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湘正準備領鍾習禹回紫洲縫補,程澤雪匆匆趕來,著急地打量她:“聽丫鬟說有個刺客進了相府,還把朵梅給打傷了,劫持了你,嚇得我趕緊兒過來。你沒事吧?”

媛湘搖搖頭,“我沒事啊,讓您擔心了。多虧太子殿下,我才沒事的。”

“那真真要多謝殿下。”程澤雪朝鍾習禹笑道,“邀您來家中作客,竟然讓您受驚擾,實在抱歉。”

“夫人客氣了。”鍾習禹道,“我正趕著去媛湘屋子把衣服縫補,回頭再敘可好。”

程澤雪此時方才看到他的衣衫破了,便不再阻攔,和他說換好了衣裳到前廳喝茶。

鍾習禹跟在媛湘身後,慢步走回紫洲。“你出門怎麽身邊都不帶丫鬟?雖然你說那個刺客是你的朋友,但以本王的聰明智慧,是絕對不相信的。”

“我以後會帶的。”媛湘不欲和他說太多。她雖然不怎麽喜歡鍾習禹賊眉鼠眼,一副很愛調戲良家婦女的**賊模樣,但他待她也是一片好心。

紫洲小巧,媛湘平時又待人可親,小丫鬟們很不得規矩,時常跑得不見人影。媛湘帶著鍾習禹進來的時候,院子中一個人也沒有。鍾習禹東張西望,“不但沒有跟隨伺候的人,連看門的也沒有?”

“有何關係,又不會有飛賊來相府偷東西。”媛湘不以為意,沒有人總在跟前晃著,她還覺得比較自在,“你先在廳裏坐會兒,我去拿針線盒。”

鍾習禹就在廳裏站著,隻回個頭的功夫,就看到媛湘緩緩從臥房裏出來。她身段高挑婀娜,身上的淡紫底色,白梅映花的交領長袍穿在身上更顯玲瓏有致;長長的頭發隻綰了個普通的發髻,上麵插著淡紫色發簪,小小的一個,別致又淡雅。

她手中的針線盒也漂亮,暗色織錦,繪著一個美人折梅。她把盒子放桌子上,和鍾習禹道:“你把衣服脫下來,我幫你縫。”

鍾習禹老實照做,然後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引針穿線。

媛湘此時文靜又閑淑,微微低著頭的樣子,溫柔可親;他喜歡這樣的她,像個真正的大家閨秀,有股兒端莊氣息撲鼻而來,而不是他前些時候見到的那個她,張牙舞爪,隨時準備憤怒似的。

清遠扶著朵梅進來的時候,便是看到這樣一個情景。小姐默默地在為一個穿中衣的男子縫衣衫!

朵梅連後脖子的痛和正在頭暈都忘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媛湘忙走過去,和清遠一起扶起她,關心地問:“你要不要緊?”

“沒什麽大礙,”朵梅摸摸後脖子,“小姐你呢?”

“我沒事。”

清遠怯怯地望一眼鍾習禹,問媛湘道:“小姐,他是……”

“太子,”朵梅低聲地說,“就是看到他,我剛才才嚇得跪下來。”

“哦?”耳朵太尖的鍾習禹偏偏聽見了,“本太子有那麽可怕嗎?”

清遠和朵朵紛紛跪下來,鍾習禹大手一揮:“起來吧。看你們小姐張揚跋扈地,丫鬟倒是都很怕事。”

媛湘用力地瞪他:“我何曾跋扈?我不知道多乖巧!”

鍾習禹便笑了。果然文靜隻能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立時又恢複了原來的麵貌。媛湘和朵梅說:“若是還不舒服,去休息片刻。叫小丫鬟燒些茶來,好歹有客人呢。”

清遠這才發現屋子裏竟然一個小丫鬟都不在,忍不住惱了:“看來平時是待她們太寬鬆,以致我們不在,她們也都放假了。”說著出去尋人去了。

朵梅不敢懈怠,就在媛湘身邊服侍著。媛湘以最快速度將鍾習禹的衣服裂口補上,又拿遠看了看。“雖然縫得不大好,但也湊和能穿了。拿去吧!”

鍾習禹甚喜,“多謝。”

清遠煮了最好的茶來,鍾習禹就著杯子抿了一小口,大讚:“相府裏的茶葉和皇宮內的不相上下啊,可見相爺很會生活呢。”

媛湘道:“都是皇宮裏賞出來的,要不然我們哪兒找更好的茶去?”

鍾習禹挑挑眉,不置可否的模樣。坐了片刻,他道:“你後天要進宮,是麽?”

媛湘神情木然地嗯了聲,心中無悲也無喜。鍾習禹點點頭,“後天在皇宮見罷,我到前廳去應酬了。”

媛湘還以為他要賴在她的紫洲,此時見他自己請辭,立刻起身歡送。等送出鍾習禹,她回到屋子,朵梅才問:“小姐,劫持你的那個人是誰?怎麽能讓他給跑了呢,萬一他再來怎麽辦?”

“好不容易跑走了,他還來?有那麽傻的人嗎?”媛湘漫不經心地說。

朵梅此時方才看到她脖子上有一絲血線,連忙叫道:“小姐你受傷了?要不要緊?”

媛湘伸手摸了摸,一點微微疼痛,她笑著搖搖頭:“你要是不說我都感覺不到它。”

朵梅連忙拿了盒外用藥過來,邊給媛湘擦抹邊說:“那個人也不知哪裏好,把你也弄傷了,你護著他幹什麽呢?最好叫侍衛捉到,好好審一審啊!”

涼涼的膏藥塗在細微的傷口上,反而帶來絲絲疼意。媛湘沒說話,朵梅就低聲追問:“那個人,後來見到少夫人了嗎?”

媛湘抬眸看她一眼:“朵梅,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不該知道的事情別好奇。”

朵梅“噢”了聲,不再言語了。

媛湘塗好了藥,沒過會兒丫鬟們說舒沁來了,媛湘從臥房裏出來,見他正走進大廳,已經換下了大紅喜服,穿著平時的衣裳,便問:“你怎麽來了?”

“你要不要緊?”他深遂如夜的眸子,滑向她的頸部。因著塗了藥,她係個條白色紗巾,媛湘摸了摸,低聲道:“哪有什麽要緊。”

“他是誰?”他的語速很慢。

媛湘隻裝沒聽見:“今兒是你大喜的日子,你不在房中與嫂嫂待著,怎麽走出來呢?不合禮數呀。”

“他是誰?”他仿如未聞,接著問。

媛湘歎口氣,對上他的目光,“不論他是誰,他都已經走了。你追究有什麽意義呢?”

“他傷到了你,你為何護著他?”舒沁的語速還是那麽慢,眸子緊緊地望著她。

“你的問題有意思,”媛湘眼中閃過寒芒,“難道你在懷疑我放他進來,又故意讓他離開的嗎?”

“沒有,”舒沁低低地道,“我不信任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