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湘匆匆趕來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緊接著,一股狂喜占據了她的心。“錦程,你怎麽會來?快放開皇後,他們沒有對我怎麽樣。”

忽然間寒光一閃,鍾習禹手中不知道幾時多了一把劍,大喝一聲:“別人都不要插手,今天我要和他把恩怨算清。”

媛湘著急了!他們怎麽會打起來了!刀劍不長眼,她不敢靠太近,隻能叫喊:“別打了,停下來。”

杜錦程倒是不想打,奈何鍾習禹攻勢淩厲,招招都緊逼要害。杜錦程將若娜推到一邊,認真招架鍾習禹。

杜錦程的臉色相當難看。鍾習禹,真是個忘恩負義之輩!當時他受重傷,若不是他帶兄弟們救的他,他此時早已化成灰了,還能安坐在這裏當皇帝?

前一次,趁他不備又以多欺少將他綁架,如今又敢來綁他愛妻,這筆帳,鍾習禹不算,如今他也要算!

有了這份念頭,杜錦程手中的匕首揮舞之快,步伐之迅速捷,都令鍾習禹大大驚訝。他的身形如豹般矯健,而鍾習禹身上有傷,不消幾下就敗下陣來,當冷冷的匕首架到鍾習禹脖子上的時候,杜錦程冷冷地說:“你輸了。”

鍾習禹額上有汗,媛湘知道定是傷口不大好,忙說:“鍾習禹,你快去休息一會。”

杜錦程頗有些不是滋味。媛湘怎麽關心的不是他,而是鍾習禹?

見鍾習禹臉色有點蒼白,額上冷汗滲滲,身體也不若剛才那般挺拔,多少也猜到了一些。他和媛湘道,“我們走。”

“皇宮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陡然出聲的,是若娜。

鍾習禹說道,“讓他們走。願賭服輸。”

“願賭服輸”?若娜與媛湘聽得莫名奇妙。他們剛剛見麵就開打,何曾賭什麽來著?

“好。記住你說的這番話。”杜錦程擁住媛湘,和鍾習禹道,“勞駕讓你家侍衛讓一讓。”

黑壓壓地一堆侍衛在外待命,隻差鍾習禹一聲令下就要將杜錦程拿下的樣子。鍾習禹臉色難看,仍然吩咐讓他們安全出皇城。

若娜非常不憤:“就這樣放他走?他剛才可是對我大大不敬。”

杜錦程望著她,“你將我夫人帶走,這筆帳我還未與你清算。你確定要算清嗎?”

若娜迎上了他的視線,不知怎麽著,卻感覺到了一絲害怕。她驚訝於這個男子的容顏,也震攝於他冰冷的眼神。

明明知道他們的身份,他卻一點都不害怕。這世間恐怕也沒有幾個人能像他一樣大膽了。

鍾習禹適時地道:“若娜,讓他們走。”

媛湘握了握杜錦程的手,給他一抹笑,又麵朝著鍾習禹,“但願今日一別,以後真的不會再見。你好好保重。”

他望著她,嘴唇抿得緊緊的。

媛湘看了他半晌,朝他露齒一笑,“再見。”

鍾習禹的心防猛得潰堤,忽然就想起那年初相見,她對他說“我叫倪潔潔”時的露齒一笑。時過境遷,不過三年而已,卻什麽都變了。他們都經曆了太多,再也不複當年的純真美好。

馬車一路向皇城外奔馳。

杜錦程關心地拉起媛湘的手,“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媛湘搖搖頭。

“帶你進宮做什麽?”

媛湘也搖搖頭,“若娜太好客吧。”

“是嗎?”他的眼裏有探究。但,自己一笑,“不管進宮所為什麽,你平安回來就好。”

媛湘點了點頭。主動和杜錦程指了指坐在一隅沉默寡言的韓夢夢,將遇到夢夢,並且打算帶她回家一事告訴杜錦程。他嗯了一聲,和韓夢夢寒喧幾句:“聽我們家媛湘提起過你。感謝你在她小的時候曾經盡心盡力救過她。如今既然找到你,你的恩德我們不能不報。”

韓夢夢卻不知道要說什麽,隻是低低垂下頭,望著鞋麵出神。

馬車中難免透一絲風進來,媛湘覺得冷,往杜錦程身上靠了靠。他將她緊緊擁進懷中,媛湘“嘶”得一聲叫。

“怎麽了?”杜錦程低頭望著她。

“肩膀受了點傷。”

韓夢夢緊張地看了他們一眼。

“要不要緊?”。

“沒事的。”媛湘朝杜錦程笑了笑,又對夢夢一笑,“我們很快就能到家了。”

韓夢夢沉默了半晌,說道:“我與你非親非故,要住進你家裏,縱然你不介意,我卻不能接受。把我從鬧區中放下來吧。”

媛湘急道:“那怎麽可以?我說過,欠你的始終是要還的。”

“你還不清。”

“就算如此,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走啊。這冰天雪地的,你一個女人家,無親無知識,能去哪裏?”

杜錦程突然出聲:“我能體會韓姑娘的心情。韓姑娘現在需要一個安穩的,能夠生活無憂的環境。這樣吧,今晚不妨先到我們那兒暫歇,等我替你安排一份穩妥的活計,再找一處安身之所。你看可好?”

韓夢夢沉默半晌,輕輕地點了點頭。

媛湘有好多話想問杜錦程,可是夢夢姐在這邊,又不方便,隻好忍住。馬車疾馳到浣彩樓附近停了下來,杜錦程將媛湘抱下車子。

雪又洋洋灑灑地開始飄落,天氣顯得更冷了。她縮了縮脖子,杜錦程便將她衣領攏了攏,擁住她,然後和夢夢說:“請往這邊走。”

韓夢夢望著他們,眼底有一絲羨慕流瀉。

等妙鈴安置房間給韓夢夢睡下,媛湘才迫不及待地拉著杜錦程回房間。“你怎麽回來了?旭兒呢?”

杜錦程刮了下她的鼻子,“還說呢!接到白朗的消息,我都嚇壞了。”

“白朗?”媛湘疑惑地也難怪著他,忽然恍然大悟,“是妙鈴去找白朗讓你送消息,是不是?”

“妙鈴去找了老六。老六找的白朗。”杜錦程道,“旭兒你不用擔心,朵梅帶著她,我讓白朗將他們護送去滇河。在我們到滇河之前,他都會在那裏保護朵梅和旭兒。”

媛湘高懸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你是怎麽進的宮?”

杜錦程隻好如實說了。媛湘的眼睛亮晶晶地:“學點輕功真不錯,連翻、牆進皇宮都和玩兒似的。”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可知道我有多擔心。”杜錦程望著她的眼。

“不管怎麽樣,已經平安回來就好了。”她依入他懷中,雙手圈著他的腰,“我好想你。”

他在她發頂上親了一親,“你身體受了傷,寶寶有沒有怎麽樣?”

“沒有,她很好。”媛湘拉著他的手到她的腹部,杜錦程漆黑的眸子驟然亮了,沾染了幾分情、欲。

媛湘羞紅了臉,低低地呢喃:“討厭。”

他湊在她耳邊說:“我還沒怎麽樣呢,你討厭什麽。”

媛湘的臉更紅了,杜錦程低下頭吻住她的嘴唇,深情地,綿綿地,卻讓媛湘喘不過氣來。媛湘捂住他還要湊過來的唇,說:“你也沒有想到是不是?竟然能在皇宮裏遇到夢夢姐。”

“嗯。”杜錦程沉默了會兒,“老六如今藥鋪正缺人手幫忙,你覺得將韓姑娘介紹過去如何?他們鋪子後麵又可以住人,解決了生計問題,又可以跟著老六學一點認藥的本事。”

媛湘思索了會兒,點點頭。“你想的很好。”

杜錦程撫摩著她的手臂,若有所思。他聽到媛湘輕聲問,“之前你和鍾習禹說願賭服輸,你們賭了什麽?”

他攏緊了她,微笑,“秘密。”

媛湘不依地嘟了嘟嘴,“你和他之間能有什麽秘密。”

杜錦程隻是笑,不說話。他隨即問:“鍾習禹有沒有在你麵前提到過旭兒?”

“沒有。”媛湘說,“我也不曾去打聽沈絹瑩他們是怎樣的下場。但我想,我幹娘是個心思慎密的人,她將旭兒送出宮,必會找一個年紀與旭兒相仿的孩子來替旭兒。否則……鍾習禹恐怕也不肯罷休。”

“你考慮的是。”杜錦程道,“我看我們得早一些去滇河。留得太久,夜長夢多。隻是有點擔心路途遙遠……”他的手輕輕撫著她的小腹。

“不要緊,我們讓馬兒跑慢些。”

他的手,一下一下地在她腹上輕撫,像在拍哄著一個孩子。媛湘悠悠地說,“我幾乎沒有想到會再遇到夢夢姐。”在那樣一個詭異的情況下。當時若不是自己憤起反抗,若不是那一刀是紮在肩膀上而是心髒,恐怕此時……

她看了他一眼,胸口銳痛。如果沒有她,他的人生又當怎麽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