣的聲音,夾雜著,似乎還有人玩雜耍的聲音。

馬車的車輪在鋪了石板的路上滾動著,發出“骨碌”聲,聲聲那麽清晰。

鬱青青躺在坐墊上,因為想起心中依戀的人而微皺了眉頭,一臉苦瓜相。

許久許久,秦悅的聲音才冒了出來,帶著幾分澀啞與遲疑:“你……成親了?”

“嗯。”鬱青青臉上仍是惆悵的模樣。

整個車廂在那一刻靜止,秦悅的眼光從她身上一點一點挪開,看向馬車因行駛而帶動起的簾子,盯著窗外的人影發呆,好一會兒才又收回目光,緩緩投向她身上。

鬱青青歎了聲氣:“我是在結婚那天出的車禍,那天我穿著選了好久的白婚紗,捧著一大束百合,正和他坐在車裏,對了,還戴著他在婚禮上親自給我戴上的戒指。我們那裏結婚都有鑽戒,我們本來也準備買鑽戒的,結果那天去看珠寶時,我看到一個十分好看的紅色的古玉,是那種玫紅色的,還是花形的,我以前從來沒看過那麽好看的玉,他看我喜歡,就買了下來,讓別人製成了戒指,看到我這戒指的姐妹都說好看,都羨慕,我還準備拿它做傳家之寶,以後也像電視上一樣拿給我兒子做訂情食物,女兒做嫁妝呢。”

靜默了一下,她語氣有些悵惘,接著道:“後來奶奶看到我的戒指,本來讓我去換的,說古玉不能亂戴,若是好還好,就怕有什麽不好的,可我又不信這個,騙奶奶說馬上就去換,結果天天拿著看,後來……果然就出事了,現在想起來,當初也許還真不該戴那戒指。”

秦悅半晌無聲。

在鬱青青覺得他肯定無心聽這些時,他的聲音突然傳來:“所以,你是在成親當天出的事,過來的?”

鬱青青側頭看向他,有些莫名其妙:“我覺得我剛才那段話裏,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那玉肯定不吉利!”

秦悅一笑,帶了幾分平常沒有的真正的愉悅:“也許是你那丈夫克妻?”

鬱青青瞪著他,憤怒道:“你才克妻!你克死一個又一個!”

“那你不是太悲慘,才被一人克死,又要被一人克死。”秦悅笑。

鬱青青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大聲喊:“我才不是你的妻!”

秦悅輕笑:“你一心回去,可你不是已經死了麽?這麽多天過去了,你的屍體已經下葬腐爛了吧。”

“才不腐爛,我們那裏都火化!”

這一次,秦悅笑出了聲來,“好你的屍體已經火化成灰了吧。”

和做良撅。這也是鬱青青最痛苦的問題,如果火化了,問題可就很大了,苦惱了一陣,卻依然道:“那我也要回去,雖然不一定能繼續和他在一起,可至少回去才有希望,在這兒留著做什麽?”

秦悅依然保持最初的姿勢倚坐著,淡淡問:“那人有那麽好麽?”

“當然。”她回憶道:“他是和我同一個大學的學長。去年的這個時候,在我因為找工作而難過時,他向我求婚,然後我就很開心了,然後我們在一起過了訂婚之後我第一個生日。那天我在外地的新公司,人生地不熟,根本就沒朋友,他還說他也有事,不能陪我過生日,我本來很難過的,準備就在公司加班算了,結果到下午,他竟然奇跡般地突然出現在我麵前。然後帶我到公司樓頂,他先上,讓我等一會兒再上,等我站到樓頂時,天空中突然鋪上滿天的煙花,所有所有的煙花都是一個心形,我轉過頭去,發現他站在我的對麵,煙花像陽光一樣照得他的臉十分璀璨,他對我笑著,那笑好美好燦爛,滿滿洋溢著幸福,我想笑,卻又想哭,然後就忍不住,一下子撲到他懷中……那天的生日,是我有生以為過得最快樂的生日了,我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看了看秦悅,發現他一言不發,便得意著繼續炫耀道:“我們在一起,每一天都是開心快樂的,那愛情,可不是你這種大色鬼能體會的,你不過是在感情的數量上有優勢,質量上連我經曆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

秦悅忽而一笑:“正是開心快樂,才不一定是深愛,沒聽過那句話麽?‘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說不定在你死後一下葬,他就又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了。”

“切,得了吧,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秦悅看著她,想起了十二年前的自己。

訂親多年,情投意合多年,可在出事後,姚舜華毫不猶豫嫁給坐上皇位的人,他也毫無念想地遠離京城,那個時候,心裏想的全是母親,全是受屈辱的年少意氣,竟半點也沒有她。

那時才知,情愛並不是才子遇上佳人,並不是花下奏琴,月下傳信,他們愛的並不是對方,而是美好。

他沒有遇上在自己大難時還能對自己不離不棄的那個人,也沒有遇上在遭遇離棄背叛卻依然難以忘情的那個人,卻遇上一個,本以為不過是路人,本不準備動心,卻不由自主動心的人。

轉而看向鬱青青,笑道:“誰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隻要本王一聲令下,煙花別說放一個樓頂,就是放滿頭上天空都行,本王往那裏一站,感激涕零撲過來的女子千千萬萬,這麽多的愛情,本王都怕招架不住。”

“你……”鬱青青氣極:“你這是侮辱我和陸煜的感情!”

秦悅得意地笑。

鬱青青別過臉去鬱悶了半天,在馬車快到王府時,突然開口道:“你們這兒也有煙花?”

秦悅笑著,“自然,而且隻要本王一聲令下,便有最精良的煙花師傅來做,要做什麽樣就做什麽樣。”

“那……”鬱青青心裏滿是憧憬卻因為是求他而有些不好意思:“你能給我弄點煙花麽?五天的時間,五天後是我生日,我在我生日的時候自己放著玩玩。”

秦悅很悠閑地搖頭:“你現在是王妃,從本王手裏拿煙花放了來懷念別的男人,真當本王是王八麽?”

鬱青青一陣氣結,自然不願再失尊嚴地求他,冷眼瞪他道:“不答應算了!反正你們這兒的煙花也放不出心形,也沒有他放的大,沒有他放的高,沒有他放的亮,我還不稀罕呢!”

“隻要本王願意,要什麽樣有什麽樣的,不過你若要看,得看本王哪天心情好,若是一時興起,興許還會帶你見識見識。”

“切!吹吧!”鬱青青不屑地轉過臉去。

第二天的午時,秦悅出現在京中傳說奢華與低調並稱的瓊華樓,所謂奢華,是說它裏麵似說天上飛的水裏遊的樣樣俱全幾乎連龍肉鳳凰肉都能吃到,且價值不菲,連地上鋪的地毯都是幾百兩銀子一小塊的,總之,賣的就是一個字:貴!而低調,是傳說它既不四處宣揚,也不和別的酒樓一樣絞盡腦汁招攬顧客,你若是走進去了,裏麵小二將你麵相一看,符合臉譜的進不符合臉譜的得拿請帖出來,都沒有,那對不起,本店讓人包了,今天不接別的客人了。

秦悅進去不久後,又有三人出現在酒樓麵前,看見一大一小兩個道士,小二本來都準備上前去問問詳情了,待一看,原來帶著他們進來的是睿王身邊的人,這才低了頭,恭恭敬敬站好。

玄明子與琅軒被請進二樓豪華雅間時,秦悅正坐在窗邊往樓下看著,似乎是在看風景。

從沒來過這種地方的琅軒本來為周圍的事物所新奇,待看到秦悅那一身暗藍金絲錦衣,頓時低了頭,再不敢左顧右盼,一邊想著到底是什麽事。

玄明子總算是年紀大一些,見識也多一些,人還鎮定一些,慢慢走到秦悅身前跪下:“玉清觀玄明子與師侄琅軒見過王爺。”

這般不凡架勢,秦悅卻是態度良好,將眼睛從樓下的風景上移開,看向二人道:“不必多禮,坐下吧。”

玄明子與琅軒便在秦悅隨從拿過來的凳子上坐下,隻見秦悅將視線投到琅軒身道:“這位,便是已故國師,玄陽子的徒弟?”

琅軒連忙低頭道:“是。”對於這個攝政王,他是見一次得罪一次,現在麵對他,難免忐忑,心裏想著,他該不會是來秋後算賬的吧,又一想,不對,秋後算賬不應該拉著師叔一起的,師叔可沒得罪過他。

很快,秦悅就說出了問題的關鍵。

“昨日,本王的王妃在玉清觀門口和你說了什麽?”

琅軒這才知道是為這事,想了半天,覺得好像不是什麽大事,當時王爺就在車內,那王妃並不是背著他找自己的,證明王妃也沒當回事,可他現在召自己來問這些又是為什麽呢?

不及多想,隻能老實回道:“王妃問玉清觀主要都會什麽,小道回答風水命理天文星象,她問誰最懂星象,小道說是玄明子師叔,王妃便說要見玄明子師叔,小道說先問一問玄明子師叔,再去王府通報。”

秦悅又看向玄明子:“不管你是否懂星象命理,你都須與王妃見一麵,她會問你有關過去,未來時空,以及靈魂從未來去到過去,再如何回去的問題,你必須說深知這其中原因,道理,但要告訴她,她的願望不可能實現,無論找誰也不行,至於如何說,便是你的事了,不知你的嘴上功夫如何,不過據本王所知,你那才死去的師兄卻是深諳此道,希望你不要比他差。”

堂堂攝政王如此吩咐,一個小道士豈有不從之理,他動一動嘴,玉清觀便能從此消失,而且這吩咐,也並不是什麽大殲大惡的事,玄明子想著,也許這不過是王爺與王妃的家務事也不一定。當即便回道:“謹尊王爺之命。”

玄明子與琅軒走後,秦悅喝了口茶,才問:“那幾個煙花師傅到了吧?”

隨從回答:“一早就到了,讓他們在隔壁候著。”。

“叫進來。”

鬱青青沒想到不過隔天,玉清觀就來了人,說是玄明子明日在玉清觀中恭候睿王妃大駕。

她倒是想過當時有秦悅在場,肯定有些威懾,沒相屋這威懾竟這麽有用,玄明子答應得這麽快,讓她幾乎一整夜睡不著。

當天晚上躺在**,求完了佛祖求太上老君,求完觀音求耶穌,再求了一把上帝,這才強迫自己閉了眼睡覺。

再一次出門,仍然沒人攔她。

秦悅忙,不在,而虞側妃呢,似乎好幾天沒見了。鬱青青坐在轎子裏琢磨了一番,好像她的閉門不出,是在上次她對她說出香料的事後。

難道,她因為那事受了刺激,所以抑鬱消沉了?鬱青青想著她當時的樣子,似乎的確像是受了很大刺激,畢竟對虞側妃來說,王府就是她的後半輩子,秦悅就是她後半輩子的依靠,秦悅要是不育,那都沒孩子,她一人不孤單,隻有曲姬一人懷孕,那可能其他人時運不對,總還有機會,她也不孤單,但要是秦悅有意不讓她們生出孩子,那……

也許在虞側妃心裏,自己與曲姬,與千媚那些女人是不同的,所以她隻把競爭對手放在了自己這個王妃身上,從某一方麵講,她也許把自己當成了秦悅真正的正室,可是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與那些女人都沒什麽兩樣,而且所有女人在秦悅心裏都不過是個陪他快活一下的女人而已……如同妓|女,連傳宗接代的資格都沒有,甚至一邊在和你溫存,一邊還讓你的身體一點一點向終身不孕靠近,這樣的絕望與傷害,真的讓人承受不了。

如此想著,鬱青青突然覺得,虞側妃也不過是個可憐女人,用盡全力算計著,最後卻發現自己才是別人算計著的一個笑話,還是被自己最在乎的那個人算計。

歎了口氣之後,鬱青青突然想到了《甄嬛傳》裏的兩個人,一個沈眉莊,一個甄嬛,兩個人都對自己賴以生存的皇帝死心,一個絕望失意,一個最後逆襲整垮了所有人,這虞側妃是前者還是後者?她要是突然變身成boss逆襲,自己這小命不是玩完了?

不妙不妙,如此實在不妙,哪天還是要去窺探一下虞側妃的狀態,以免輕敵。

今天更新完~~我覺得,今天秦悅算是向大家坦露了心意吧,雖然沒對青青說~~你們再不許說沒看出來啊~~男二,估計明天或是後天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