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娘真的還活著,那該多好!那麽,她在這世上就無血緣親人的人了!她迫切極了,“如果我娘活著,她會在哪裏?你快告訴我。”

程澤雪搖了搖頭:“事情的真相是否如此,我們還不知道,但我與她交好,她也認識你母親的,才悄悄地聊到了此事。隻聽說那個探望過你父母的人,是宮中的一個太監!倘若真的如此,他會將你母親帶到哪兒去呢?”

媛湘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她手指冰冷,緊緊抓著程澤雪。她幾乎不能思考,隻會喃喃問著:“真的嗎?是真的嗎?”

程澤雪警覺地看看四周,“也是聽說,並不知道真的與否。我原想不告訴你的,畢竟事情不和真假。但轉念又想,倘若是真的怎麽辦?既是太監將她帶走,那她有沒有可能在皇宮內呢?早上想到這個可能性,我連坐也坐不住了,連忙地請了人走關係,必定下午要來見你一麵。”

媛湘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卻連思考都不能。這個消息對她而言太震撼,如果娘還活著,如果娘真的還活著……

“會留在宮裏麽?”媛湘的眼睛突然一亮,“再打聽清楚些,一定要找到那位內侍。”

“你明日就要回家,恐怕隻剩一夜,也找不到;”程澤雪歎息了一聲,“倘若你初進宮時就得到這個消息,至少也有月半時間可以讓你打點關係,好好尋找。可現在……”

“隻要告訴我那位內侍是誰,一定就可以打聽到我娘的消息的。”媛湘忽然熱血沸騰。她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那是生命勃發的欲望,是對未來充滿希望的曙光。

“是沒錯兒,但需要時間,你出了宮,想進來查就難了。”

媛湘咬著嘴唇,“那就讓我留在宮裏。”她的腦海飛快地轉著,“不能在宮中多待些時日,再侍機出宮麽?”

“皇宮哪兒是我們想留就留,想走就走的呢?總有個規矩的。”

“那可怎麽辦?”媛湘急了。

程澤雪安撫她:“你別急別急,我再替你想想法子。”

媛湘的血液都在熱烈地沸騰。這是她對茫然的未來升起的最明亮的曙光啊!在相府,人家待她再好,她潛意識裏也時常覺得沒有歸屬感和安全感;因為她成為相府千金就莫名奇妙,這份莫名奇妙讓她無法心安理得。

程澤雪小聲地道:“其實,事情是真是假我們都還不清楚,就怕留在宮裏,尋找也是一場空。”

“隻要有希望,就不應該放棄啊。”

程澤雪點點頭:“既然如此,我替你出去走走有關係,看是否能再留在宮中一段時日。”

媛湘盈盈下拜,程澤雪連忙托住她:“傻孩子,何需行此大禮。”

“母親的恩德,湘兒無以為報。”媛湘真心感激程澤雪。她也擰心自問,她對親生母親的期待的這份熱忱會不會令程澤雪傷心?畢竟,這四年來她們以母女相待,程澤雪確實對她寵愛有加,也彌補了部分她失去母親的親情。但看程澤雪的神情,並沒有難過傷心的樣子,才稍稍放下了心。

程澤雪拍拍她,柔聲說:“好孩子。別說這樣的話。既然如此,我便活動關係去了,你且等消息吧。”

媛湘點點頭。

程澤雪匆匆離開,媛湘小坐了會兒,方才回莫紫苑。一路上,她都怔怔地出神。這偌大的皇宮裏,真的有娘親的一席之地嗎?如果娘真的在皇宮裏,她會在做什麽呢?

麵對害得她們家破人亡的皇帝,她難道可以忍得下去嗎?或者……她也是委曲求全,心想著某一天可以見得到她?

媛湘想著想著,不禁笑起來。此前一直憎惡的皇宮,竟然覺得十分順眼起來。她望著眼前一片陌生的庭院,又回頭看看來時路,心中一想,哎呀,糟糕!走錯地方了!

正欲回頭,一陣琴聲傳入耳中。低鳴回響的古琴,音色沉潤,足見是把好琴。彈奏的是她不曾聽過的曲調,和古琴曲一慣的低回不同,它甚至有些高昂,和喜悅。

媛湘不禁尋聲而去。奇異的是,這個庭院空****的,竟也沒有宮女太監,甚至沒有牌匾。繞過一條青磚大道,後麵竟然是一大片湖泊,楊柳隨風,輕輕擺動,那琴聲,是從湖泊上一條船裏傳出來的。

媛湘心想,定是哪個主子得了閑,竟然在船上彈奏,當真太閑了。想起也許是皇帝的子嗣或是妃子,她心中就升起厭惡,轉身便走。

“何人在那兒?”

有人喝問。

媛湘吃了一驚!糟糕,讓人發現了。當如何說是好?她顫幽幽回過頭,一個少年冷漠地望著她,“你是何人?”

“我……”媛湘道,“宮女。錯入此地,望見諒。”

那少年方才緩和了顏色:“去吧,以後別冒冒失失的,不是闖到每個地方都能全身而退。”

媛湘福了一福,“是。多謝。”她準備離開,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是誰在那裏?”

少年低聲和她說:“快走,”然後高聲回道,“沒什麽,一個宮女走錯了地方。屬下已經打發她走了。”

媛湘隻聽得後麵嗖嗖兩聲,接著是又驚又喜的聲音:“喂,丫頭!舒媛湘!”

誰會這般叫她?媛湘正自納悶,回過頭來,看到玉麵含笑的鍾習禹,鍾習禹道:“你怎麽來了?是來找我的麽?”

媛湘搖頭,“我隻是誤入此時,怎知是你的地盤。打擾了,告辭。”

“哎哎哎,”他連忙趕到她麵前攔住她,“你這個人怎麽說走就要走?既然來了,不如一起泛舟湖上?說起來也有一陣子沒見你了,敘敘舊吧。”

和他毫無交情可言,敘什麽舊?這兒不是相府,媛湘膽子再大也不敢頂撞他,隻道:“我一介草民,如何能與太子殿下同樂?我告辭了。”

“嘖嘖,”他支著下巴,笑起來,“這個樣子和我認識的湘兒都不一樣了。嘿,我還是比較喜歡無拘無束,敢頂撞我的你。”

媛湘麵無表情,“我怎經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