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湘吃了一驚!幾乎話音剛落,那女子就撲了過來,手中一隻明晃晃的小刀。媛湘大吃一驚,連忙躲閃,“這位姐姐,我們素不相識,無冤無仇地,你為什麽這樣?”

她冷笑一聲,手中刀光一閃,抓住媛湘的腿,就要下刀。媛湘不敢用力蹬腿,怕傷到腹中胎兒,便用手擋了一擋,刀極鋒利,哪怕她穿著厚厚的衣衫,衣服也被劃破了。她哀求道:“這位姐姐,有話好好說,何必動刀動槍?”

“我與你無話可說。”她又一刀過來,媛湘險險避過。小小的車廂因為他們東逃西避而搖晃,媛湘大聲喊:“救命,救命~”

可是外麵的車夫卻仿似聽不見一般。

她猛得跪到媛湘大腿上,壓得她動彈不得。媛湘用力地掙紮,“放開我!”

“你不仁,也不能怪我不義!”刀子,狠狠地朝下紮去!

鑽心的疼痛從肩膀處襲來,媛湘忽然很害怕。如果她死了,杜錦程怎麽辦?還有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辦!

她不能死!

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她猛得用腿將那宮女從身上甩了出去,不顧肩膀的疼痛,就往車廂外而去。那宮女又朝她撲來,媛湘連忙閃躲,迅速地掀開馬車簾子,外麵正在駕車的太監嚇了一跳,問:“發生了什麽事?”

媛湘大喊救命,這太監連忙將馬車停下。就在這時,一匹馬風馳電掣而來,媛湘還未站穩,已經叫一隻手臂攬了過去。媛湘驚呼一聲,連忙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她安穩地坐於馬上,難免肚子一震,回過頭來,是鍾習禹冷漠的神情。

他,怎麽會來?

他冷冷地盯著還欲朝媛湘撲過來的宮女,隨著鍾習禹來的禦寬和另兩名眼生的侍衛。他們迅速將宮女拿下,反手將她的手扭在身後。她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蘇媛湘,我恨死你!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媛湘被她號得心驚肉跳。她做了什麽人神共憤的事,以至於要恨她到如此之深?媛湘迷茫了,她問道:“你我初見,為什麽要對我下殺手?”

“初見?”她冷冷一笑,“你忘了你十歲那年在嫣然坊的事了嗎?你當然不會記得!蘇媛湘,你害得我好苦!早知如此,我應該不管你的死活,讓她凍死,讓你因傷而死!那樣,我就不會過了這些年生不如死的日子!”

媛湘的耳朵轟轟直響。她正要問,鍾習禹卻將馬兒騎走了。媛湘大驚,抓住他說:“我要和她說話。”

“你在流血!”她是木頭嗎?肩膀的傷,她竟然好像感覺不到似的。可她素淺的衣服,已經染了一層觸目驚心的紅色。

媛湘急急地道:“那能不能將她帶過來,一會兒我有話要問她!”

他抿了抿唇,“嗯。”

馬兒顛簸地她很難受,此時分了神,才能感覺到疼痛。她捂著肚子和鍾習禹說,“讓我下來。馬兒如此顛簸,我怕孩子受不住。”

孩子?馬徐徐往前奔了幾步,終於停下來。鍾習禹微眯著眼,目光掃過她還很平坦的腹部,有那麽一瞬,像一盆冰從天上砸到他的頭,砸得他失神落魄又寒冷至深。

媛湘望著地麵,想從馬背挪下去,鍾習禹卻先跳下了馬,將她抱下來,平穩地放到地上。

“謝謝。”

鍾習禹什麽也沒說,隻是把手放到嘴裏,吹了聲哨,剛剛她乘坐的馬車便疾馳而來。媛湘重又上了馬車,隻是與她坐在一起的,是鍾習禹。媛湘說:“送我回家吧。”

“去你家太遠,你的傷口需要包紮。”

媛湘吸了口氣,牽扯到傷口,“傷得不太深。”

“這是即將要做母親的人該有的逞強嗎?”

好吧,為了孩子。媛湘輕輕撫摸一下腹部。鍾習禹死死地瞪著她,媛湘卻假裝不知道他在看自己,隻管低著頭。突然又想起來他的傷口也還未全愈,可他除了臉色蒼白一點之外,竟一點看不出有傷的樣子。

也不知道堅強給誰看。

進了宮後,鍾習禹召了太醫,恰好宮中有個女太禦醫,便讓她替媛湘包紮傷口,另外診了脈。媛湘十分擔憂胎兒安危,那禦醫說:“胎像暫時平穩,這幾日近量臥床,以免生變。”

媛湘想起剛剛那一幕驚險,著實有些害怕。

鍾習禹進來,她就問:“人呢?”

“暫時關押了。”

“可否帶過來給我。我有話要問她。”

“她插翅都飛不走,尋死也不能夠,你何必急於一時?禦醫說了,你要臥床歇息。”鍾習禹冷冷地道。

媛湘想到腹中這來不易的孩子,便依從了他的話。隻是在他的床榻上,未免有些不妥當。

鍾習禹走了。

四處安靜下來,令媛湘有一絲慌亂。她想到了那個女子——她是韓夢夢,是不是?雖然模樣兒變了很多!但是初見她的時候,媛湘就覺得這雙眼睛看起來很熟悉。夢夢還活著!雖然對她充滿了怨念,媛湘也能明白。畢竟因為那支匕首,她的整個人生都顛覆了。

她躺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之後有宮女服侍她用飯,她要挪個地方睡覺,那宮女卻跪下來道:“皇上說你住在這兒。你若走了,奴婢怎麽向皇上交待呢?”

“他在何處?”

“他在皇後那裏。”

媛湘便隻得隨他了。次日醒來,覺著自己的傷口已經不那麽痛,便想讓人將韓夢夢帶來。

可是沒人願意聽她的差遣。可無奈何,隻得去禦書房找鍾習禹。去禦書房的路,她曾經走過太多次,已經非常熟悉。

天陰陰的,偶爾飄下幾片雪花,瞧這架勢,很快就會飄大雪了。

媛湘走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路滑跌倒。到達禦書房的時候,鍾習禹正在看公文,默默地聽了媛湘的訴求,便差人將韓夢夢帶到禦書房。

等候的空當,媛湘問他:“傷口恢複得如何?”

他沒有回答。

媛湘便覺得討了沒趣。鍾習禹如今不是沉默以對,就是冷嘲熱諷。她的關心倒顯得在逢迎他似的。

韓夢夢被押了來,一天不見,她披頭散發,神情枯槁,看起來竟十分可憐。媛湘上前一步,她狠狠地瞪了媛湘一眼:“要殺要剮,隨便你!別露出那麽假惺惺的神情。”

媛湘的鼻子一酸。“你是夢夢姐,是不是?”

她冷冷地別過頭,臉上神情極是冰冷。媛湘靠近她,“夢夢姐。前段時間我去嫣然坊找你,才知道你原來不在那裏了,還知道你被官府抓去……是那個匕首害了你,是不是?他們以為殺死國舅的是你?”

韓夢夢惡狠狠地瞪著她。“對!拜你所賜,我這些年過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的好心好意,為自己帶來了噩夢一樣的人生!蘇媛湘,我真後悔當初救了你!”

媛湘被她這麽一說,覺得愧疚極了。她失魂落魄地說,“我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麽多事。那天我被帶到國舅府之後,他想豐禮我,我失手用匕首刺了他。後來被一個黑衣人敲昏了。等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被人販子賣了。那時的我很惶恐,很害怕殺死國舅的事泄露後會被人抓;被賣入相府後,行動也不自由,就一直都沒有去嫣然坊。我都不知道那把匕首會把你害得這麽慘。”

鍾習禹默默地聽著。

這是他不知道的蘇媛湘的過去。他聽過蘇複謀反一事,當然,他更知道蘇複並不是真的謀反,而是當時朝廷奸臣給他父皇出的餿主意。覬覦他的首富家產,安了個讓他不能翻身的罪名,奪走了他的財產,滅了他的族。

誰能想到,他的女兒蘇媛湘還殘存於世?並且被舒沁買了去,養育了四年,再當成一枚備用棋子送入皇宮。

他們給她仇恨,將她一步步推到他父皇麵前。

他合了合眼,心中的空**寂寥越發明顯。他們之間,真是誰欠誰多一點,已經無從考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