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遷嘴唇翕動,可最終卻頹然的垂下頭去。

寧修擺了擺手道:“帶走!”

立時便有兩名衙役上前把劉海遷押解走了。

見此景象韓琦咚咚咚的衝寧修叩了幾個響頭,哽咽道:“縣尊真是青天大老爺啊,還望縣尊能夠將小女從魔窟之中解救出來。”

寧修對韓琦的奉承照單全收,單手抬了抬道:“本官自有計較。”隨後清了清嗓子道:“退堂!”

寧修施施然離開二堂,剛走到三堂,趙廣寧便跟了過來。

“縣尊且留步。”

寧修轉過身來見是趙廣寧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趙員外有何事?”

“縣尊,檢舉劉海遷、黃似道一事上席爾瓦總督可是很有誠意的。”

原來就在衙役奉命前去劉府拿人時,趙廣寧來到縣衙,帶來了席爾瓦總督的那封檢舉信。

寧修看到檢舉信自然大喜。

韓琦雖然是走私海貿的直接參與者,但畢竟人微言輕,僅僅憑借他的供詞便給劉海遷、黃似道定罪顯得有些勉強。

可有了席爾瓦的這封信寧修就可以放開手腳審案了。

劉海遷和黃似道顯然也明白這點,故而連辯解的心情都沒有了。

至於趙廣寧來的時機嘛確實是恰到好處。

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寧修審案斷案的節骨眼上來,若說是巧合也太巧了吧?

寧修相信這是表明了一個態度,席爾瓦總督的態度。

果不其然,寧修剛剛退堂趙廣寧就跟了過來。

這是要邀功請賞啊!

由此也可以看出這趙廣寧在席爾瓦總督心中的地位。此人也不一般呐!

“席爾瓦總督大公無私,不包庇下屬,本縣是佩服的。”

寧修打了個哈哈,準備看看趙廣寧的反應。

趙廣寧聞聽此言有些急了。

他咬牙道:“縣尊,可否借一步說話?”

寧修點了點頭率先朝前走去。

趙廣寧便跟在後麵,保持在寧修身後一個身位,不至於冒犯了寧縣令的虎威。

二人一前一後過了垂花門來到後院,寧修這才發聲道:“有什麽話趙員外可以講了,這裏沒有外人。”

趙廣寧左右環視了一番,這才小心翼翼的說道:“縣尊,席爾瓦總督的意思是,海貿的事情可以和縣尊合作。”

寧修也不是迂腐之輩,席爾瓦的用意他本就猜了個七七八八,隻不過現在經由趙廣寧之口直接說出來還是略有不同的。

寧修沉吟了片刻道:“朝廷隻開設月港一處港口,本縣身為朝廷命官怎可走私海貿?”

“大人此言差矣。”

趙廣寧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他衝寧修拱了拱手道:“大明確實隻開設了月港一處港口,但壕境不在其列。壕境是佛郎機國在大明的租界,自然可以走海經商。若真的要合作,走海便是席爾瓦總督的名義,大人不需要站台。”

趙廣寧把話說的如此明白,寧修想要含糊是不可能了。

事實上道理確實是這麽個道理。

黃似道、劉海遷與席爾瓦的合作實際上也是如此。隻不過因為出了一個韓琦,打破了這種微妙的平衡。

另外,席爾瓦總督似乎對這兩個合夥人不太滿意啊。

“席爾瓦總督毫不猶豫的檢舉了黃縣丞,本縣怎麽知道到時席爾瓦總督會不會檢舉本縣?”

明人不說暗話,寧修也索性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哈哈,這點縣尊大可不必擔心。因為縣尊你和黃似道不同。”

“哦?”寧修頗有興致的問道:“本縣和黃縣丞有何不同?”

“縣尊的老泰山是戚少保,僅此一點縣尊就比黃縣丞高到不知道哪裏去了。”

趙廣寧幽幽說道:“隻要席爾瓦總督還想在大明混,就不可能得罪戚少保,故而縣尊大可放心。”

沒有永遠的盟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趙廣寧這麽說寧修反而更為相信了。

戚繼光確實在有明一代鶴立雞群,不管是生前還是身後名氣都是響當當的。

有這麽一個老泰山在,席爾瓦確實不敢欺侮寧修。

“席爾瓦總督想要怎麽合作?”

寧修確實想要經略南洋,但卻不光光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大明。

大明禁海多年,導致官方層麵接觸到的西洋技術太少,大部分都是傳教士帶來的,這當然是有問題的。

一個國家如果不能吸納別國之長,遲早要被拉在身後。

這也是寧修為何想要向佛郎機人學習火器使用方法,為何要買斷那十五名佛郎機雇傭兵。

當然僅僅這些是不夠的。

寧修需要一個係統的方式讓大明吸納別國之長。

與佛郎機人合作顯然是最好的方式。

“五五分成。”

趙廣寧淡淡道。

“貨源雙方各占一半,所得雙方均分。公平公正。”

寧修暗暗皺眉,心道這個提法倒是直接。

其實席爾瓦完全可以自己走海貿,但這樣一來販運來的貨物想要進入大明銷售就會有問題。

最重要的,席爾瓦是想借這個機會搭上自己這根線。

他很看好自己嘛。

“另外,席爾瓦總督可以派出雇傭兵教授大明匠人一些火器鑄造打製工藝。”

見寧修有些猶豫,趙廣寧連忙又加上了一句。

相比前者,這句話顯然更能打動寧修。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既如此,本縣便答應了。不過,本縣也有一個條件。”

“縣尊請講!”

趙廣寧見寧修終於點頭直是大喜,激動的說道。

“席爾瓦總督絕不能走私鴉片至大明,若讓本縣知道,合作即刻作廢。”

寧修斬釘截鐵的說道。

鴉片這種東西對人的意誌力消減是顯著的。看看滿清就知道了,諾大一個國家上到王公權貴,下到黎民百姓皆迷上了這種東西,國家還有何精氣神?

寧修絕不準許鴉片進入大明,這是他的原則和底線。

“趙某知道了,一定如實轉達給席爾瓦總督。”

趙廣寧衝寧修拱了拱手道:“趙某還要向席爾瓦總督回話,便不叨擾縣尊了。告辭!”

看著趙廣寧遠去的背影,寧修口中念念有詞。

“海貿,這真是一個國家的命脈啊。”