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湘高呼:“娘娘,我沒做錯什麽事,你何以要捆綁我?”

“證據確鑿,你抵賴也沒用!”懿妃目光冷咧,掠過宮女的臉,“把她帶走!”

媛湘有一種即將要死的悲涼感。她原以為自己足夠豁達,麵對死亡也不會害怕。但原來,她會。

腦海閃過無數可能。如果她真的就死了,怎麽辦?

如果真的無力回天,那就死吧。

也許死了,就解脫了。不知道死後是不是真的有輪回?如果有輪回,她的爹和娘,已經輪回了嗎?他們會等著她嗎?

把死亡的種種恐懼在腦海中演練一遍,她就發現自己沒有那麽害怕了。她不抗也不拒,掙開宮女的手,“我自己走。逃也逃不掉,你們就省點兒力氣吧。”

她們麵無表情,“那就好,走吧。”

一群人浩浩****把她押入耳房中。動靜太大,以至於許多宮女太監都跑出來看熱鬧。他們雖然不敢指指點點,但媛湘已經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了他們的鄙夷。

聶蘭從耳房中跑出來,見如此陣仗,不由得臉色嚇得蒼白,“怎麽了這是?”

媛湘朝她搖搖頭,眼神無辜。

這時候,陸陸續續來了幾個內務府的人,並幾個太醫。媛湘被團團圍住。

懿妃身邊的一個宮女高聲道:“皇上病得突然,久治不愈,懿妃娘娘懷疑有人蓄意毒害皇上,故派奴婢來耳房查明!誰知,果然在茶格中找出一包砒霜!”

媛湘大驚失色。砒霜?如果懿妃有心要陷害她,她真是插翅也難逃了。

聶蘭搖頭道:“不可能,怎麽會有砒霜?每天我與媛湘都要清理檢查茶葉的,她若藏了砒霜,我不可能不知道!”

媛湘心中一陣感激。大多數人在這個時候恨不得與她沒有任何關係,聶蘭卻能挺身而出,這份心意,太過難得。

那宮女睨了聶蘭一眼,“那就是說,你也是同黨了?”

聶蘭急得滿臉通紅,被她這麽一說,哪裏還敢接口,畢竟事情可大可小,她還有父母兄弟,對皇帝下毒的罪名,她可擔不起!

媛湘說道:“你所謂的砒霜,在哪裏?”

那宮女打開抽屜,拿出一小包粉末,打了開來,“看看,不是砒霜是什麽?”

空間一下子安靜下來了。

每個人都看著媛湘,包括聶蘭。她不敢相信媛湘會私藏砒霜,但如果證據確鑿,她隻能歎一聲識人不淑。

媛湘輕輕地嗤笑了一聲。

那宮女柳眉倒豎,聲音尖銳:“笑什麽?”

“這位姐姐,你真的見過砒霜嗎?”媛湘緩緩走上前,接過她手中的藥包,“見著白色的,都覺得是砒霜?那太醫院中,四處都是毒藥了!”

媛湘托著粉末走到懿妃麵前,“娘娘,看清楚了,這個粉末,是為茯苓霜,有安定滋補之功效,而並不是你們所謂的砒霜。”

懿妃愣了愣,隨即笑道:“是嘛,秋蘭,你也忒不識貨了。”

那個叫秋蘭的宮女被這麽一擊,登時急了,“剛才奴婢分明……”

“剛才她一直都在這裏,”聶蘭望著秋蘭說,“故而茶格子中的東西,原封不動的都在這兒。媛湘放著的就是茯苓霜,是你自己弄錯了吧。”

“我,我……”秋蘭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憋得說不出話來。

“夠了,”懿妃輕描淡寫的,“原來是個誤會,既然是個誤會,那便罷了。秋蘭,還不和舒司儀道歉?”

媛湘神情很淡,目光拂過懿妃的臉,“豈敢?查明了真相就好,免得無辜的人受連累。”

懿妃朝她笑道,“你說的很是。是秋蘭辦事不力。”她的目光像尖刀劃過秋蘭的臉,秋蘭整個人瑟瑟發抖,連忙跪到地上,“娘娘饒命!”

“不中用的奴才,留著也沒用。”她甩身就走,幾個宮女攙著秋蘭出去了,耳房之中,瞬間安靜下來。

聶蘭迎上前,滿臉怒容:“他們太過份了。”

媛湘輕輕一笑,“我們沒做虧心事,不怕他們說。”

“但懿妃如此對你,你不生氣?”

“氣,但又如何?我們是什麽身份,她又是什麽身份?喜歡給顆糖就完了,不喜歡一條命恐怕也搭進去。”想到秋蘭,媛湘覺得恐怕她以後的日子沒那麽好過了。

聶蘭輕輕地歎了一聲,“所以說麽,皇宮裏看著新鮮,有多少事多少委屈無處訴說。你家裏頭能夠給你做主的,何不就出宮去了?今兒是沒人給你做了手腳,倘若那包茯苓霜真的有人悄悄換成砒霜,不但你沒命,隻怕也要連累家裏。”

媛湘點了點頭。“你說的很是。”

然而她覺得自己又有點因禍得福。經過這一次,恐怕她的嫌疑會大大降低。

及至傍晚,鍾習禹突然來了。想必誰和他說了今日媛湘的風波,他神情焦慮:“懿妃無是生非,委屈你了吧?”

媛湘說:“我沒做虧心事,受點委屈也不算什麽。隻要真相大白還我公道就好了。”

“現在可還執著非要留在宮中當個女官?”

媛湘輕快地道:“留啊,為什麽不留?我若在深閨中,哪裏能見到這麽精彩的戲法呢?況且我還是這出戲的主角兒。”

“你,”他歎氣,“我真的一點兒都不了解你。”

媛湘點頭:“你確實不懂我。”

鍾習禹沉默了。媛湘隧又問道:“尋醫的事可有進展?”

“暫時沒有,還沒有人揭皇榜。”

媛湘心想,皇帝雖然不至於暴、政,卻有一個暴、政的父親。老皇帝苛刻於民,新皇帝上位也討不了好處;雖然沒有太剝削百姓,但也不得百姓的心。一個不得人心的皇帝,多半不會有誰願意進宮替他治病。

鍾習禹交待道:“懿妃素來是個厲害角色,以後離她遠一點,莫要讓她抓住了錯處,她可是一點兒事都要弄得滿城風雨的人。”

她當然也想離懿妃遠遠的。其實,她覺得很奇怪,她沒有在懿妃露過幾次麵,懿妃為何找她麻煩?

她根本不足以成為懿妃的威脅,懿妃又為何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呢?

難道……不,不可能。媛湘否認了自己的想法。四年前她誤傷國舅,後來她進入相府,身份大翻盤,懿妃應該不可能認識她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