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

我還坐在綠皮車上昏昏欲睡,這時候車廂前麵突然一陣躁動。

腦袋還有些脹痛,從鐵蛋家喝完酒,第二天又一大早就背著包裹跑出來,家裏釀的酒其實酒勁不算特別大,但是因為喝的不少,所以,現在還有些沒緩過氣,一上火車就呼呼睡了一陣。

火車上也不算太急,不過中國的火車,無時無刻都是有人站著的。前麵一些站著的人像是在抱怨這什麽,然後我就看見一個長形小皮箱模樣的東西被舉著,然後慢慢的在人群中移動過來。

是一個著實不高的人,我不知道這個帶著小圓墨鏡的人有沒有一米五,而且像是個盲人,一隻手把那個長形的大皮箱扛在肩上,而另一隻手在前麵摸索,那個箱子看起來都比這個中年矮個子大上一號。

年齡是很容易認得,你總不能說一個胡須茂盛的家夥是個小孩子,走近後還能發現,這矮個子還是個跛腳,我心裏也是默默唏噓了一聲,這家夥也太不幸了。

“讓讓……讓讓……”這矮個子像是沒聽到其他人的抱怨聲一樣,嘴裏悠長悠長的說道。

這麽大的箱子,火車雖然不算特別擁擠,但是也不算很落空,不少人都被這矮個子的箱子蹭到,也是一臉不滿,有的脾氣大點的還會開口罵幾聲,但是無奈這矮子像是聽不到一樣,要是不是這時候,他突然轉頭問人:“這是五號車廂?”

別人回答他是的時候,我還以為這家夥是還是個耳聾的人。

別人都擁擁擠擠,但是這人倒好,把手上的皮箱往地上一放下,立刻就占了一大片空間,還是在我跟前,看樣子還開始拉開拉鏈。

單單這矮子全身寒酸,帶著個看起來還是皮質的大箱子,也是聽引人矚目的,皮箱子在很多鄉下人看著,還真是那些有錢人手裏抓著的,而且這個箱子還這麽大,不少人也是饒有情趣看著怪異的家夥要幹嘛。

一打開箱子我也是驚訝了一下,竟然是一把二胡,而且這還是一把超大號二胡,我本以為還隻是一個怪異的行李箱,沒想到這矮子還會這一手,周圍很多人也是小聲議論,還有不少人挺感興趣的看著矮子。

“來一曲聽聽,喂,來一曲……”突然有人吆喝一聲,接著就有不少人附和道,一下子這塊地方就熱鬧了不少,慢慢的聚集了不少圍觀的人,這麽大的二胡絕對是很少見。

要是現在突然出現一把大提琴,小提琴,這些連我們學校都少有的,估計火車上的人還一點興趣都沒有,因為都不懂,但是這二胡誰不知道,要想他們知道四大古琴“號鍾”、“繞梁”、“綠綺”和“焦尾”那是不現實,但那個村子沒有個拉二胡的老頭。

這矮子也是不怯場,把二胡一拎起來,一屁股坐在皮箱上,一隻手抓著琴杆,把二胡輕輕地放在自己的腿上,另一隻手抓著琴弓立刻就架上了。

這二胡小時候村

口絕對是餘音不絕,最多的時候,還有四五個老頭一起拉的,但是後來時間不留人,村口的二胡聲也不見了,這老祖宗的樂器,也沒人願意去學,那些老頭是純屬樂子玩,聽的人也是純屬樂子聽,那些老頭這些年死的死,其他就不知道了,也沒人在意。

這矮子琴弓一碰琴弦,這膀子一動,四周人就安靜了,不是什麽美妙的旋律鑽進耳朵,而是突然崩的一聲,那矮子的琴弦直接應聲而斷。

這也是夠尷尬的,這琴弓才剛上,這弦就斷了,周圍的人可都是看熱鬧的,這一看到琴弦還沒開始拉的,就斷了,立刻就是一陣小罵,這矮子倒也倘然,就坐在那裏,被那些人議論,也不生氣,幹坐著。

旁人議論久了,感覺沒去,一會就散了,這矮子抓著琴杆,又把二胡放回箱子裏去。

這人還真奇葩,不過但從外貌看在,這家夥還真的像是阿炳,就是拉二泉映月的那個,一樣帶著個小圓墨鏡。

“年輕人要去哪裏?”這矮子突然抬起頭看著我說道。

矮子就在我跟前,這抬起頭,和我相距也不過三四十厘米,突然我很好奇那黑色鏡片後麵的眼睛是什麽樣的,見過不少瞎子都是翻白眼,或者是有點黑斑露著半個瞳孔。

“額,東南市。”我說道,也不知道這矮子要做什麽。

“別急,晚上九點多就到了。”這矮子又莫名其妙的說道。

自從經曆胡灘村那一係列的事兒,我自己也是謹慎了些,因為還有很多未知的東西,沒準隨時會要了我的命,別忘了,在林家我可是見過,兩個活人怎麽樣活生生在我旁邊,變成一灘死肉。

“你怎麽看時間?”我盡量輕鬆語氣,問道。

“數著呢。”這矮子笑了笑,露出一口黃的讓人惡心的牙齒,都不知道那上麵的牙垢積了多久,接著這矮子湊近了些,繼續說道,“我這輩子都在數時間,從來沒有聽停過。”

“光華站到了,請……”火車上的喇叭傳出到站的聲音,這車上很多人都是到光華打工的。

這時也是一陣混亂,不少的人都抱著行李下了車,車廂裏隻剩下了不到十個人坐著。

但是麵前這個矮子還是坐在自己的皮箱上,看樣子還打算和我促膝長談一樣。

“你還能數幾點?”我假裝驚訝地問道。

這時候火車裏已經亮起了燈光,不過是那種很微弱的小燈泡,讓這個盲琴人在我眼裏更加的奇怪,這家夥就像認識我一樣,而且還專門跑到我跟前來,但是隔著鏡片我根本不知道這家夥什麽眼神。

“當然。”盲琴人說道,然後慢慢的摘下眼鏡,露出了一對很平常的眼鏡,除了不會轉動,一切都非常正常。

突然盲琴人表情一變,彎腰抱起皮箱,接著一把抓在我的衣領上,接著猛地一拉,我整個人立刻就飛了出去,接著砰地一聲直接摔在幾米外的座位

上,我的腰椎差點被椅子撞碎。

“我操……”我齜牙咧嘴地罵娘了。

我還沒睜開眼睛,那個矮子抓著手上的皮箱,一腳踏在地上,轟的一響,就像蚱蜢一樣就直接向我騰躍而來,我還沒回過神,結果被那個死矮子,掄起皮箱摔在臉上,我隻感覺自己要死了,臉上的骨頭估計都碎完了,咣當一下又是撞在車窗上。

這下這要命的疼。

“先生,我們無冤無仇……”我看這個死矮子還在靠近,哪裏還顧及尊嚴,隻能開口吼道。

“是無仇,但我一遊道人殺個人還需要和你解釋?”

又是什麽坡道人,這次是絕壁躲不過了,誰都能聽出這個破道人的語氣裏殺意滔天,車廂裏麵剩下那幾個人,一看到這矮子發瘋,有多遠就躲得多遠,現在整個車廂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猛地一陣窒息,那死矮子的手爪抓到了我的喉嚨上,我的喉結立刻就接近碎裂的邊界,媽的這死的也太草率了吧。

但是突然,這個死矮子手上的力氣竟然就停了,而且還是怪異的看了一下我的臉,徒手握拳,就當著我的麵,一拳掄在旁邊的車窗上。

我的眼睛都睜大了,根本不知道這家夥想做什麽,隻看見車窗猛地沿著破一遊道士的拳頭,瞬間出現一個像蜘蛛網狀的裂紋。

就在這時候,很多人嘈雜的腳步聲就已經接近,嘩的一聲車廂的門被打開,硬著頭先衝過來的是幾個年輕人,看樣子都以為這個死矮子是瘋子,一下都撲過來就想按住這矮子。

這死矮子要是發起瘋來,這些人估計都得遭殃,這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擋的,這個道理從第一次被張雨用眼神就勒住脖子我就明白了。

但始終這個死矮子卻沒有這樣做,而又是一拳掄在車窗上,這一次,那車窗總算啪的一聲,整個車窗直接飛了出去,玻璃碎塊掉了一地,外麵的風因為火車的快速行駛,呼呼的往裏麵灌,我立刻就感覺一陣失力,差點整個人就飛出窗外了,幸好及時抓住把手。

這要是飛出去,我肯定自己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可這隻是我自己,卻不代表這死矮子,因為這死矮子抓著皮箱就直接跳出了火車,眨眼就消失了,這可不是在站裏麵慢悠悠開著的,而是在鐵軌上飛速行駛的!!

所有人都噢的驚呼,誰都看見那個家夥從跳了出去,那乘務員估計也是呆了,愣了幾分鍾才立刻匆匆忙忙的離開,看樣子是準備去報警了,或者說打救護車,甚至是殯儀館的車子。

所有人都對矮子感到莫名其妙,但是最莫名其妙的還是我,我毫不懷疑這家夥一開始是想殺了我,但是好像感覺到什麽之後,突然就鬆手了,接著就離開,我可不會認為那家夥會死掉,那可就真太搞笑了。

現在哪裏還有什麽昏昏醉意,看著窗外已經是東南市的夜晚,似乎一切都變得有趣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