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案陳縣令怎敢擅自做主,當即派人去稟報李知府,請府尊大人裁奪。

荊州知府李瑞得知消息後也是眉頭緊蹙,捋了捋胡須吩咐把人犯提到荊州府衙,命陳縣令旁聽。

其實他也是不大想管的,可荊州城裏屬他的官最大。他不管實在是沒有人管了。

如果在武昌城裏,這種大案肯定是提刑按察使司直接接管審理的。

陳縣令得知府尊大人的命令後算是長出了一口氣。

這便好了,這便好了啊。

看來官小有官小的好處,關鍵時刻可以把案子頂上去,讓上官頭疼。

陳縣令美滋滋的向堂下眾人傳達了知府大人的命令。一眾人等這便出了縣衙往府衙而去。

縣衙和府衙本就離著不遠,眾人走了幾百步便進到府衙之中。

荊州知府李瑞李大人升堂,江陵知縣陳複陪審。

這陣勢還真是有些大。

李知府一拍驚堂木喊了一句升堂。堂下衙役立刻戳起了水火棍喊著威武。

要是一般的人見到這氣勢早就嚇得跪倒在地了,可堂下之人是什麽身份?那可是堂堂的錦衣衛百戶,戚總兵的兒子。

李知府定睛一看,見當麵是一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立即心中有了計較。

他笑了笑道:“敢問這位可是錦衣衛公人?”

戚報國點了點頭,衝李瑞一抱拳道:“在下錦衣衛北鎮撫司百戶戚報國,見過李知府。”

照理說錦衣衛百戶是武官,又是六品,見了知府是應該行大禮的。

但戚報國身份特殊啊,他還兼著一個驃騎將軍的名頭呢。雖然是虛銜,但也不容小覷。這兩樣加起來,也不比知府差多少。

他衝李知府抱了抱拳也算是給麵子了。

李瑞聽戚報國自報名號,心中直是一凜。戚這個姓氏可不常見啊,讓人很容易往戚總兵的身上想。加之李瑞聽說戚總兵有幾個兒子就是在錦衣衛中任職,更是斷定此人就是戚繼光的兒子。

想到這裏李知府的麵容上漸漸浮出笑意:“戚百戶太客氣了。來人呐,給戚百戶看座。”

立刻便有一個小衙役搬了把椅子放到堂上,戚報國也不客氣一撩袍衫下擺坐了下來。

李知府端坐堂上,陳縣令和戚報國分坐堂下倒也是有意思。

戚靈兒和寧修就沒有這麽好的待遇了。他們不是官身,肯定不能享受坐著聽審的待遇。

不過寧修是生員,雖然不能坐但也不用跪。倒是戚靈兒一個女兒家站在那裏頗是顯眼。

李知府剛想嗬斥一聲大膽刁女見到本府為何不跪,驚堂木已經懸在半空就要落下,便在這時戚報國咳嗽一聲道:“那堂下的是戚某的小妹靈兒。因為她也參與了與倭寇的搏殺,戚某便想著讓她做個證人。知府大人,不礙事吧?”

李知府心道您就不能早點說嗎?這驚堂木要是拍下去他可就闖了大禍了。

“不礙事,不礙事。”

李知府滿臉堆笑,緩緩將驚堂木放下,心道真是好險。

堂下的陳縣令則是一臉輕鬆,悠哉悠哉的捋著胡須。

有李知府這尊大佛在,他是不用擔心咯。

李知府將堂下之人掃了個遍,確認沒有其他顯貴了,這才字正腔圓的抖起了官威。

“來人呐,提被告盧佑安!”

盧佑安已經被捆的跟個粽子似的,正在堂外侯著。

李知府一聲令下,眾衙役便將他提起來像拖死狗一樣拖到了堂上。

李知府見狀不由得大為驚詫,質問道:“他怎麽被綁成這般模樣?”

戚報國哈哈笑道:“這廝不安分,戚某怕他趁亂逃跑便命人把他五花大綁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李知府咽了一口唾沫,強擠出一抹笑容。

“堂下之人,可是江陵籍人盧佑安當麵?”

李知府不敢得罪戚家,隻能把火氣都撒在盧佑安身上。

盧佑安已經萬念俱灰,哪裏還有心情回答,隻點了點頭。

李知府頓時怒火上竄,一拍驚堂木道:“大膽刁民,竟敢蔑視公堂。來人呐與我把他拖翻在地重責十板。”

知府大人一聲令下,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上前把盧佑安壓倒。因為他被五花大綁的緣故倒也沒怎麽掙紮。衙役們按肩膀的按肩膀,按腿的按腿,扒褲子的扒褲子,很盧佑安便被瓷實的按在地上動彈不得,準備受刑。

十板子並不算多,就是殺威棒而已。

衙役們啐了一口吐沫,攥緊毛竹大板左右開弓狠狠打了起來。

盧佑安被這一通打的哭爹喊娘,屁股上卻是滲出了血珠。

官家的板子果然不是吹的,盧佑安算是見識到了。

李知府十分得意捋了捋胡須繼續問道:“盧佑安,本府問你,你私下容留豢養倭寇?所圖為何?”

方才陳縣令已經命人把基本情況匯報給了李知府。李瑞現在隻要正常質詢即可。

“回稟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倭寇啊。”

盧佑安雖然知道自己實難活命但是絕不會承認容留了倭寇。

通倭是滔天大罪,承認了不僅他要被淩遲處死,全家都得遭殃。輕則罰沒家產,重則滿門抄斬。

故而盧佑安決定咬死不鬆口。這樣即便死了他一個也能保全家人。

得知戚報國身份的那一刻,李瑞心中便已經有了計較。

一來他是張閣老的門生,而張閣老和戚總兵關係匪淺,這個麵子他是要給戚報國的。

二來戚家子弟說盧佑安通倭肯定不會有假,沒有人比戚家更痛恨倭寇了。

當然,斷案還是要走流程講證據的。

李知府問完了被告又轉而問起了原告。

“戚百戶,你可有證據證明盧佑安通倭?”

戚報國點了點頭道:“知府大人,戚某率眾斬獲十八顆倭寇的首級,並繳獲了他們的佩刀,以此為證。”

說罷便有戚家軍老兵把那血淋淋的首級和東瀛倭刀提到了大堂中。

李瑞畢竟是文官看到十八顆人頭胃中頓時一陣翻江倒海。

過了片刻他好不容易鎮定下來,清了清嗓子道:“來人啊,取一柄刀呈上來!”

人頭嘛就算了,刀還是可以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