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琦身子顫了一顫,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質問道:“你們還想幹什麽?”

“韓爺,聽說令千金生的花容月貌,小的正好缺個暖床的,不如韓爺便把令千金許配給小的如何?”

青皮頭子獰笑一聲,便招呼手下往內宅衝去。

韓琦隻覺得腦子嗡的一炸,險些暈倒。

“你,你怎敢如此放肆!”

那青皮卻不與他廢話,放聲一笑,隨著手下穿過垂花門,來到後院。

韓琦連忙去追,卻被兩個留守在垂花門前的青皮攔住。

他急的直跺腳,卻是無濟於事,口中喃喃道:“作孽,作孽啊!”

過了不一會,內院便傳來一陣尖叫聲。韓琦怒目圓瞪,就要與那些青皮拚命,誰料一根木棒狠狠朝他腦袋砸來。

韓琦悶哼一聲,便像一根麵條似得軟倒在地。

老仆尖叫一聲,連忙跪倒在地去搖韓琦。可韓琦已經昏死過去,如何會被他搖醒。

那青皮頭子大搖大擺的從內院走出,身後跟著一眾青皮。老仆見小姐被那些地痞無賴綁縛著,就要上前怒斥,卻被青皮頭子一腳踢飛,痛的蜷縮成一團,捂著肚子哼唧。

“哼,我們走!”

青皮啐出一口濃痰,射在韓琦身旁,隨即心滿意足的朝大門口走去。

那些地痞自然心情也不錯,他們此來不但占了韓家小姐的便宜,還劫掠了韓家不少財物,加上劉家給的好處,怕是夠好幾個月花天酒地了。

韓琦已經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醒來的。他頹然的坐在官帽椅上,喉嚨發幹,咽下一口吐沫,嗓子火辣辣的痛。

短短的時間內發生了這一切,讓他難以置信。

老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屋子裏一片狼藉。

最重要的是,他的女兒被那些無恥惡棍掠走了。

一想到這裏,韓琦就感到心口一陣絞痛。

“老爺,老仆無用啊,生生看著小姐被那些地痞掠走,請老爺責罰!”

韓琦無力的擺了擺手:“這事不怪你。”

他歎了一聲道:“隻怪我跟錯了人呐。”

事到如今,韓琦已經看得分明,這事多半和劉海遷、黃似道有關。

看來他們還是咽不下這口氣啊。

隻是禍不及家人,他們針對自己即可,何必對他的女兒動手?

一想到這裏,韓琦便怒火中燒。

他們真以為可以在這香山縣隻手遮天了嗎?

韓琦冷笑一聲道:“你想魚死網破,我便奉陪。”

“咚咚咚咚咚......”

縣衙外的鳴冤鼓響起,隻見韓琦手持鼓槌,奮力的敲打著。

幾個衙役見狀連忙進到縣衙稟報縣尊。

寧修得知有人擊鳴冤鼓也是一驚。打他上任以來還沒有出現這種情況。

即便有人要鳴冤也多是走正常程序,遞送狀紙。像這樣直接敲鳴冤鼓的,肯定是有天大的冤情啊。

寧修不敢怠慢,匆匆換了官袍來到二堂,並叫衙役把那敲擊鳴冤鼓的苦主帶到二堂來。

明代縣令審案一般都在二堂,隻有一些必須公開審理的會在大堂。

原因就是大堂外就是街道。百姓們可以聚在縣衙外旁聽,審理過程完全公開。

這樣縣令做了一些決斷後就沒有後悔藥可吃,不然豈不是自己打臉,官威**然無存?

在二堂審理就不會存在這樣的情況,因為百姓們根本不可能進到二堂。

有些官員甚至喜歡在三堂審案,因為這樣更加隱蔽。

寧修坐定後一拍驚堂木,兩排衙役戳著說火棍喊著威武。

韓琦見此景象卻是絲毫沒有被嚇到,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衝寧修行了禮。

“堂下何人,你有何冤屈要訴?”

寧修清了清嗓子,中氣十足的問道。

那韓琦衝寧修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的道:“稟奏老父母,小人要檢舉縣丞黃似道、商賈劉海遷官商勾結,走私海貿!”

此言一出,堂上卻是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那些衙役都傻了眼,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韓琦。

這廝不要命了,竟然檢舉二老爺?

要說起來,在他們心中縣丞黃似道的積威更盛,畢竟寧修初來乍到,還壓不過黃似道這條地頭蛇。

“你說什麽?你要檢舉黃縣丞?你可知以民告官,若是誣告會加倍嚴懲?”

寧修淡淡問道。

“小人知道,小人敢保證檢舉之事屬實。”

韓琦不卑不亢道。

寧修沉吟了片刻道:“你且把事情原委悉數道來,不可有絲毫藏捏。”

韓琦點了點頭道:“事情還得從七年前說起。那時候小人剛剛追隨黃似道,成了他的一個幕僚。經過半年的磨合,黃似道漸漸放手給小人一些重要事務處理。直到有一天,黃似道把小人單獨喚去,屏退左右後說了一件大事。”

他稍頓了頓,繼而道:“黃似道和香山劉家想要合作走私海貿。”

寧修皺眉道:“香山縣並不臨海,沒有港口,怎麽可能在出海?”

雖然香山縣毗鄰縣所大多臨海,但若是從這些地方出港,劉家就沒必要扯上黃縣丞了吧。這也是寧修最為疑惑的地方。

“事情是這樣的......”

韓琦歎了一歎道:“原來那劉海遷早有計較,他們打算從壕境出海。”

寧修聞聽此言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壕境便是澳門,若他們從澳門出海確實十分方便。隻是佛郎機總督會賣他們麵子嗎?

仿佛看出寧修心中所想,韓琦繼續道:“大人有所不知,這走一趟海貿利潤頗豐,少則十幾萬兩,多則幾十萬兩。船上所有貨物皆為劉海遷置辦,所得利潤他分五成。佛郎機總督席爾瓦拿三成,剩下的兩成則進了縣丞黃似道的腰包。”

韓琦搖了搖頭道:“黃似道顯然不放心那些海商,故而叫小人跟船,實際就是監視。時間久了小人和那船主大當家也混的熟了,便動了私心,隱藏了些獲得銀兩的數目。誰曾想這劉海遷和黃似道看出了端倪,命潑皮地痞衝到小人家中一陣砸搶,還掠走了小女。小人氣恨不過,便前來縣衙擊鼓鳴冤,檢舉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