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很大。

馬兒在雪地中幾次打滑,前進的速度也大受影響。

但是杜錦程心急如焚。雖然已經進了楚都城,但離家還一段距離。揮舞著馬鞭,迎著狂風大雪,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裏。

門一打開,就看到忠叔憂心忡忡的臉:“錦程,你回來的還挺快。”

“仍然沒消息?”他著急地問。

“是啊,這都四天了,還是沒媛湘的消息。”

妙鈴聞聲而出來,見到杜錦程,幾乎要哭了。杜錦程沒空安慰她,讓她長話短說,妙鈴抽抽噎噎地說完,把從茶樓掌櫃的那裏拿來的媛湘留筆交給他。

進了皇宮。他心一沉。

鍾習禹強製將她帶進宮?

一股怒火和擔憂油然升起,他深吸了口氣,穩定一下情緒,便進了自己的房間。過了會兒,他吩咐忠叔開夥做晚膳。

忠叔跺腳道:“你這個丈夫怎麽當的!你家夫人懷著孩子下落不明,你還有心思吃飯?”

杜錦程道:“從早上到現在,我都沒吃一點東西,要是我倒下了,怎麽去找媛湘?正是要吃飽了,我才好去找她。”

“她進宮了,你可有門路能進宮去找?”忠叔問道。

“去找找總能找到。”

戊時六刻,杜錦程從房間出來時,已經換了一身勁裝打扮。他將幾捆繩索甩到馬背,駕著馬上就往皇城而去。

他待在皇城的那些日子裏,夜裏四處遊**,對皇宮地形早已了解。哪裏最低矮,哪裏巡羅侍衛最少,他不說了如指掌,也是非常清晰的了。

皇城西門,是人跡罕見,巡邏隊最少的地方,但是,那兒的城牆卻是最高的。周圍也沒有可以攀登的東西。杜錦程早早棄了馬,潛伏到最黑暗的地段中去,他將飛爪甩了幾甩,扔到圍牆上。

因為圍牆太高,幾次都掉落下來。在不懈地努力了十來次之後,終於飛爪牢牢地嵌在圍牆上。

杜錦程如夜的黑眸裏閃出一絲喜悅來。很久不做這種宵小之事,偶爾行之,還有些兒趣味。

順著繩索,他身輕如燕地往上飛攀,迅速地就爬到了圍牆之上。他蹲伏著身體,看清了底下的形勢。

黑漆漆地,沒有任何一個人經過。又定了定飛爪,如上來時一般,抓著繩子滑下去,悄聲無息地就進入皇宮一隅。將繩索埋在不顯眼的樹底下,抓來幾把雪掩住,便貓著身子,往景陽宮的方向而去。

媛湘被弄進宮,多半是鍾習禹幹的好事,那麽媛湘最有可能的就是在景陽宮了。他如貓一樣輕盈警覺,偶爾一兩個宮女太監走過,他避讓在黑暗的角落裏,倒也輕而易舉地就到了景陽宮附近。

景陽宮附近的守衛一下子增加許多,幾支巡邏隊走來走去。

杜錦程不假思索,調頭就往景寧宮去。他需要一個籌碼,更需要一個帶路的人。他避過底下的侍衛,輕身躍上不太高的屋頂,朝著某一處寢宮奔去。然後,輕巧地落在院子裏。

他聽見女子絮絮低語,在說什麽,卻聽不真切。

若娜正在對鏡梳妝,卸了妝,解了頭發,一頭烏發披泄在肩頭。她無聊地玩弄著發辮,忽然間,銅鏡中黑影一閃,她已經感覺到脖子一股冰冷的寒意。

“如果還想活著,就不要叫。”

聲音低低的充滿磁性,竟然非常好聽。若娜一時忘記了害怕。“你是誰?好大的膽子!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沒興趣知道你是誰,你也不必管我是誰。”他的聲音冷然,刀鋒貼近了她的脖子,“現在,跟我走。”

若娜回頭,刀鋒猛得貼近了她的脖子,嚇得她不敢再動彈。她的聲音有了一絲顫抖,“去哪裏?”難道他是來劫色的?

“蘇媛湘在哪,你就帶我去哪。”杜錦程聲音冷然。

若娜的心怦怦直跳。“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刀鋒猛得割進她的皮膚,她大賅,“她是在皇宮,但我不知道她住在哪裏!要問皇上。”

蘇媛湘的事,若娜沒有關心的太多,隻因為鍾習禹說他不會要一個有夫之婦。這襲話令她安了心,也就不派人去盯著蘇媛湘的一舉一動了。故而不知道蘇媛湘住在哪裏,是個大實話。

“那麽,勞駕你跟我去找一趟鍾習禹。”

若娜的心怦怦直跳,又緊張,又害怕。從小到大,還沒有誰敢這樣劫持過她。她說:“你還是不要犯傻了,隻要你劫著我走出去,就有無數侍衛會對付你。”

“如果你想要命,就讓他們退下唄。”

他的聲音很好聽,甚至一派輕鬆,讓若娜很好奇,他究竟是誰,長什麽樣?可她不敢。隻要他稍微扭頭,他的匕首就不留情地往她脖子上用力,力道又掌控得那麽好,既不會讓她受傷,也不會讓她逃脫。

她的聲音抑製不住地抖:“好。你不能傷我。”

“走。”

他的催促不緊不慢,卻能聽得出來那分威嚴。若娜隻得站了起來,匕首從她脖子迅速拿走,抵住她的後腰。兩人姿勢怪異地離開寢宮,幾個宮女見到若娜身後多了個男人,還是個黑衣勁裝打扮的男子,不由驚呼出聲。再傻再笨,也看得出來異樣,皆惶恐地顫抖:“娘,娘娘……”

若娜臉色蒼白,搖了搖頭,走出景寧宮。景寧宮與景陽宮隔得不遠,幾乎瞬間,就有好幾個侍衛圍了過來。

“大膽刺客,竟敢劫持皇後!”有人喝道。

杜錦程不敢疏忽,湊近若娜的耳朵,“不想死,就讓他們退後一點。我隻是來尋我家夫人,不想殺人。”

若娜的身體震了一震。他是蘇媛湘的丈夫?

原來……

她忽然就來了一點興趣。要有多勇敢,才敢半夜潛入皇宮,劫持皇後來找他的夫人?一來她怕死,二來她對這個人多了一點好感,便和侍衛道:“全都退後。否則本宮有一丁半點受傷,唯你們是問!”

侍衛們僵持著,想上前,又不敢。隻得團團將他們圍住,眼睜睜看著他們進景陽宮。

鍾習禹聽到**,出來便是看到這一副景像。

杜錦程的匕首,又回到了若娜頸間。他朝鍾習禹一笑,“鍾習禹,很久不見。”

鍾習禹的臉色很難看,“好大的膽子。”

“比不上你膽子大。把媛湘還給我。”杜錦程黑眸冷冷。

鍾習禹臉上的神情陰晴莫辨,然而媛湘在他宮中是事實。他吩咐旁邊的小棟子去叫媛湘來。

聽到媛湘在他宮中,杜錦程的心反而鬆了一鬆。

“你可以放開她了。”鍾習禹的聲音冷如寒冰。

“見到媛湘再說。”

若娜楚楚可憐地望著鍾習禹:“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