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淡淡的。

她的氣息不平穩,胸口起伏很大。他要結婚了,她激動什麽?她怎麽覺得有點酸溜溜地,胸口仿佛碎大石般難受?沒有理由啊。

不管他是不是救過她,是不是把她買來的那個人,現在,他是她名義上的哥哥,她怎麽著也該祝福他,對吧?

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是哪戶人家的千金?”

“你不認識的。”

“她長得美嗎?”

“嗯。”

媛湘見他神情淡淡的,心裏的那股兒煩惱愈發清晰起來。她在煩什麽?她不高興什麽?隱約的答案在奔騰,她的血液都熱了,她的眼眶也熾熱。

舒沁忽然道,“我要準備去我娘那兒了。你回去吧。”

媛湘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她不知道要怎麽說,也不知道要從何說起。為什麽舒沁要成親了,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甚至,她有一點難過。

是的,她意識到“難過”二字,悲傷的情愫就在體內爆發了起來,她頓時沮喪極了。她怔怔地看了舒沁半晌,邁開步伐,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他。

他什麽也不說,倆倆相忘,似乎有千言萬語,卻又都不能說。

媛湘一扭頭衝出了書房,飛奔回到自住的院子。丫鬟們沒看見她進來,正在一旁肆意地聊著天。

“聽說少爺要成親了。”一個丫鬟說,“不知道少夫人好不好相處呢?”

“要成親了?那小姐肯定很失望。”

另一個小丫鬟問,“少爺成親是好事啊,小姐為什麽會失望?”

那個丫鬟壓低了聲音,“難道你們不覺得小姐和少爺的感覺很不一樣嗎?我曾經以為,少爺會娶小姐呢。”

“你瘋了!”小丫鬟說,“他們是兄妹耶。”

“小姐隻是夫人收的義女,他們倆又不是真的親兄妹。就算真的要成親,也是可以的。”她的聲音壓得很低,“而且瞧小姐對少爺的樣子,是很在乎的。少爺要成親了小姐肯定很失望。”

媛湘在外麵聽得一清二楚,聽得麵色煞白。她的難受,她的沮喪,她下意識抗拒的答案,丫鬟的一番話讓她醍醐灌頂。

她喜歡舒沁……

這感覺那麽陌生,可又好像一直蟄伏在她血液裏似的。她漸漸明朗起來。是了,她是喜歡他的吧?想見不敢見,期待他的靠近又不想他靠太近,這複雜糾結的情感,現在有了緣由。原來她是喜歡他!

她轉身,飛奔去找舒沁。

他已經換好衣裳,正準備去見程澤雪。見到媛湘,他的眉忍不住打結了,“怎麽又是你?你來來去去走了好幾趟,不累麽?”

“不累。”她的眼睛晶晶亮地望著他,“你不要去幹娘那裏。”

“為什麽?”他的眼神淡淡的。

“我……”媛湘鼓足勇氣,話到嘴邊,又忙被她咽了下去。她跺跺腳,“反正不許去!”

“約好了,不能不去。”

她攔住他,像個撒潑的孩子。舒沁被她弄得好氣又好笑,“你想幹什麽?”

“你等我一下!”她拉著他往花園裏去。舒沁的隨從想跟來,媛湘大喝一聲:“不許來,就在這裏等著!”

那些隨從無奈地望著舒沁。舒沁嗯了聲,“聽她的吧。”

媛湘拉著去花園那邊,腦海裏還是一片糾結。她不知道自己拖著他來,究竟想要說什麽做什麽?說什麽做什麽有用嗎?

舒沁幫她問了,“你帶我來,想幹什麽?”

媛湘咬咬唇,“那什麽……你,你……我……”她深吸一口氣,準備一股作氣衝口而出,誰知舒沁的手,忽然堵住了她的嘴唇。

“不要說。”他的聲音很低,很輕。

“為什麽?”她的胸口隱隱的疼痛了起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對我而言,隻是妹妹。我也隻是你的哥哥。”

他的語氣很淡,很淡,眼神也極冷清。媛湘眼底的熱意一點點冷去,他隻是把她當妹妹啊……

可她發現她喜歡他了,怎麽辦?

他輕輕地說:“回去吧,起風了。”

“不回去!”她大聲地喊起來,隱藏了多年野蠻突然爆發出來,她拉起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淚眼婆娑。

舒沁的心忽然就軟了。

媛湘拉住他的手,輕輕地晃著,帶著討好的意思。“你別成親,好不好?好不好?”

“我年紀到了。”

“那……”媛湘語出驚人,“大不了你不要幫我查我爹的案子,我自己查。你娶我好了。”

舒沁皺了皺眉,望著她的眼神越發複雜。媛湘咬住了嘴唇,心裏非常懊惱。她都已經這樣說了,他怎麽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他不喜歡她嗎?還是覺得她不夠矜持?

“喂!”她忍不住咆哮。

“不可能的,”舒沁輕聲地說,“且不說禮數……”

“什麽禮數不禮數,”她盯著他的眼睛,“你隻要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我。”

他沒有回答。

不回答是什麽意思?是不忍傷害還是默認?媛湘惱怒地瞪著他,“回答我的問題!”

“有些問題不需要答案。我的態度已經能夠說明一切。”

他不喜歡她,是麽?

他們相處過四年,她時常會到他的書房,與他一同看書;他教會她許多,甚至請來古古怪怪的夫子教她學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東西。如果他不喜歡她,他為什麽要用心?

氣氛變得僵硬古怪,他們互望著彼此,媛湘的心一點點冷下去。他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他,真的不喜歡她。

她剛剛僵直的背,忽然間軟了下來。她垂著頭,有氣無力,心中充滿了灰色的失落。舒沁的心一軟,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

那聲歎息,是為他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事情而歎的。可惜,時光已經過去,他們永遠回不了頭了。

媛湘再抬起頭,眸子已經變得冰冷,她說:“那麽,恭喜你吧。”說罷,她擦肩而過,把舒沁拋在原路。

他邁開步伐,隻追了一步,就停了下來。追了沒有意義,何必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