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湘心急地皺起了眉,“那可怎麽辦?難道以後我們就隻能躲躲閃閃的過日子了?”

“天下之大,難道還怕找不到我們可以容身的地方嗎?”杜錦程臉上看不出絲毫擔憂,“再者,現在南越正與西秦密集交流,準備聯手攻新朝。這天下,估計要亂上好幾年了。”

媛湘的心一驚!“他們要聯手攻打新朝?那……豈不是毫無勝算了……”

“就算是西秦單單攻新朝,它也沒什麽勝算。”杜錦程認真地道,“從前朝皇帝開始,國庫空虛,士兵的軍晌有時都發不下去,士兵們的怨言可想而知。雖說舒定安上位之後,極力安撫,怕有軍事之爭,加強了練兵和提升了士兵們的軍晌,但才兩三年的時間,實在不足以全盤改變局勢。再說,夏正亭雖然沒死,但受了重傷,軍中少了他,別的不說,光是士氣就薄弱許多。”

媛湘沉默了。

對她來說,沮喪的事情真是一件接一件。雖然杜錦程平安回來了,但以後也不知道會興地哪一天,他又莫名奇妙地被人綁走了。她害怕那樣的日子!

再者,若真的打戰了,若新朝真的敗了,這個短暫的王朝要落後人恥笑不說,舒家人的命運,就是鍾氏從前的命運!哦不,鍾習禹會加倍報複在他們身上!終究是對她有過養育之恩的人,她怎麽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

可是,她又能做什麽?渺小如她,根本無力去改變什麽。

杜錦程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天下易主,其實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舒定安既然有謀反那份野心,就要想到也許有一天他也會被拉下來。”

“你覺得鍾習禹一定會贏是不是?”

“你覺得呢?”他反問。

“他不是當年的他,”媛湘垂下眼眸,“或者,當年其實我們也不大了解他。他既然能派人刺殺西秦使者挑撥兩國關係,又能重傷夏正亭,我想,他大約真的很有勝算。”

兩人都有片刻沉默。半晌,杜錦程問道:“今天晚上那幾個黑衣人明顯衝著你而來。你可得罪了誰?”

媛湘疑惑地搖搖頭,“不知道。我剛從西秦軍營回來,若說真的有得罪了誰,那估計就是鍾習禹吧……可是,他沒有殺我的理由。”

錦程的眉頭皺了皺。

媛湘說:“罷了,反正他們被打跑了,一時半會兒也不敢再來。而且有你在身邊,我就不怕了。”

“遲來一些,後果不堪設想,”杜錦程撫了撫她的如水長發,“我們天亮就走,到前麵一個小城裏暫住一段時間,再回楚都。你可曾問鍾習禹幾時會打戰?”他頓了頓,又自言自語道,“這等軍事機密,他也不會告訴你。”

媛湘點點頭,心底淌過一片哀傷。

她恍忽想起在相府的幾年歲月,想起舒沁,心底的空**便無邊的放大起來,酸酸的澀澀地,讓她的心隱隱地疼。打戰了,也許舒家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她抬起頭來,默默地望著杜錦程。這個讓她憂心了一個多月的男人,此時終於平安無事,毫發無傷地出現在他麵前,是她沮喪的念頭裏唯一的陽光,她伸手向他,“抱一抱我。”

錦程避著她的傷口,將她摟入懷中,緊緊相擁。“這一個多月來,連累你吃不好睡難安。對不起。”

“以後,不準有這樣的事了。”媛湘咕噥著道。

“我保證。”他執起她玉白柔荑在唇邊吻了一下,“隻是接下來一段時間,難免要小心謹慎些,就怕南越那些人找來,對我們不利。”

媛湘稍稍離開他的身邊,“你真的一點都不動心嗎?一個江山擺在你麵前啊。”

“你以為龍椅是那麽好坐的嗎?尤其現在國勢漸弱,再不比從前;誰登基,都是個燙手的活計。”杜錦程漆黑的眸子微微地斂起,“而且你知道,我素來不喜歡被束縛,皇宮那樣的地方,怎適合我生存?”

媛湘浮起微笑,在他臉頰親了一口,“抵得住**的,都是好孩子。”

他微微一笑,攏緊她的手,媛湘看到他的眼中,有一閃而過的失落。她素來很內斂,有心事也少與他說,但他一個眼神,媛湘就忽然能明白他失落是所為何事。她柔聲問他,“你是在擔心婆婆的身體嗎?”

他慢悠悠地望著她,“你真是最了解我的人。”

“不然我怎麽是你的妻子呢?”媛湘嗬嗬一笑,又依入他懷中,“時間不早了,歇下吧,我走了一天的路,現在著實又累又困了。”

因著後背受傷,媛湘隻能趴著睡覺。她隨趴著,一手卻緊緊抓著杜錦程的手不放,生怕一鬆手他就不見了。盡管姿勢別扭,但她仍然沉沉地睡著了。因為知道杜錦程在身邊,她睡得也這些天來要安穩、塌實。

不管這些天她有多辛苦多不安,多度日如年,隻要他回來,一切就都好了。

半夜時分,她猛然驚醒,睜開眼睛,見身邊睡著杜錦程,呼吸均勻,鼻息間纏繞的都是她熟悉的,他的味道,一顆心才放鬆下來。

他終於回來了,真好。她挪了挪,忍著背痛擠到他身邊,拉著他的手臂,將臉貼在他結實有力的臂膀上睡覺。杜錦程感覺到她,哪怕是在沉睡中,也低頭湊到她額上吻了一口。

媛湘唇邊多了一抹微笑。他這樣下意識的動作,令她窩心。閉上眼睛,她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