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靈兒回到江陵城後天色已晚,她先返回客棧把馬匹寄存,剛一進客棧便見十幾名身著黑衣的武士,他們個個腰挎黑鞘單刀,看著十分麵善。

咦,這些人不會是父親身邊那些戚家軍老兵吧?

戚靈兒立時警惕了起來,江陵城中為何會出現戚家軍老兵?

她刻意掩麵避開這些人,登樓往自己房間而去。

“桃春!”

喊了一聲沒有人回應,戚靈兒心急之下一腳踢開了屋門。

“四哥!”

見戚報國端坐在椅子上衝她淺笑,戚靈兒不由得驚呼出聲。

戚報國是戚繼光的四子,蔭錦衣衛百戶,贈驃騎將軍一直在京中任職。這次他南下便是受了父命來把戚靈兒追回去的。

隻是戚靈兒一路用了化名,又和寧修搭夥兒同行正好避開了追尋的戚報國。

戚報國無奈之下隻得趕到荊州守株待兔,不曾想還真的等到了。

戚報國是妾室陳氏所出,戚靈兒則是楊氏所出。照理說戚報國是戚靈兒同父異母的兄長,應該不如與戚靈兒一母同胞的五弟戚興國親。但因為打小戚報國就最疼戚靈兒,常常把戚靈兒抱在腿上講故事,戚靈兒反而和這個四哥更要好。

“靈兒,你可讓為兄一陣好找啊。若是再找不到你,為兄恐怕就要向這荊州府的衛所官軍求援搜尋了。”

戚靈兒垂下頭反絞著雙手,緊緊咬著嘴唇道:“四哥,是爹讓你來找我的吧?”

“嗯。你這麽一走爹都要急死了若不是薊鎮軍情緊緊,韃靼人興兵來犯他老人家真要親自來找你了。”

戚靈兒此刻就像一個私塾讀書時打瞌睡被先生發現的孩子,羞愧不已。

“我,我知道錯了。”

“嘿嘿,也就是你敢這樣不辭而別,要是換做我們兄弟隨便一個,還不得被父親打的屁股開花。”

“四哥,你又取笑我!”

戚靈兒卻是嗔怒一聲,揮拳打向戚報國。

從小她就喜歡用小拳頭打四哥的胸膛。在她的印象中四哥的胸膛是那樣的溫熱比父親冰冷的感覺舒服多了。

小拳頭打上去綿綿軟軟的一點都不疼。

“咳咳,怎麽樣這次見到寧修了?張閣老沒有虛言吧?能配上我妹子的人怎麽也得是人中龍鳳。”

戚靈兒應了一聲,囁嚅道:“見到了,他確實不錯。”

“那不就行了。你趕跟四哥回京,叫張閣老牽個線讓他提親啊。”

“可是,可是他失蹤了!”

戚靈兒一想起鳳凰山上嶽王廟旁撞毀的馬車就一陣心酸,不由得哭了出來。

戚報國最見不得戚靈兒哭,小妹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他方寸大亂。

“靈兒你別哭啊。你說什麽,寧修失蹤了?”

戚靈兒點了點頭,抹了一把眼淚,把事情的經過跟戚報國講了一遍。

戚報國不由得眉頭深鎖起來。

他本就是在錦衣衛衙門做事,對於查案很是在行。在他看來寧修突然失蹤十分可疑。

那日既沒有雨也沒有大風,寧修馬車好端端的怎麽會撞到樹上?

何況還有血跡......

“靈兒,你放心,寧修是你未來夫君也是我未來的妹夫,四哥一定會幫你把他找到。我倒要看看,什麽人這麽大膽敢動我戚家的人!”

戚報國離開客棧便直接去了張宅。

之所以他要先去張宅,一來是因為張家和戚家是世交,他來了荊州不去登門造訪說不過去。

二來張家在荊州可謂是土皇帝,與張家知會一聲比和各級官府說都有用。

叩了叩門,張府的門官便來啟門。

一開門那門官被嚇得半死,饒是他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錦衣衛造訪啊。

這倒也不怪他。畢竟這裏是荊州,不是應天府,更不是順天府,沒有錦衣衛衙署。突然出現一個身著飛魚服,腰挎繡春刀的錦衣衛校尉,當然有些嚇人了。

戚報國送上名帖和聲道:“在下錦衣衛北鎮撫司百戶戚報國,特來拜訪張三公子。”

戚報國打小便和張家子弟玩的熟,和張居正三子張懋修關係最好。他得知張懋修就在荊州,自然要先找他,至於其他張家子弟倒是可以先放一放。

錦衣衛百戶是六品武官,照理說宰相門房七品官,那門官不應該怕他。可他畢竟是荊州老宅的門官,不是京師張宅的門官,眼界還沒那麽高。

他接過名帖,低聲道:“戚大人且稍侯,容小的去通稟一聲。”

戚報國點了點頭便站在門簷下等。

過了半盞茶的工夫,那老門官去而複返,恭敬的衝戚報國一禮:“原來是戚總兵的公子,請進。老朽老眼昏花不識貴人,還請恕罪。”

戚報國笑了笑也不多說什麽。

一幹戚家軍老兵自然是不能進後院的,門官把他們安排在前院花廳吃茶,好茶好果子的招待著倒也不算冷落。

至於那戚報國自被門官領著一路穿堂過院來到三公子張懋修的院子。

荊州張宅是在元朝龍山書院舊址上修建的,故而麵積極大,每個公子小姐都分到一個院子。哪怕人不在荊州,這院子房間還是每天有人打掃,足以見得張家奴仆之多,財力之雄厚。

老門官把戚報國領到院子便抽身離開了,戚報國整了整衣衫闊步進了屋子。

屋內焚著香,戚報國皺了皺眉。他是武人不太喜歡焚香,但這畢竟是張家他也不好多說什麽。

客隨主便,忍一忍罷。

繞過屏風,戚報國便見張懋修在捧著書卷研讀,上前邁了一步笑道:“三郎,京師一別許久未見啊。”

張懋修抬頭一看見真的是戚報國,激動的有些哽咽。

張家和戚家是世交,張懋修和戚報國是撒尿玩泥巴長大的,關係極為要好。

二人長大後各是子承父業,一個讀書一個習武,往來的機會便少了。張懋修今年三月隨父親返回荊州後便留了下來,悉心準備明年的鄉試,細算一算也一年沒和戚報國見麵了。

“報國,你怎麽來荊州了?不用在京師當差了嗎?”

張懋修感到驚訝一點也不奇怪,戚報國蔭的是錦衣衛百戶,照理說是應該一直在京師當職的。難道是最近有什麽大案需要錦衣衛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